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说明了青卿的病其实从来都没好。
坠楼的前一刻,青卿往海高的方向看了一眼,明明是晴朗的艳阳天,青卿的背后却阵阵寒意。
“哎,我总有种预感以后会经常体验死亡的感觉。”
“仙子要习惯吼,还有很多个小世界等着我们呢!”
“闭嘴!如果下一个小世界还跟这个一样,我回去就鲨了你!”
桦桦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致彭非哥哥:
或许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很抱歉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注定是要辜负你们了,但是经历了那样的事,活着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整宿整宿我都会梦到那天晚上的事,恐惧如影随形地跟在我身边,我真的太累了以至于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很高兴,从小到大陪伴我的是你,我最珍贵的伙伴。或许之前的十几年对你的感觉夹杂着少女的爱慕和小心思,但是爸爸去世以后,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我真正需要的和想要的,或许我们本来就不太合适,及时放手或许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
我真的好自私,我想让你不要惦念我,却又害怕你忘了我。这几天来,我常常梦见我们小时候的事,梦见张奶奶和校门口的那家小笼包店,对你真正心动的那个冬天,我们就坐在店里,笼屉的蒸汽横在我们中间,你在对面笑得温暖让人心动。
这世间原本有很多值得我惦念的东西,妈妈你还有旭时哥哥,许许多多我没见过的风景和人情,我日日挣扎想苟活下去,却总是被噩梦打破,抱歉,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我走后,你要好好生活,其实我觉得萌萌和你还蛮合适的,或许你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你人生的前十八年有我陪着,往后的日子里,也要习惯没有我。
祝你好。
彭非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流满面。不禁痛哭出声。
世界那样好,为什么会狠下心来跟它告别呢?
大多数跳楼自杀的人会中途后悔,在空中会调整姿势侧身落地。
可医生说她坠下楼的时候是平躺着的。
真正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留恋。
平时被镜子划破了手都会疼的眼泪汪汪,彭非想不到她坠下楼的那一刻该有多疼。
而她的心又有多疼。
对不起穗穗,我救不了你…
青卿几乎给每个人都写了信,唯独秦旭时没有。
为什么呢?穗穗,你在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吗?
出事以来,她没有叫过他一声旭时哥哥。甚至于留下的所有信件里,都没有提到过他的一字半句……
或许是有什么隐情?
于是秦旭时开始查看青卿房间里的监控,那一整天,青卿正常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就坐在桌前写写画画,又整理了信件。十点五十三分,青卿站起来了。
她手里好像拿着什么,秦旭时激动得手心出汗,连忙调出了客厅的监控:她走进了他的房间!秦旭时坐在书桌前,猛地向门口看,彷佛能想象得到青卿进来的身影。
她是给他留了信的!
秦旭时连忙在自己的书桌上翻找,期待能找到青卿留下来的那封信。
一定是特别的,那封信一定是特别的,不想叫旁人看见的,否则不会避开彭非他们单独放到他的房间里。
找到了!!!
秦旭时颤抖着手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彷佛有千斤重,他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张纸上。
等我。
娟秀的字迹印入眼帘,秦旭时的眼里顿时蓄满泪水。
他不信神佛,此时却希望青卿能被神佛保佑,再次回到他身边。
青卿叫他等,他就等,哪怕只为了一个念想,他也等。
………
午夜时的蜡像馆,所有的灯光都已熄灭,各式各样的蜡像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恐怖。
唯有展厅正中央的少女蜡像里面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少女乌黑亮丽的头发披散,微微颔首,双手合握,一身白衣反衬得她单薄又有力量。
突然一阵白光乍起,展台上的蜡像竟一寸寸碎裂,片刻后只留一地狼藉。
“我说,你不是说给我捏一副身体吗?”少女气愤的声音乍起,在寂静的蜡像馆里显得突兀极了。“五年你就给我弄出个这?”
再一次搞砸了事情的桦桦缩了缩脑袋,“我的手艺不好,怕冲撞了仙子的美貌,只好以这蜡像为底,再创您这幅身体。”
青卿新奇的转了转手腕,“也就是说我这幅身体实际上是尊蜡像?”
桦桦点点头,“仙子您要小心使用,不要靠近温度太高的地方,不然您的身体机能会衰退的。”
青卿点头表示记住,“所以……”
桦桦支棱起耳朵,“仙子您说。”
“所以我现在还是个黑户要怎么办!”
桦桦愣了愣,闭上嘴巴装死。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靠这只臭松鼠,吃shift都赶不上热乎的。
“那你给我弄出去总行了吧!”蜡像馆早已闭馆,青卿转了一圈没找着出口,看着周围睁着眼睛的一堆恐怖蜡像,青卿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桦桦立马狗腿地应了一声,“这题我会!”
一阵白光乍起,青卿便被送到蜡像馆门口。
蜡像馆的对面好像还有一栋跟蜡像馆差不多大小的建筑物,可能是美术馆之类的,青卿发现眼前的景色陌生得很,这里不是海市。
此时约莫是凌晨,夜色沉沉。入夏的晚风吹得青卿格外舒服,沿着这条街道走下去,看见图书馆的旁边有一个公交站牌,青卿小跑过去凑上前看—白济桥。
这不是京城吗???离海市至少有1200公里!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青卿只觉得桦桦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坑货。
“因为……因为海市没有合适的身体啊。京城这个蜡像馆刚好开馆,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身体的。”桦桦的声音可怜吧唧的有点委屈。
青卿也委屈,青卿想敲爆桦桦的头,但青卿不说,青卿忍住。
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青卿认命地坐在公交车站牌前的小凳子上,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具身体因为是蜡像,所以不需要睡眠也感觉不到冷暖饥饱。
青卿看着路灯下公交车站牌上投放的大屏,帅气的男明星拿着手里的饮料抛出一个wink。
青卿:莫名觉得很油腻……
“要不……你可以去当明星?”垂死病中惊坐起,桦桦出个馊主意。
“?不要,娘亲知道了会骂死我。”
“怎么会!仙子你这样好看,不进娱乐圈真是太可惜啦。”
青卿疯狂摇头,“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试图说服我去娱乐圈,你是不会成功滴。”
桦桦气恼,“可是你现在身无分文,要怎么活啊。”
不说还好,一说青卿就要炸,“你还有脸说?你说说你到现在坑我多少回了?要不是你,我能沦落到现在这样吗!”
桦桦自知理亏,不愿再应。
青卿看着长夜漫漫,看不见未来要怎么办。
要不然报警吧?
如果秦旭时还能认她的话……
算了算了,等真的走投无路了再说吧。青卿佛系地想。
只是没想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来得这样快。
…………
青卿站在派出所,面前年轻的警察哥哥温和地看着她做着笔录。
“嘿!你还别说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果然长得好看的都上交给国家了。”
桦桦头疼极了,“仙子,您先担心一下自己当前的处境吧。”
“姓名?”
青卿眨巴着大眼睛。
“姓名?”
青卿仍然眨巴着大眼睛。
“陆哥,她这不配合怎么办啊?”年轻的小警察坐在电脑桌前,拧着眉头问旁边坐着的老警察。
“你不会说话?”老警察看着青卿,一双锐利的眼上下打量。
“我会呀。”青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呆萌无害的样子。
对面年轻的小警察都看呆了,天嗷,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这么晚一个人在街区晃荡,怪不得会被歹徒盯上。
是的,青卿遇着臭流氓了。
那臭流氓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骑着电动车搁外边儿晃荡,看见青卿一个人坐在公交车站台旁就起了歹心上前搭讪。
青卿心下防备,在歹徒伸手的一瞬间拧断了他的胳膊。绑着他不叫他走,还让他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于是……歹徒报警了。
桦桦大开眼界,直呼没见过。
#深夜歹徒欲劫色少女反被抢劫#
“那你叫什么名字?”这次换老警察来审。
青卿摇头,“我不记得了。”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睁眼就在公交站台那里躺着了,坐在那里发呆,然后…就遇到那个臭流氓了。”
桦桦目瞪口呆,他从没发现青卿扯谎的本事这样高。
“那你还记得什么?”老警察觉得很棘手。
本来这个案子,是那个歹徒先起的歹意,但是谁知道两极反转,歹徒差点被她抢劫了。按照他们判断,给歹徒拘留七天,再给这小姑娘批评教育一下就完事儿了。
谁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认识海市的秦旭时。”青卿沉默了半晌终于支支吾吾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