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满身污秽的疯子,正睁着一双恐怖的眼睛,怪异地望着蓝一心,就在蓝一心转头过来的这一瞬间,他还伸出手来去拉蓝一心的手臂。
蓝一心像避蛇一样的躲过了他的手臂,他又去抓蓝一心的另外一只手,蓝一心吓得哇哇直叫,拔腿就往前面跑,谁知道那个疯子竟然就在后面追。
蓝一心快要哭了,正在崩溃的时候,一只手臂突然伸过来,用力一拉蓝一心,蓝一心魂都散了,她以为是疯子抓住了她,吓得尖叫。不料身体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紧了,熟悉的气味传来,紧接着是林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怕!是我!”
蓝一心的心忽地一下,就放下了。她所有的力气,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下子就跑光了。被吓得浑身无力,她整个人都瘫软在他的身上。
“没事了,那个疯子已经跑了。”林晖安慰着蓝一心。
蓝一心埋头在林晖的胸口,还在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这附近有许多疯子在街头游转,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他们,更别说被他们拍肩膀和追着跑了。想起被拍了肩膀,蓝一心就从林晖的怀里挣出来,不让他碰她。
林晖顺着蓝一心的意思放开了她。
“我脏!”蓝一心哆嗦着说,“刚才那个疯子碰了我的肩膀了!”说着就把外套脱出来,翻转了,卷起来拿着。
她的衣服不多,冬天的大衣更是稀少,这件衣服虽然也穿了几年了,款式早就过时了,可是她还是舍不得丢的,只好拿着回家去洗过了消毒了再接着穿了。
不过现在到底是冬天,又是晚上的,脱了外套,还是很冷的。
林晖很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蓝一心的身上,又接过蓝一心手里的衣服拿着。
“你不冷吗?”蓝一心看见林晖里面只有一件灰色的单衫,连毛衣都没有。
“没事,不冷。”林晖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去牵蓝一心的手,果然他的掌心是温热的。一股暖流,顺着他的掌心,透过皮肤,直窜入蓝一心的胸口。蓝一心的整个人都被温暖了。不过,她马上就挣脱了他的手,还站得离他远了一些。
林晖默默地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心,并没有说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蓝一心问。
这里是蓝一心家附近的街上,离他租屋的地方挺远的。
“路过。”林晖说。
路过?蓝一心抬头看着他。他是去哪里做什么要路过这里?再一想,前几天晚上,圣诞节那天晚上,他们在停车场遇到“疯刀”的时候,他也是在附近的,不禁有些怀疑了。
“你在跟踪我?”她的眉毛蹙起来。
“没有。”
“还说没有?怎么会这么巧就遇到?圣诞节那天晚上也是!”
“鼍城很小的。”
蓝一心噎住,好像是哦,鼍城确实很小,一不小心就遇到熟人了,像单钧昊,竟然会是她的校友。
想起单钧昊,又想起莫硕倾,再看看林晖,蓝一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莫硕倾喜欢赵桃英,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单钧昊既有好的家庭背景,又有好的工作单位,肯定也是看不上她的。
所以,她就只能配得上林晖他这样的人了吗?
想想真是泄气啊!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林晖说。
“啊?”蓝一心的眼睛不明所以地亮了起来。
林晖一直看着她的眼神,却暗淡了下去。
“我明天要回去一趟家里,就是乡下。”他说。
“怎么突然要回去?”蓝一心问。她是知道林晖的家在乡下,不过从来没有去过,也没有见过他的家人。
“有一个朋友,认识一个厂家的老板,老板正在新建一个工厂,需要大面积的焊不锈钢窗户和围墙栏杆,我朋友问我做不做。”
“你会做?”蓝一心讶异了。
“不会。”林晖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我可以学。我这次回乡下的目的就是这个,我乡下的邻居有一个会做焊工的,不过他近来有活儿做,不肯出来,我得下去,跟他到工地上去学一学。他也答应了我,等他现在做的工地完事了,就过来帮我。”
“所以你明天到乡下去就是去学艺的?”
“是的。”
“你现学现卖,来得及吗?”
“应该来得及,”林晖说,“那个工地还在建,要过一阵子才开始做焊工。”
“人家相信你?肯给你做?”
“肯,我朋友牵的线,老板答应了,不过说好了质量要过关,所以我得好好地学一学。”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他说的离开,是什么呢!
“那你现在的工作呢?”
“那算什么工作,不过是临时的权宜之计,”林晖说,“我不可能一辈子做保安。”
林晖说完,掏出两只钥匙,递给蓝一心:“我这次去学焊工,也是做学徒,可能需要一阵子。河堤的那个租住的房子,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过去帮我看一下。”
“有什么好看的。”蓝一心把双手背到身后,不肯接他的钥匙。
“就随便看看。”林晖侧过身子,把蓝一心的手拉出来,把钥匙放到她的手心。
“我就交给你了。”他说。
“我不要。”她嘟着嘴,要把钥匙还给林晖。
林晖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蓝一心的手,不容分说的,就一把握住,把她细嫩的手掌,连同钥匙一起,都握在了自己宽厚的大手心里。
“这一带疯子流浪汉比较多,你晚上不要自己一个人出来逛。”林晖说。
“我——”蓝一心其实平时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出来逛的,她也知道这一带不太平,街边路上行人少疯子多,可是她今晚心情不好,就想出来走走透透气。
“走吧。”林晖不等蓝一心回答,就牵着她的手往前面走去,“既然都出来了,就逛逛吧。”
“我——”蓝一心被林晖牵着往前面走,浑身都不自在了。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还手牵着手散步,像话吗?
此时,她的微凉的手心,被握在他温热的大手里,也烫热了起来。像是有一股火苗,顺着他的手心,过到了她的手里,顺着她的手臂,一直烧到她的大脑,她的大脑糊涂了,烧糊了,混混沌沌的。脸上更是像烤熟的虾子一样,鲜红。
不过,她还是记得她父母的反对,记得他半年前说分手时的狠辣,记得他平安夜那晚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的拥抱。
于是,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她瞬间就冷静了。
“林晖!”她用力地挣脱着他的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了。”
林晖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挣脱。
“我们谈了七年了。”他说。
“不!我们只是朋友!只是聊天!”
“你什么都听我说了,包括,那些,私密的话。”
“不是,我——”蓝一心无言以对。他确实是什么都跟她说过的,包括那些难以启齿的话。不过,他以前不是情况特殊嘛!他现在既然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就该要恢复正常的状态了!
“你让我回来的。”他继续加压。
“我——”是她叫他回来的,他在广州的情形,她确实是很不放心,可是,她那也是为了他好啊!现在,她是好心遭雷劈吗?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说过,你不要后悔。”
“我——”蓝一心现在后悔了,怎么办?时间能够倒流吗?一切能够回到从前吗?回到她去广州找他之前?回到她认识他之前?
“蓝一心,你没有机会后悔。”
第二天晚上,蓝一心还是被利银英逼着,去相亲了。
可惜的是,人家没有看上蓝一心。
相亲的过程很尴尬。做媒的阿姨带着蓝一心利银英和男方去酒店喝茶。男方去到那里,首先一看蓝一心的长相打扮,就不喜欢,然后再一问家庭情况,直接就走人了,连东西都没有吃。
利银英气得不得了,脸色青红交错。
那男子也不过是个长相普通——甚至还有些丑的人,竟然这样明显的嫌弃蓝一心,不过就是仗着家里还有几分钱吗!
阿姨也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只说蓝一心怎么不打扮打扮,本来就不好看,还这样素面朝天的,穿着又老土,哪个男人会喜欢?
似乎还怪利银英没有提点女儿,然后说,下次吧,有机会的。
三个人就坐着干瞪眼。
她们坐在包间里面,东西都还没有点,但是也坐了好一会儿了,就这样退了吧,好像又有点不好意思。
利银英权衡再三,决定破费一次,请那个阿姨吃一顿,好指望她下次给蓝一心介绍一个靠谱的。
阿姨见有得吃,也就不再抱怨了,笑眯眯的点餐。
蓝一心本来就不是自愿来的,现在这样,也无所谓。她拿出手机低头玩着,也不出声,任由利银英和她的所谓朋友在那里说说笑笑。
三个人,但是那个叫玲的阿姨却点了一大桌子的点心。
利银英开头还有说有笑,后来看见玲阿姨点了又点,桌面上的点心上了又上,就有点变了脸色,但是又不好直说,只好硬着头皮陪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