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多迷雾,清凉的水滴落在她的头上,让她的瞌睡醒了大半,看着走在心中埋怨明砚。
昨夜城隍庙被毁了大半,幸好那糟老头大发善心,用了洁灵术便将毁坏处恢复如初,却将宁安寺的大钟留下,非说自己法力用尽,房顶偌大的窟窿,就差她可以夜观星空,耳听虫鸣了。
明砚丝毫不在意,躺在院中的凉椅上便合衣而睡;倒是苦了坆坆,从角落处扒拉出草席裹了一晚上。
“这一早的...你干吗?”
坆坆本就有点不耐烦,还未等她问清楚,明砚忽得停了下来,撞得她的小鼻子生疼。
见他不答,她伸出小脑袋看了看,江面雾蒙蒙一片,看不到人影;忽而,她似乎听到了木桨拍打的水声,远远行来的是一个戴斗笠的小老儿,待他抬头时,她才发现这小老儿不正是昨日送她们入城的老伯吗?
明砚恭敬有礼得向小老儿行李,鞠躬道:“麻烦了!”
老伯客气道:“仙君可别折煞小老儿了,这带路之事本就是应该。”
坆坆迷迷糊糊地上了船,听到此处,缓缓清醒,这老伯便是判官爷说的引路人?
穿过迷雾,路过一水帘断石下,又是一湍流的小江而下,路过三个玄洞,她们向左边一玄洞行去,洞中无光,也不知那老伯如何看清路,等几番颠簸之后,进入一片无波的水域。
不知道过了许久,船被撞得晃了晃,老伯放下桨,道:“公子、姑娘,到了!”
她向四周看了看,头顶如笼罩了一层黑色纱幕,江面寂静没有一只鸟飞过,她好奇问道:“这是何地?”
“此乃黑岩城。姑娘有所不知,黑岩城乃人间鬼府,凡人若想进鬼界,需得穿越此城。”
明砚从手中掏出一块白花花的碎银子,交予老伯手中,道:“昨日之事还未感谢。”
“哪里、哪里!”那老伯见此并未推辞,麻利地将银子收下,又道:“江陵城能免于一场霍乱,徐公能安心走,可托了仙君的福。若需要小老儿,请尽管吩咐。”
两人下了船,四周虽是灰蒙蒙一片,或许多是石子,脚下绊了一下。
等人走远,坆坆问道:“如此说来,船家老伯一早便知徐家之事,为何他不救下徐家。”
“因果轮回之理,阴阳之法,若要行于三界,自然更要懂得其中道理。”
坆坆似是听懂,又似不懂,道:“要我说,若想救之人何须考虑如此之多,麻烦!”
明砚一愣,却不多说。
她牵着明砚的衣袖,摸着石壁龟速,路上磕磕绊绊的,她时而叫住明砚,让他走慢些。
“这地府也是如此,怎见得你如个上蹿下跳的泼猴般。”
知道他在取笑她,若不是求着人,听到此话她一早反击了。
地府虽也是昏暗之地,却像是日落黄昏之时,眼睛习惯了便好。倒是这里的黑岩城,却生生地无丝毫眼光之处,四周又多峭壁,绕着那断岩石壁环形而上,那悬挂的灯笼若隐若现,似要熄灭。
借着微弱的灯火,她看到长三米高八米的巨型石门,门两侧刻得是两个头顶犄角,蛇身盘旋而下,凶神恶煞的拿着两把天堑叉俯冲而下,甚是煞人!
门右侧倒立着一石像,埋在土中,昏暗中更看不清石像的模样了。
还未等她走近,石门一侧发出声响,石壁不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后便是一声痛苦的嘶吼响起。
忽得一个佝偻着背,干瘦得只剩下骨架少年从暗处走出来,虽年岁不大,脸上却毫无气色,若不仔细瞧,还以为是个老者,那人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凑在坆坆面前,低哑地骂道:“哪儿来的小丫头,快些滚!”
坆坆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退后了几步,分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一脸不耐烦的叫她小丫头。
脚下一歪,正要摔倒时,被明砚双手架起胳膊提了起来。
明砚收敛一身锐气,转而文绉绉作揖,道:“这位小哥,我们主仆二人迷了路,瞧着这里有灯火,才想要借贵宝地休息,还望行个方便。”
那人提着灯笼照向明砚,瞧还有一人,问道:“可带够了?”,示意她们给入城费,见小丫头一身破破烂烂的,乍舌道,“啧,这般穷酸...”
她们两人早就两手空空,如今怎得还有多的?
瞧着她们打不上来,那人自顾地在原地打转,又绕着明砚转了一圈,停在了明砚腰间的玉牌,试探着触摸那玉牌,道:“这是?!”
明砚在那人摸上那玉牌时,退后了一步,轻扯下那玉牌,将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不知这东西是否能抵我们进城的路费。”
那人低头咯咯地笑了几声,嘴里又模模糊糊地呐呐几句,在原地看着两人思量了片刻,走近石门前推了推对堆堆砌的石块,旁边便出现了一石洞,那人率先向里走,见人未来,又倒回示意她们跟上。
两人跟在那人后面,穿过百米的石洞,时而听见老鼠吱吱的叫声,乱窜从她们脚下跑过。
坆坆看着跳脚,这些可比那些恶鬼更可怕,非缠着她不可。
“少见多怪,黑岩城荒凉,人吃人都是常有的事,都来这地方,还怕这等小东西?”那清瘦少年蹲下提着一老鼠的尾巴,道:“小乖乖,快去吃饱些!”
明砚,问道:“人吃人?黑岩城一直如此?”
“若是千年前...那倒是另一番景象”他似是回忆,感叹道:“若以前,这黑岩城乃人间的欢乐城,随处雕龙画栋,长街百里,日日歌舞升平,可惜了...一夜之间,他国来犯,屠戮城中万人,血流成河,一切毁...尽!”
他眼神似有迷恋,抬头时一片冷漠,艰难地直起佝偻着身子,似是忍受极大的疼痛,低头哑声问道:“这路也带了,这报酬......?”
明砚将那玉牌随手丢给那人,他捧着丢来的玉牌咯咯笑得不停,如疯魔般嚷嚷着,“有救了、有救了!”
忽得那人回头,道:“百里乱鬼崖,千年断山石,易进难出,可得想清楚了。”
说完,那人消失在黑暗中,说得都尽是些云里雾里的,让她听不懂。
不知怎么,坆坆觉得那玉牌对明砚应是及其重要的,若不然怎会随手拿在手中把玩,她拉住明砚,问道:“那玉牌...你怎轻易就给了?”
明砚丝毫不在意,道:“不过是寻常的玉石,给了便给了。”
转而又忍不住调戏道:“若不然,我将你拿去抵债?我瞧你这身细皮嫩肉还不够分。”
坆坆一瞪,心想,这人果然关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