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将来能在津南学宫的医学殿附近落脚,或许就有故事了呢。
人们被黑夜笼罩,穿梭城市的各个角落,路灯盏盏,一朵接一朵铺开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路,在地下的人们行色匆忙,永远都在赶路,一天的二十四小时对于他们完全不够用,即使空调开的很足,额头和鬓角永远铺了一层汗,广都城21条地铁线路,无论高峰还是平峰都是人潮拥挤。除开14号线,如果帝江区比作广都城最出色的小儿子,柏运区就是后妈资质平平的大儿子。这条线开往广都城的柏运区落龙潭。这条线路后半段都不在地下,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寥寥几盏灯火。而白缘满就在这条线路上。结束了一天的面试,不知道经历多少次转线换站。不禁想起曾经,车窗倒影的年轻面孔,再年轻稚嫩一些的时候。那是刚从岳艺院毕业,白缘满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最鲜衣怒马的时候。南越城海钓,广都城飙车,浮都城反季节滑雪……动辄数十万。
“前方即将到站本次的列车的终点站:落龙潭,请所有乘客有次序的下车。”
冰冷的人工智能女声把白缘满从回忆拉了回来,还是要面对眼前的苦厄磨难啊。白缘满拖着疲惫的身躯正准备出闸时,一个戴着口罩穿着紫色碎花裙的女子与之擦肩而过,白缘满蓦然回首,只看到那人的背影,那人的眉眼像极了那个五音不全的女孩。
当你心里有谁时,会有很多个恍惚之间看到了那个人。
看谁都不是她,看谁都像她。大概就是这样吧。
白缘满摇摇头默然心想:那人还没开学呢。还在湘都城不知道做些什么,总之很开心吧。就算回到广都城也不可能坐地铁了吧,她已经拿到了驾照,她父亲答应给她配一辆帕拉梅拉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有可能在广都城擦肩而过的可能只存在明年的九月了,唐萌的医学殿第二年交换在广都城的市区医学主殿。继续就读四年。如果将来能在津南学宫医学殿附近落脚才可能有故事啊。
终于回到了云山雅园,齐卉站在钢琴旁边监督着大女儿练琴,指尖在琴键上跳跃飞舞,一个个音符漂浮在空中,连成一串美妙的旋律,齐卉看到白缘满的疲态轻声问道:“满,面试的怎么样?”
白缘满苦笑道:“光树学宫的文凭不够硬啊,找的都是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工作。”这个时候一个魁梧而肥胖的身影从阳台的黑暗出来说道:“满满,你光树学宫的文凭呢,很难在广都城落脚的,眼高又手低,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就在广都城乱窜。我文凭没有很高,至少是津南学宫比较好的殿了。我也是销售出身,做销售就是得把自己的脸撕下来,丢在地上被别人在灰尘里踩上几脚捡起来继续戴着。这是一碗半跪着才能吃的饭。你做惯了富二代,太要脸,你吃不成这碗饭的,你得仔细想想你的职业规划了。”话不好听,但是字字珠玑。不爱逆耳忠言的白缘满难得静下心来品味其中的话。
“你想做的B2B大宗实体经济销售怎么可能会在帝江区?地租你不考虑一下吗?大宗物品都在工厂里,工厂的占地面积大就不可能在帝江区。高档写字楼优美的环境,俯瞰整座城市,丰厚的薪酬。这样的公司为什么不去选津南学宫里的太一殿?太一殿殿人都选不过来,你不是天极殿的有什么优势和别人太一殿的人去争。更何况你是光树学宫一个普通的市场殿。”
安玄子一口气说了很多,这个男人背后充满了太多心酸,典型的大器晚成,年少时,青年时满是血泪,快销品销售,直到步入中年的某天突然灵光一闪看到了某个商业机遇,辞去销售工作,自创品牌,历经几年公司有了起色,年收入过百万,在广都城终于是能立足了。成势之后,这个男人嫉恶如仇,对于白缘满这样的富二代内心里带有一丝瞧不起,他认为男孩子就得吃苦。同时活得太明白。他的思维异于常人。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男人。
安玄子重重的拍了一下白缘满的肩膀,“你父亲的话,今天我收到了,不过你放心,我能保你一年发展时间,这是我给你小姨的承诺,无论哪个后辈想落脚广都城,都可以在我家免费住一年,这一年你放心,谁也赶不走你。不过你小姨只能照顾你的吃饭住宿,洗衣服你得自己洗。我可舍不得我老婆给你服务。”言毕,就走回了房间。白缘满看着那个魁梧而肥胖的身影,默然无声。只是嘴唇几度张开。齐卉看出来,那是‘谢谢’二字。
白缘满从来没有自己洗过衣服,哪怕在荒圃镇的时候也没洗过,追溯久远的回忆着妈妈的方式,一揉一搓。
似乎除了花钱,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容易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厄要自渡。
终于躺在床上,隔着白色的蚊帐,看白色的天花板。以前时不时失眠,今天一沾枕头就困了。以前总得幻想一番在江湖里骑马仗剑快意恩仇然后才能入睡,现在连眼前的苟且都不想了,似乎被子才是唯一安魂乡。
天微亮。
白缘满却没有了睡意,不知道多久了,白缘满的生活没有了早晨,却多了深夜。三餐从早中晚换成了中晚宵。白缘满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今天又是看不到路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