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净想到这里,不免对韦思梵生出了一丝鄙夷。总感觉,他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尤其是他躺在自己身边的那晚过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韦思梵的名声,在这个码头小镇慢慢响亮起来。他的贡献值仿佛在一夜之间完成了暴涨,祁连净万万没想到,造梦虽然本身无法提供足量贡献值,奈何这庞大的需求量却是另一条路子。这次,着实以量取胜了。
只是这方式,有些难以启齿。一些“慕名而来”的娇俏少妇,总是将她拉至一边,并附耳对她窃窃私语:
“你丈夫所造之梦如此逼真,你跟姐姐说说,他是不是够好的?”
“你年纪轻轻,便寻得如此良人。真是羡慕妹妹啊。”
祁连净无语了。这里的人认同所嫁夫婿的标准,难道就只看这个方面吗?再说,自己又没这种经验,许多细节都听的懵懵懂懂,便懒得理会了。
自从她收了两人脸上的幻术并以真面目示人后,便对外宣称是夫妻了。隔绝境内,夫妻二人可共享贡献值,所以韦思梵赚得的,祁连净亦有权处置。所以,采办起来,仍是一副勤俭持家的风范。
就这样安然地度过了几日,岐琉城那边便发来了邀请。
原来这小镇,叫做慕园乡。正是祁连净当日诓骗盟中之人的省亲之地。慕园乡临近码头,依山傍水,幽深寂静,民风淳朴,确是个修养身心的宝地。此地归岐琉城管辖,所谓岐琉城,便是制药者之城。
岐琉城,不同于慕园乡。仿佛整座城都被轻烟缭绕着,那是因为家家户户,均守在炼药炉旁炼制丹药、熬制药材。城里几乎每个人,都算的上是医者,或是药膳大师。
这座城,坐落在了一座高山之中。就连那崖壁之上,也零星点缀着些人家。梯田层层,经山不绝,钩锁缠绵,共同造就了城中之路。这座崖城,令人叹为观止。之所以建在山间,很大程度上是方便百姓采摘草药。
韦思梵收到的函,正是来自岐琉城核心之地——仁心堂。那是高级制药者聚集之所,维持着整座城的秩序。
那钩锁,坚固无比,撑着二人扶摇而上。那神游灵技本身并无外力支撑,此时由这山稀奇的物件挂着,灵技便能得到更好的发挥,就似腾云驾雾般。顷刻间,二人便飞至山顶那靠近云端之处。
仁心堂位于这山的最顶端,有傲视群雄之势。
二人被引至厅堂,堂内空无一人。韦思梵不禁感叹到:“当日面见姜神,还有潘建那次,室内仅有你我他三人,而此次估计,又是一场秘密召见,不祥预感,没有好事。”
祁连净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等待着,邀他二人那厮的到来。
只听门外脚步声将近,推门而进的,是一位着黄色长袍的女子。那衣裳穿得随意,领口开得很深,棕黄的发胡乱地散在肩旁,眼神迷离,面色发黄,嘴唇微嘟,俨然一副偎慵堕懒、虚度年华的模样。
见了二人,眼睛仍保持着耷拉的状态,她慢悠悠地晃到了中央的待客座上,并示意二人坐下,顺势取了桌上的酸枳放到嘴里,脸上无半丝波澜。
“你的口味依旧没变,还是这么重。”祁连净竟主动发出了寒暄。
“但我没想到,你的口味,竟变得如此翻天覆地。”那女子淡淡回应到,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她身旁的韦思梵。
韦思梵便意识到,祁连净与这女子,是熟识的。
“钟瑜最近如何?可有好转?”
“还是老样子,每日靠着那夜合花续命。”祁连净微微叹气,表情沉重。
“我也是,无能为力了。”这女子无奈地说到,懒怠的姿态里多了一分悲愤与凄凉。
不过这女子,很快便将话题转至了韦思梵身上:“我听说你从邬吉城出来,还带出了一个未婚夫。今日一见,果真雅人深致、风流潇洒,更是,不同凡响啊。”
这话,听上去虽是溢美之词,但韦思梵隐隐感受到,这女子的语气,披上了一层讽刺之意。大抵是,自己最近确实过于“名声大噪”了吧。
想到这里,韦思梵便觉有些羞愧难当,但还是那个原则,不可认怂。于是缓缓说到:“姑娘谬赞了,在下只是一个平庸世俗之辈,做这些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祁连净顿觉到一股尴尬之气,便直接唤了他出去安顿。
韦思梵走后,祁连净总算能够同这位故交好好谈谈心了。
“净净,你这辈子,真的就认定他了吗?据说,此人名声,并不大好。”
“我祁连净甄选夫婿,无所谓外界看法。更何况,我师父早已故去,我便不用顾全他的名声了。”
“可是我总觉,这位韦公子,言行举止之间,与钟赢甚是相似。”这女子说完愣了愣神,似是察觉到话中有误,继续道:“净净,你真的,和钟赢一刀两断了吗?”
祁连净拿着茶杯的手猛然怔住,眼神里多了几分悲怆,她放下茶杯,若无其事地说到:“若是说像,那也是与曾经的他有几分相似罢了。如今的钟大公子,早已是另一副作态了。”
那女子听后,眼睛渐渐垂下,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也不再追问了。
“泽兰,你最近过得如何?”难得见祁连净如此关切他人。
“我?还是那样,养尊处优,很是快活啊。”倚靠在身后的靠背上,显得更加慵懒了。
“你多久没出诊了?这个样子,不是医者该有的生龙活虎之气。”
“唉,没办法啊。盟里把我囚禁于此,只是在日常处置一些城中事务,治患,早就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喽。”一副超然洒脱之态,反倒让祁连净心中一酸。
傍晚,祁连净回到了仁心堂安排好的住所后,便发觉桌上已经添好了饭菜,寻了个位置坐下,她灵敏的嗅觉早已抵挡不住这满桌的百位调和。她按捺住大快朵颐的冲动,静静得等待着韦思梵的到来。
不一会儿,就见他端着一锅甜汤过来。看到祁连净后,韦思梵如释重负地说到:“阿净,你回来的正好,我这最后一道菜也做好了。如今菜齐了,别愣着了赶紧吃吧,你肯定早就饿坏了。”
“这些菜,都是你自己做的?”祁连净一脸的不相信。
“他们帮我把菜切好了,不过主厨是我。你看,白玉翡翠豆腐、白汁圆菜、油焖春笋、冰糖湘莲、香菇盒子、干炸响铃、西湖甜菜汤,还有这道,炙烤驴肉,当是你最爱吃的。不过这道荷叶粉蒸肉,是猪肉做的,我吃,你吃不得。”
“我跟你说啊,这驴肉是我求了那个挑山工半天他才下山帮我采办的。因为它并不是常见的药膳材料,所以在这边还确实挺少的。”
这满桌的八珍玉食菜香四溢,祁连净尝过后便觉齿颊留香,回味无穷。一时词穷,不知如何赞美这丰盛佳肴,便说出了“不咸不淡”四个字。
韦思梵做得热火朝天,他脸上还存有一些炉灰。“阿净,多吃点,奔波劳累,咱们都需要补补。”
这话估计着有些矛盾,所以祁连净此刻便觉脸红耳热。
屋外风声呼啸,大雨倾盆而下,震的这山,传来一阵阵幽幽回响。
“阿净,今天这位仁心堂堂主,是你的故友吗?”
“嗯,她姓白,名泽兰。是我在联盟对战营中的知交好友。”
白泽兰,曾经是一位出色的制药者。尚武者联盟发掘好苗子的地方,叫做对战营。在这里,可以出现各领域中的诸多出色少年。祁连净和白泽兰,便是在这里认识的。
“不过说实话,我看这白姑娘作为一堂之主,竟已颓废至极。阿净,你方便告诉我,究竟发生过何事吗?”
祁连净本不想向他诉说太多白泽兰的事情,但看在这顿佳肴的份上,算是一种报答了。
“白泽兰,是上一任制药者管监的独生女,从小就天赋禀异,可当大任。不过有一次误诊,没拦得住病患家人,她的左手手筋,被硬生生挑断了,接上之后便有了阴影,从此不再存有悬壶济世之心了。”
“看来这白姑娘,是个苦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