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低头,用手理着发梢耍赖皮,来回打量着明砚,笑道:“这位哥哥可真是厉害,这等雕虫小技,倒是让你见笑了!”
宁坆坆蹙眉,道:“我瞧着你不似那些小鬼!”
若她真是鬼怪,她定会一眼瞧出来的。
他调整身体,坐起,翘起一腿,不急不慢地反问她,道:“姐姐可听闻善桂庙!”
她疑惑,道:“善桂庙是何地?”
“善桂庙乃鬼界一祈愿庙,若许愿必还愿;只是那日徐然跪于我庙中,愿以命相抵,我也被逼无奈呀!”他说得可怜,似有无奈之举,忽得话锋一转,饶有趣味的打趣,道:“姐姐~你说,如此愚蠢之人我为何不答应?”
这江陵城众人爱求佛拜神,多有庙宇。徐然走投无路时,误入善桂庙,跪拜在庙中,哭诉平生无奈,生而为人,却活得苟且,似鬼不似人,许下咒愿,以血为媒,以命相杀,以魂相噬,自愿永世不入轮回,毁尽欺他、辱他之人。
说着他轻轻跳下,蹲在阿良身边,手轻轻一挥,犹如几条丝线缠绕而上,慢慢将伤口便恢复,说道:“只是若都杀了,反倒是无趣了!”
只听那阿良痛苦得轻哼了一声,便大喘气着。
他转醒间,迷糊得看着面前之人,瞬间转醒,忙连跑带爬得起身,扑向坆坆他们:“救命!”
坆坆一把接住来人,险些也跟着栽倒在地,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
他又慌乱着将摸了摸自己心口处,慌乱道:“姑娘,救我,他不是小公子!”,只是待他慌乱着摸着身上的伤口处,除了微微的疼意,和胸口破了个洞,其它是完好如初,“姑娘,救救我家小公子吧!对...公子,我家公子是个可怜的...”
徐然见此,不怒反笑,道:“傻大个,你家公子早死了,如今...我才是你主子!过来!”
阿良呆愣了片刻,忽得如受惊般抬头,看清远处之人,哆嗦着嘴角,说道:“他...他...徐...然公子?”
他又恐惧地退了几步,当初陪小公子一同去祭奠,可这人又分明站在他面前,他摇头道:“不可能,听闻徐然公子去了外庄,早已病死!你怎么...?”还活着!
阿良如今还记得,当初陪小公子一同去祭奠,可如今又分明站在他面前。
“过来!”那人又轻声道,见阿良不应,他手中虚晃了一下,随即就见阿良身体一顿,便如一只听话的木偶摇摆着向他而去,只是眼神无神如初遇。
坆坆欲要将阿良拦住,却丝毫没有反应;膝下用力,将阿良擒住,扑倒在地,一手抽出阿良腰间的布条,双手双脚得拴住,让他动弹不得。阿良口中嘶吼声不断,来回在地上摩擦着,时而翻滚,以头撞地,欲要挣脱。
她蹙眉,凝视远处之人,若如面前人所说,那徐然死前为报复欺辱他之人,甘愿舍掉一切,愿被小鬼占据身体。可眼前之人似有不同,若是真得为了徐然,却也不尽是如此,更像是为了戏弄他人,故意为之。
忽然,一道寒光如刀划破天空,直袭她而来,坆坆眼疾手快得用匕首挡住,她手心震得发红,眼前又一道银色光划过,借着月光,她清晰得看见满院七纵八横的丝线,比那刀口还锋利,坆坆下意识得闭眼。
只听空中有断弦之声。
坆坆抬头时,血色的雨水笼罩了整个院落,如丝线滴滴答答落下她迷了双眼,待她双目聚焦时,月下血雨,白衣如辉,明砚将徐然桎梏在空中,还未等徐然反应过来,他手中用力,随即让他动弹不得。
徐然反而无任何痛苦之色,咧嘴喜声,唤道:“哥哥,若取我性命,这法子可行....”不通。
还未等徐然说完,明砚手中一股韧劲而出,只听得清脆得“咔嚓”声,徐然整个脖子被扭断,丝毫没有反抗,如一具死尸般滑落在地,明砚瞧着地上之人,轻声道:“你不该伤了她的?”
看着徐然瘫痪在地,脖颈处被三百六十度旋转,瞧着怪让人瘆得慌,坆坆缓了缓阵痛的手臂,道:“糟老头,你果然是故意的,若知晓这小乞丐便是徐然,应早些告诉我的!”
“故意?这脑袋缺根筋,没法医!”
“糟老头!”
这几日,她已经在这人嘴下不知吃了多少亏了,初识他时,以为是被长期幽禁在地府的冷酷高冷神仙,而几日相处下来,竟比不过那些个无赖痞子,又处处戏耍她,反而还说得义正言辞。
只是这徐然......化身为徐淮敬时,她也未瞧出任何端倪,而她这双眼睛从未出过错,
忽然,四周弥漫着一股恶臭,徐然断裂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接上,银色的丝线穿插着他的全身,空中如有一根被支配的东西,将徐然缓缓吊起。
还未等坆坆反应过来,徐然一张讥笑的脸忽得凑近,咧嘴狂笑道:“姐姐......可是瞧出不同?”
宁坆坆双脚一跳,看着徐然怪异姿态行走。
明砚蹙眉,手中法力一聚,直穿徐然的胸口,露出的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徐然又道:“哥哥,我可不似普通的恶鬼,做鬼已有千年,自然知晓将真身放于别处。”
他得意的模样,让坆坆咬牙切齿,这似人似鬼的徐然,他们竟拿他无则。明砚轻捋衣袍,似是无意,轻笑道:“如今竟落得被一小鬼瞧不上。”
他随手扬起,坆坆手中的匕首如被召唤般,匕首落在他手中,轻拂其剑身,似要回应,嗡鸣声不断,斑斑的锈迹褪去,剑身浮光,在他手中浮动,一束寒光而去,剑刃化形,如柳叶直击徐然而去,薄翼将空中的丝线划断,徐然连连退后用银线做盾,剑尖处一股强劲之力冲击力而去,穿透徐然用一银丝而化的盾牌,划破徐然的脖颈,待徐然诧异回神,手轻摸伤口处,半跪于地上,一口污血而出,身体从脖颈处向四周扩散慢慢溃散。
徐然反而不惧,露出他标准的邪笑,缓缓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一袭微风袭来,吹散了四周恶臭味,坆坆才发现阿良也随着徐然一起消失了。
待坆坆回神看了看四周,才发现院子早已被毁坏,原本修缮好的屋顶中被那大钟压倒了一半,这几日的努力更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