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倾城吩咐人把她送到清水路的一套公寓里,那女孩给她喂了醒酒汤才离开。
白欣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她头疼欲裂,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看着窗外细碎的晨光,垂下眼睫。
她自己处理了下肩膀上的伤口,大概是那女人力道很大,肩膀被划出一道冗长狰狞的伤口。
白欣欣咬着衬衫,用酒精慢慢的擦拭,火辣辣的疼蔓延来来,她越大用力,恨不得将整个皮肉翻出来。
疼,是真的疼。白欣欣最怕疼了,可当心疼的无以复加的时候,就企图用身体上的疼掩盖。
伤口会痊愈,可碎掉的心会自动缝合吗?
…
任知北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白欣欣皱着眉伏在桌面上,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无心过问这些,一直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时不时用眼睛瞄一下身旁的人。
她有时候在认真听课,有时候在发呆,有时候在咬笔杆,有时候在抖腿。
几节课过去,白欣欣仍旧一如昨天,一到下课就伏在桌面上。
她早上没吃饭,胃里空荡荡的,一阵痉挛,肩膀也疼的厉害,她吃力的伏在桌面轻轻颤抖,眼眶很红。
姜歌见她不对劲,便一路小跑过来:“欣欣,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白欣欣抬起头,努力克制自己,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没事啊,我就是有点困。昨晚没睡好。”
还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
姜歌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发烧后温声开口:“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奥。”
白欣欣点了点她的鼻尖,一脸笑意。
姜歌走后,白欣欣再也克制不住,忍不住抓紧了衣袖。
她疼的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任知北还是很惊讶的,她以为她会被孤立,被欺凌,没想到这种事都没发生,反而交到个朋友,傲如姜歌般的朋友。
任知北看了看她,她一脸忍耐的模样,额头上沁出汗珠,眼眶红的像小兔子。
不对劲…一定不对劲。
任知北虽然讨厌她,但也不至于到了放任不管的地步,他轻轻开口:“你…怎么了?”
闻其声,白欣欣并没抬头,反而用他听不到的声音低咒一声,怎么这个时候来关心她。
她正忍耐着,不想被人看出来,偏偏今天连这个三好学生都来慰问一番,白欣欣真是“感激涕零”。
“没…没事。谢谢关心。”
任知北见她不为所动,只能作罢,反正他也只是客气客气。
但是他的视线刚要收回的时候,只见她肩膀处校服的颜色逐渐改变,由浅蓝变成深蓝,然后是鲜红。
“你流血了!”他大惊,难怪她一直在掩饰在忍耐。
白欣欣抬起头,用沙哑破碎的声音说道:“别声张,帮我买瓶酒精来就好。谢谢。”
任知北请了个假,帮她去医务室买酒精和伤药。
他是好学生,老师自然不疑有他。
过了一节课任知北才回来,白欣欣已经疼的浑身发抖。
他一把抓过她拖到隐秘的小巷子,他有些犹豫的开口:“我…该怎么帮你?”
白欣欣手脚无力,一身的冷汗,她慢慢的开口,喉咙里快要烧起来了,沙哑的声音令人心里有些不舒服:“帮我把校服的袖子拽下来。”
任知北按照她的要求做,只见她的肩膀上一道长长的伤口,并且不算浅。雪白的肌肤与鲜红色的血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她的校服已经染透了,在班里没人发现估计是拿了他的校服做遮挡。
她咬着牙,用另一只手缓缓地涂抹酒精,疼的眼眶发红。
任知北看不下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不疼的吗?拿着酒精就涂?他是不是对娇弱这词有什么误解?
这是任知北第一次觉得对女生有了误解。
他夺下她手里的棉棒,低声道:“背过去,我帮你。”
“不用。”
任知北咬了咬牙,开口:“你想这块都烂皮烂肉?”
白欣欣妥协了,她转过身去,任由身后那人给她上药。
酒精已经涂完了,任知北还买了一大袋药物,他轻轻的用棉棒擦拭着,用了生平极轻的力道。
冰冰凉凉的触感在她的肩膀上游走,白欣欣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好了,穿上衣服吧。”她只裸了小半个肩头,里面穿了吊带,所以不用那么麻烦,穿上校服就好。
见她拿起带血校服就穿,任知北连忙制止:“穿我的。”
白欣欣沉默了一会,穿上了那件校服。
“白欣欣,你…不疼吗?”
任知北突然出声,白欣欣要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转过身,几缕黑发缠绕着雪白的脖颈,她脸色苍白,动了动唇瓣,吐出几个碎冰般的字眼:“疼是什么,习惯了就好了。哪有心破碎的时候疼的厉害。”
任知北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一阵风吹来,他额前的黑发飞扬,只听一个空灵颤抖的女声说:“人间仓皇,疼多了,伤口也会变成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