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魏三是吧?”来人大概三十来岁,一张圆脸,身材高瘦,一身灰青色长褂,头发被汗巾包的严实,看不到一点发丝。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宫禾儿对房间的打量。
宫禾儿一愣,立马转过身,抬头,陪着笑故意粗着嗓音:“是,是,小的就是魏三。”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叫魏三。
高瘦男人上下打量着宫禾儿,对于宫禾儿刚才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这个小厮样子丑了点,看来只能在酒庄制酒了。
“把这个戴着,一会儿跟我到酒坊。”把包头巾扔给了宫禾儿,扭头,对着宫禾儿身边的郑嬷嬷微笑道:“嬷嬷身体近来怎样?”
“多谢惦念,老生这身子骨还算硬朗。”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走到那人面前,笑着说道:“我这乡下小侄儿还恳望孙良小哥多多调教,早点入行。”边说边往那人手里塞银两。
孙良假意推让了两句,就把银两放入了口袋里。
宫禾儿看着这个圆脸瘦高的人,心里冷笑,穿越千年,也不过还是这么点儿事儿。
郑嬷嬷见宫禾儿杵在原地,走到她面前,拿过她手里的包头巾,帮着宫禾儿缠到了头上,缠到最后一圈,边打结边说道:“来了就好好做事,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就多问问你孙大哥,你孙大哥人好,问他就准没错。”
结打好了,站到宫禾儿面前,又拉了拉头巾的四角:“我在酒庄前面给掌柜的打杂,有事找我啊,就让你孙良大哥帮着捎句话。掌柜的没叫你你可千万别到前面来,不然,掌柜的不高兴了,你又要会乡下种地去的。”
郑嬷嬷暗语的交代着宫禾儿一些事情,宫禾儿听着了然于心。连连点头。
孙良把宫禾儿带到一间酒味更浓烈的房间,看着房间里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宫禾儿一时傻眼。
约六七十平方左右的房间里,墙壁四周大大小小整齐规整的,摆放着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酒坛。屋中心放着一个用钢铁支架支撑着土坯灶台,里面的火烧的正旺,灶台上面是三人多高,宽约四米的大土色瓷坛,瓷坛被麻布包裹的严实,但也可隐约看到从麻布里飘出的白烟。
“发愣呢?”孙良的语气有些得意:“没见过吧?头一次?比你们乡下的怎么样?”
宫禾儿嘿嘿了两声,尴尬的粗着嗓子讨好道:“孙良大哥,咱们这酒庄光制酒坊都这么大,生意一定很好吧?”没忘此行的目的,先旁敲侧击。
“那是!我们魏府的酒庄,在雷城的酒庄里那可是卖的最好的。别以为只是这里有酒,还有十几间这样的屋子,每个屋子都是不同的酒,每种酒都满屋子。”话语间更得意了几分:“当然了,只有这间屋子是制酒的,你可别小看了这酿酒器,这个坛子啊,可是酿了百十年的酒了,只要它制出来的酒,在放到酒窖密封十年以上,就一定可以得到酒行头筹。”说道得意处,忽然觉得自己说多了,想起掌柜好像交代过,对于这个新来的人要三缄其口的。
狠狠的瞪了宫禾儿一眼,收住笑,冷着脸说教:“魏三啊,你是第一天来,你还不知道酒行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不该看的别看。有些东西,时间长了,自己多长点心,自然就会知道了。”
宫禾儿连忙粗着嗓音唯唯诺诺的应承道:“是,是,是,孙良大哥说的是。小的一定谨记。大哥的酿酒技术,可是行里一等一的,我在乡里都经常听到我们乡里人提起您,今日一见受教许多,见识许多,大哥不愧为酒行第一人啊。”
孙良挑挑眉,心里乐开花,自己难道真的很出名?满意宫禾儿的态度,用力拍了拍宫禾儿的肩膀,恢复了笑容:“看的出来,你也是肯学的聪明人,跟着哥,哥保证也让你成为你们乡里都知道的人。”
宫禾儿呲牙咧嘴的挤出苦笑着,附和着身边的人。心里暗骂:“你丫的!这么用力,哪天,我非拿个铁锤拍你肩膀。”想着自己发痛发酸的肩膀,恨得牙痒痒。
“你是说,没有把宫禾儿分到大堂前厅?”魏冰泽坐着厢房里,手指敲打着桌面,皱着眉头看着郑嬷嬷。
“宫禾儿头上的那疤,使人觉着厌恶,所以分在了制酒坊。”郑嬷嬷说的毕恭毕敬,知道魏冰泽是魏府的实际掌权人,许多大事儿都出自魏冰泽之手,对这少爷不由多出了几分敬意。
“你告诉宫禾儿,七日之类查不到任何线索,就不需要她查了。”魏冰泽说完,挥了挥手。郑嬷嬷作揖后,离开。
魏冰泽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五日二字。看着纸上的字,一来是担心宫禾儿的安危,二来,五日后,自己派人查的东西也就会查出眉目,只希望自己的料想只是猜测,叹口气,对于那个大哥,真的是无话可以言及了。
晚上回到客栈,换洗了衣服,支着脑袋,坐在厢房里,手脚无力啊。在酒坊呆了一天,被那个孙良呼来唤去的干了一天体力活,却一点头绪没有查到,郑嬷嬷又告知,魏冰泽给自己的期限只有五天,也就是说,五天如果查出了结果,自己和阿育就可以自由,而,查不出来,就继续要这么被奴役下去。不由想起那首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禾儿”阿育抬手在宫禾儿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在看到阿育后,宫禾儿笑容灿烂,摇摇头:“没什么,你怎么来了?今天都做什么了?”
“你呢?从一大早,我都没看到你的人,你看外面天都黑了,我这才看到你。”阿育望着宫禾儿的眼睛,轻柔的说道。
宫禾儿很不淑女的咧嘴一乐:“阿育啊,你是说你什么都没做,等了我一天?”
阿育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温柔看着宫禾儿眼睛。
“没事儿,真的没事儿,再过几天就好了”宫禾儿语速放慢,俏皮的说道:“到时候,我们就到你的家乡好不好?你带我到你的家乡看看,我真的很想去看看阿育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好”阿育笑的有些落寞,禾儿还是不相信我。
“嗯,早点回去睡吧,我不在,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被欺负,你啊,如果,有人欺负你可一定要告诉我喔。”宫禾儿起身,边说,边推着阿育往外走。
“有你,谁敢欺负我?”阿育顺着宫禾儿的话往下,这丫头,也该多想想自己。
站在门外,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对着门里喊道:“禾儿,我跟定你了。”
失眠了,这两天严重失眠。宫禾儿躺在床上,回想着阿育的话,翻来覆去。看来,天热了。
一大早,到了酒庄,昨晚一宿没睡好,连个主意都没有,怎么查呢?
正低着头,弯着腰检查酒坛是否都盖好,寻思事情该如何进展的时候,孙良带着一个人站在宫禾儿身后。
“魏三,我给你带来了个伙计,这几天有什么事情你都让他干。”孙良口气不善。
宫禾儿放下手里的活,转身,回头——阿育?
“别愣着了,这人没钱还敢到我们庄上买酒,一下子砸了五六坛上好的佳酿。掌柜见他没银两抵债,就让他在庄上干几天活计。”见宫禾儿愣在原地不声不响,孙良把事情前后简略的说了一遍。
阿育看到宫禾儿,惊喜,难过同时很复杂的挂在了脸上。惊喜的是,还是和禾儿在一起了,难过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禾儿头上那突兀的疤痕,那么狰狞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禾儿如果知道头上的疤痕,那该多么难过?
“你暂时就跟着他,他说什么,你照做就行了。”吩咐完阿育,又对宫禾儿说道:“魏三,这两天你有什么活都让他做,你看,郑嬷嬷待我不错,我这能拉上你就拉你一把。”隐晦的还了一人情:“我这两天事也挺多,走了,你们好好做活。”说完,出了酒屋。
见孙良不见了身影,宫禾儿从呆立状态恢复:“阿育?你怎么来了?也是魏冰泽让你来的?”
阿育哈哈笑道:“我还正要问你,是谁让你来的,现在也不用问了,你已经告诉我了。”
“你还笑得出来?这里不是魏府,你怎么说来就来了?”话语间略带责备。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被掌柜的发现了真正的目的,不被打才怪。
“你还笑得出来?这里不是魏府,你怎么说来就来?”话语间略带责备。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是被掌柜的发现了真正的目的,不被打才怪。
“我说过,我是跟定你了。”阿育口气坚定。
“哎,既然你来了,我晚上也就晚点回去。”宫禾儿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拉着阿育走到墙角,小声说道:“晚上,我要在庄里找账本,这所有的问题应该都在账本里。”
“禾儿,为什么你会答应帮魏冰泽查事情?”阿育摇摇头接着说道:“账本,魏冰泽应该早已看过,有没有问题,他应该最清楚。”
“我知道啊,所以,我要找的不是那个给魏冰泽看的账本,而是那个只有掌柜知道的账本。”宫禾儿笑了笑:“晚上,酒庄打烊后,我再悄悄的潜进来,找找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我陪你。”阿育脸上漾着笑:“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帮魏冰泽的目的?”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答应,若是我找到一些线索,我们就可以离开。那样,我就可以跟着阿育,到阿育的家乡看看啊。”宫禾儿说的云淡风轻。阿育听着感动不已。
入夜,趁着天黑,宫禾儿阿育两人蹑手蹑脚从后门又进酒庄。
“嘘”手指做着禁止的动作,轻声在阿育耳旁说道:“阿育,你看那边好像有人。”两人正要往前厅走,一个人影在不远处闪过。
阿育点点头,步子放的更轻了些,跟了过去。
“禾儿,我看那人像酒庄掌柜”看着不远处的人身影,阿育在宫禾儿耳旁说道:“这么晚,他怎么到制酒坊?”
宫禾儿摇摇头,只见掌柜进了那间放着大瓷坛的酿酒坊后就没有出来。
“我们回去吧,等这么久,他不会出来了。”宫禾儿蹲的整个腿都麻了,都差不多有两个小时,明天一大早的到酒庄,我看你在不在?
阿育点头,扶着宫禾儿,又蹑手蹑脚的出了酒庄。
月色如水,打照在两人的身上。
踩着碎石,阿育首先开口:“禾儿,如果,查不到线索,你就不会跟我离开吗?”
“不是啊,你看,我们还是找到了些线索啊,最起码,我们知道了,那个酒屋肯定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宫禾儿信心满满。
“禾儿,你在乎魏冰泽吗?”因为感觉到了魏冰泽对禾儿的关注。却不敢正视宫禾儿的眼睛,低着头,看着月光下的影子。
宫禾儿摇头“我不是不在乎,也不是在乎,只是,希望每个人都好好的。活着的都很不容易。”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不就是一个问题,直接在乎或不在乎得,怎么被自己给回答成这样?
阿育很意外宫禾儿这个答案,沉默了好一会,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宫禾儿的眼睛:“你会非常喜欢我生活的那个地方的。”
宫禾儿伸出手握着阿育的手,好暖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越拉越长,最后重叠第二天,两人一大早一前一后进了酒庄,还没过一个时辰,酒庄就已经空了五六个储酒房,宫禾儿心里不免纳闷,见着孙良又招呼身边的伙计搬运酒坛,抬脚跟了过去,走到孙良身侧,探着身子,伸着脖子,口中羡慕的说道:“这么多酒,这是那个府里办好事儿啊?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排场就好。”
“魏三,你真是草窝里的斑鸠,不知道春秋。”孙良不屑的斜了宫禾儿和她身后两米远的阿育一眼,慢悠悠的接着说道:“明儿就是大灯会,当然忙,不过,你还没看到忙的时候呢!这到明日后日会更忙。”
“那是,那是,咱这酒庄好在有孙大哥在,不然这忙的不都乱了?”立马堆着笑,讨好的夸着孙良,旁边别的酒庄伙计丢给魏三几个鄙夷的眼神。
孙良得意的又重重拍了拍宫禾儿肩膀,笑着故作谦虚的说道:“魏三那,我只不过是个帮着掌柜跑堂的,掌柜才是咱们顶梁的。”说完,招呼了一边的伙计,离开了酒房。
宫禾儿的肩膀又些痛的发麻,笑的龇牙咧嘴。
阿育看着宫禾儿有些发颤的背影,知道宫禾儿肩膀此时肯定很疼,心里难受。走到宫禾儿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语。“禾儿,我真没用,只能看着你难受。”
“呵呵,傻瓜,你已经在帮我了,你知道吗?我当时还真怕你冲上来。”宫禾儿揉着发麻的肩膀,看来阿育也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傻二楞。心里,宽慰不少。
一天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累了一天,回到客栈,全身发软的躺在床上,叹口气,明日就是大灯会了啊,这么快想着一天下来自己毫无所获,又辗转难眠。下午趁着机会到了制酒坊几次,和阿育一起围着那个庞大的制酒器研究了好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发现。晚上,又和阿育潜进酒庄蹲点了好久,也并未看到掌柜出现。
翻身,看着房间另一侧的床铺上,青兰已然睡熟,思绪又开始飘散。怎么样才能回去呢?那个地方到底在哪里呢?额头上的疤痕难道就仅仅只是一个疤痕?为什么感觉和那棵把自己带来的树的印记有些相像呢?回去了,阿育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