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胖子刚张罗完所有人的饭食,此刻一边盯着打杂的收碗,一边在大堂端着碗吃面,一双小眼亮亮的,来回转。他本来就胖,手下的徒弟给他搬了一个藤椅来,往那里一坐活似白肉瘫在那里一般,今日做的又是浇卤面,三七分的五花肉剁碎了和香菇炒成浇头,吃的刘胖子嘴上亮晶晶的。
正吃着,忽闻外面传来一声:“刘胖子!还有饭没!”
刘胖子闻声“哎呦”了一声,赶忙起身,撂下碗就迎了出去:“小山主,这个点儿您怎么来了?您瞧我这都是剩下的吃食了,要不,我再给您开火现做一份?”
岳寒江暼了一眼桌子上的面碗,道:“我要快的,热乎的,即刻就能带走的。”
刘胖子陪着笑把那把藤椅拽过来,又擦了擦道:“得嘞,您请好,半柱香,一分也不带耽误的您嘞!”
岳寒江点点头,应声坐下,这厨司刚熄了火,灶里还没凉透,小徒弟们有眼力的早就生了火起来,切面的面还有,猪肉还没收,香菇松茸豆腐干子丁都还在,厨司里一干人等都是练家子,平时里做事惯了,手脚麻利的很,果然不到半柱香,刘胖子端了一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外酥里嫩,油皮脆黄的猪肉盒子出来,放在食盒里,笑道:“猪肉香菇盒子,您请。”
岳寒江咽下嘴里的糕点,拍拍手,拎起食盒道:“行,麻烦了,我走了。”
刘胖子的那句慢走还在门口晃悠着,岳寒江已是不见了身影。
岳寒江走后越沈儿百无聊赖,在他屋子里转了转,摸了摸那铁,看了看被岳寒江随手扔在衣搭子上的几件沾了泥的粗布麻衣,还在地上发现了五只脏袜子,越沈儿掩着嘴偷笑,一转身,瞧见他床幔上挂着自己的那个香囊,心里欢喜,又抿了抿唇,嘴角泛起弧度来。
越沈儿勾起香囊闻了闻,待了三四日,味道确实有些淡了,但还能用,正想着要不要解下来回去装点新的,就听一醇厚男声爽朗道:“寒江!山主有事找你!”
越沈儿一愣,这声音不是岳寒江,随即门响,越沈儿下意识转过去,瞧见一汉子闯了进来,身材壮实,皮肤古铜,肩头还扛着两把铜锤。
两人齐齐愣在了那里,越沈儿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郭毅则是彻底懵了,他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瞧了瞧越沈儿,又退出去抬头瞧了瞧门框和院子,确认是岳寒江的院子后还未开口,便听越沈儿开口道:“我是山下的居民,误入院中,不知有人在此......”
越沈儿未说完,郭毅已是退出屋里,摆手道:“不!姑娘误会了,我也是误入院中,不是这里主人,冒犯姑娘了,还望姑娘多多包涵,在下这便出去。”
正要往外走,忽听一人疑惑道:“大师兄?你怎么在这?”
正是岳寒江提着食盒赶回来。
郭毅闻声朝越沈儿笑了笑,转身揽过岳寒江与他低声道:“你小子行啊!平日里屋门关的比谁都紧,苏苒殷妙连瞧见一眼里面都没有过,你倒好,直接金屋藏娇。”
岳寒江万般无奈,道:“师兄,你要是不会用成语不要乱用,金屋藏娇它不是这么用。”
“你少来!我虽然读的书没有你多,但是认字还是没有问题的。说吧,和人家小姑娘到什么地步了?你也真下得去手,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就被你荼毒。”
岳寒江瞪大了眼,锤了他一拳道:“我和沈儿相识刚三四日,什么就到什么地步了?师兄你不要乱讲,这会毁了人家姑娘清誉的。”
郭毅挠挠头,不好意思笑笑,他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不过这一会子,猪肉盒子的香味儿飘了出来,郭毅没忍住打开食盒瞧了一眼,疑惑道:“方才在山下不是用过饭了?”
岳寒江道:“沈儿还没有吃啊,我去前面拿了一点给她。”
郭毅道:“我就知道!厨司今日做的浇卤面,哪里来的肉盒子?必然是你安排现做的!”
“我莫不成端着一碗面跑来跑去?”
郭毅不再理他,连要说的事也不说了,径直走人,由着岳寒江在后面喊他。
岳寒江瞧着郭毅走远,叹了口气,身后响起脆生生的声音:“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事情呀?”
岳寒江转过身道:“没有没有,那是我大师兄,也不知今儿犯什么癔症,不用理他。”随即晃了晃手里的食盒道:“热乎的猪肉盒子,温度刚刚好,快进屋尝尝。”
两人进了屋,岳寒江把吃食端出来,就忙活着烧水,他屋子里有个坐地的小泥炉,搭着一个水壶,正对着窗子,临着桌子,平日里岳寒江闲下来煮茶吃用,下了雨把窗户打开,倒是别致。
越沈儿确实饿了,闻见味道肚子里的馋虫就差要扑出来,可毕竟是女儿家,到底还是拿着筷子夹着吃,岳寒江守着她,就在旁边烧水,他烧的少,半壶水一会儿就大开了,对着之前的凉水,道:“你先解解渴,我再给你烧一壶滚水来。”
越沈儿原本走了一日,浑身酸软,口干舌燥,又饿了一整日,人也差点儿没见到,心里委屈的紧,可瞧着岳寒江这般跑前跑后,心里倒是生不起气来了。
越沈儿吃了两个盒子,肚里不再那般疯狂叫嚣,她倒想起郭毅来了,问道:“寒江哥哥,那个汉子是你师兄?”
岳寒江道:“严格讲其实也不是,我师父是山主,他师父是璞叶峰尊座,但是小重山弟子为一家,所以也不分那么细致。”
越沈儿若有所思点点头,想起郭毅破门而入的架势,还是忍不住皱皱眉,岳寒江见此,道:“他刚才突然进来是不是吓到你了?”
越沈儿点点头,去夹第四个盒子,岳寒江见她吃的香,心里也欢喜,好在刘胖子以为他要吃,一口气做了八个,倒是不怕她不够。
岳寒江道:“大师兄是个武痴性子,他家祖传那对铜锤日日不离身,练武练的皮肤粗糙黑了些,长的壮,声音也粗,若是面相再凶些恐怕夜里见了就是活夜叉。”
越沈儿闻此,想了想郭毅的样子,点点头附和:“好像是。”
岳寒江道:“不过大师兄很好,他憨厚老实,肯用功,弟子里除了我便是他武功最高,他年岁也大,事事照顾我们,若是你和他相处久了就不怕他了。”
水烧到现在,正好大滚,岳寒江把水壶拎了下来,小泥炉灭了火,好在这两日刚下过雨,不然二人守着这炉子怕是要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