江梵醒来的时候已是黑夜。月光透过镶嵌着几根木棍的窗口照射进来,让江梵隐约能看到屋内的情况。这是一间杂乱破败的木屋,从那些杂物上堆积的灰尘可以看出这件破屋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江梵试着挪动一下身子,轻微一动脑后仍旧传来剧烈疼痛。
“嘶!”江梵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啊!你醒了?!”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是莫茴。
“这是在哪?”江梵挣扎着从一堆干枯的杂草堆上坐起,这才发现手脚都被捆住了,险些又摔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醒过来就在这了……”莫茴幽幽地回道,然后眨巴着眼睛看向江梵:“咱们怎么会在这里?”
“被绑票了。”江梵无奈道。
“哈哈哈哈,还是咱们龙哥厉害!江府那小子不知道修行了什么法门,端的是厉害,还不是被咱们龙哥一拳放倒了!来龙哥,小弟敬你一杯!”一道粗犷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即是一阵的附和声。
“哼哼,小毛崽子而已,这样的半吊子再来十个又怎样?来,干!”
“等拿了赎金,咱们哥几个跟着龙哥吃香喝辣,想想都快活,哈哈哈!”
“老子惦记那翠菊楼的小翠很久了,等有了钱,非得让她把我当爷爷伺候!哈哈哈哈……”
江梵仔细聆听着门外几个大汉的交谈,一边思索着脱身之策。他慢慢起身,一点点向门口那扇破烂的木门挪去。莫茴看他摇摆不止的身体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江梵一个眼神制止了。
江梵轻轻靠在门上,从门缝处向外查探。
只见月光之下,五六个大汉正围坐在一张木桌旁。桌上胡乱摆了些酒菜,点了一盏油灯,几名大汉正在端酒畅饮,不时地吹捧着坐在最中间那个叫做龙哥的光头男人。
“胖虎,你去看看那两个肉票醒了没有,须得加些小心,别让到嘴的鸭子飞了。”龙哥命令道。
“放心吧龙哥,那俩都被我捆成粽子了,就算是神仙也跑不了!”这个叫胖虎的汉子正是白天在巷子里使狼牙棒,与江梵对阵扯了裤裆那人。嘴上虽这么说,还是起身向木屋走来查看。见胖虎过来,江梵赶紧又蹦跳着回到草堆上,继续装作昏睡的样子。莫茴见此情形,也一个仰躺倒在了草堆上。
“真是两个废物点心,还是什么天道门子弟,这么久都醒不过来。”胖虎语气中颇为不屑,看到还在昏睡的两人嘟囔了一句,转身合上门又回去继续吃酒去了。
江梵远远的听到他跟龙哥回报:“睡得跟死猪一样……”
江梵心中大喜,因为胖虎关上门之后,他并未听到锁门的声音。看来他们这一伙人,根本没把自己跟莫茴这两个孩子放在眼里。
“喂!上锁!”龙哥嚷嚷道。
“呦,瞧我这脑子!还是龙哥您稳妥!”胖虎一边拍着龙哥马屁,一边回过身来把锁又牢牢地锁了回去。
江梵的心中咒骂一句,唯一的出口也被锁死,看来两人只能乖乖等着家中来赎人了。
“我们怎么办啊梵师弟?”莫茴小声地问着,声音中带着颤抖。
江梵又挣扎着起身,挪动身体坐到了莫茴身边安慰道:“别怕,等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透窗而入的月光早已变幻了方位。木屋外几名大汉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即将到手的钱财让这几人过于兴奋,腹中不知灌了多少酒下去。江梵再次挪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看去。只见几步远的木桌旁,几名大汉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东倒西歪的正各自酣睡。
江梵心道:“这倒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怎奈手脚皆被束缚,还须寻一个脱身之计。”
就在江梵苦苦思索的时候,忽然从门缝中看到一道黑影从斜旯里钻了出来,警觉地张望了一圈之后,匍匐着向龙哥几人潜去。江梵见之心中大喜,这黑影赫然是狗剩。
只见狗剩悄悄来到几名醉汉身边之后,围着几人转了一圈,最后一双狗眼盯在被龙哥别在腰间的那口镔铁雪花刀。这刀原本是江梵的,龙哥将他打晕之后见是一口好刀,顺理成章地就据为己有了。
狗剩轻轻跃起,蹿到龙哥所坐的木板长凳上,小心翼翼地张开狗嘴咬住刀柄向外拖拽。只是迷迷糊糊的龙哥睡着之后竟还有一丝警觉,他感到腰间异动之后,闭着眼睛一只手居然按回刀了刀柄之上。好在狗剩警觉,赶忙松开狗嘴蹿到桌子底下。
等了片刻之后,龙哥口中又发出巨大的鼾声。狗剩又跳到长凳上盯着龙哥的手思索的一会,然后转过身去用狗尾巴轻轻骚弄龙哥的手背。龙哥吃痒,终于松开那搭在刀柄上的手,重新放回桌上。
狗剩大喜,小心翼翼地调转狗身,狗嘴再次咬上刀柄。
当江梵看到狗剩衔着雪花刀小步向自己跑来的时候,仿佛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几乎忍不住要高声呼喊。他轻轻靠在木门之上,让门缝开得更大一些。狗剩来到门边,将刀身从门缝中插入。江梵激动的心脏狂跳,他转过身蹲在地上,背后的双手紧紧抓住刀身,好在门缝够大,顺利地将雪花刀接了过来。
“找个地方躲好!”江梵低声对狗剩交待了一句,然后用刀刃去割缚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等到二人身上绳索去尽,江梵便思索逃跑之策,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别说莫茴,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好在狗剩一路追来,他肯定是能找到回去的路的。要想从这里逃出,前门有龙哥几人把守,而后面……江梵抬头看向后墙上那窄小的木窗,若要破窗必定会发出声响,怎么做才能在不惊动那几人的情况下逃走呢?
“咔嚓,咔嚓!”两声响,紧接着是木头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声音虽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是格外刺耳。
正在酣睡的龙哥虽然看起来是个粗汉子,但警觉性要比他那几个跟班喽喽强上许多。一听到这声音,龙哥瞬间警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跨刀,竟是摸了个空,心道不妙,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道:“都他妈起来!跟死猪一样,人都跑了你们日后都他妈喝西北风去!”
几名醉汉猛然听到龙哥这一声喝顿时清醒过来,纷纷摇晃着身体站起来,迷茫地看向龙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开门?!”龙哥怒视胖虎,大声喝道。
“是……是!”
胖虎慌不迭地掏出钥匙,向木屋跑去。
当龙哥看到空无一人的木屋,还有那窗栏被尽数斩断的小窗之后,气得是杀人的心都有。
“真他妈几个废物,连两个孩子都看不住!赶紧跟我去追,这后面就是山林,一旦被他们跑到里面,就他妈白忙活了!”
“差不多了!”原本空旷的木屋内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咱们快走,要不等他们明白过来,以咱俩的脚力是逃不掉的。”木屋角落里,杂草堆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从中钻出两个人来,正是江梵和莫茴。
“梵师弟,你好聪明。”莫茴带着一丝崇拜的眼神望向江梵。
“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江梵冷冷地回了一句,拉着莫茴向外跑去。
“狗剩,带路!”江梵低声招呼了一声,狗剩听到动静,低声回应一声转身领着二人向前跑去。
木屋后山,龙哥一行人正全力搜寻着两个肉票。
“妈的,上当了!”龙哥忽然止住身形,一招手,众人也纷纷停下,不明所以的看向龙哥。
“快跟我回去追!”众人虽不明白何意,但龙哥发话他们也不敢多问,又紧跟在后面向来时的路奔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胖虎气喘吁吁地问道:“龙……龙哥。那俩小崽子不是往后山逃了么,咱们现在怎么往阳安城去寻他们?”
“哼,咱们是上了那两个小崽子的当了!”
见胖虎不解,以他对众人的了解明白其他人肯定也是想不明白,干脆解释道:“他们明白一旦破窗逃走肯定会惊动咱们,所以破窗只是假象,为的就是让咱们以为他们从窗口逃走了,其实他们当时还在屋内。”
“可咱们进去,屋里没人啊?”胖虎接着问。
“记得那堆杂草么?屋里没有藏人的地方,他们肯定就躲在里面。都怪老子当时大意了!”龙哥恨恨地说道。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纷纷咒骂大户人家的小崽子心眼儿就是多,一肚子花花肠子。
“好了,抓人要紧!”龙哥制止了众人议论,接着道:“他们逃出之后,必定是要回到江府。以咱们的脚力,天不亮应该就能追上,都加紧点!”
月光之下,两人一狗正竭尽全力地奔跑着。
“梵……梵……师弟,我跑不动了!”莫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上来,我背你!”江梵一个躬身,示意莫茴跳上自己的背。
“啊……不行,这样……咱俩都跑不掉的。”莫茴推辞道。
“快点,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追来了,这里地势开阔无法藏身,须得找到一个有遮掩的地方,别扭捏了!”
莫茴咬了咬嘴唇,也不在犹豫,直接跳到了江梵背上。
“呀!你别摸我屁股!”莫茴红着脸嗔道。
“啊……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