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过后,姚路远依旧每天“送”叶瑶回家,雷打不动,有的时候碰到夏侃侃他们,还会停下来陪他们唠会儿嗑,一点也不像个快入高三的人。
姚路远性子活泼讲话又风趣,皖溪镇这群小孩儿都挺爱和他说话,尤其是潘瑞,几乎每次看见姚路远都要“缠着”他,霸着他问一些恋爱告白的方法。
这么多年,虽然姚路远没追上叶瑶,但他那些恋爱手段应用在其他人身上却格外有效,百试百灵,从不失手,潘瑞只要听了来用的就没有失败,自然姚路远就成了这群孩子的“告白指导”。
姚路远也乐得传授,偶尔他还会得到一些叶瑶的事,诚可谓是两全其美的“交易”。
潘瑞这些年的变化很大,无论是个头五官的变化,还是着装,形象,言语,都已经看不出从前的影子,虽然他依旧喊夏侃侃老大,但别人再难拿他当一个小弟看待。
自从潘瑞不和夏侃侃他们一个班后,他们皖溪镇小团体的聚会,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少,并不是因为感情淡了才这样,就是那种自然而然的分开。
也不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原因,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是这样的,或是因为性别意识觉醒,或是因为各自兴趣的变化,但无可厚非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日渐“疏远”。
女孩子们聚在一起谈八卦,男孩子们聚在一起打电动。
潘瑞的另一个变化就是,他就变得越来越“成熟”,交了很多的女朋友,包括他童年女神苏蓉蓉,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没有人会想到潘瑞会是第一个有女朋友的。
虽然校园爱情无非就是比别的同学多说一些话,放学回家多走了一点路,老师碰巧点到他们一起回答问题时其他同学会在班里起哄,但就是这种毫无实质进展的“恋爱”,往往羡慕了很多人。
夏侃侃也见过一些潘瑞的女朋友,各种年级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齐刘海儿,大眼睛,个子小小的女孩儿,除了在性格上有些出入之外,一般也看不出很大的区别。
最近他又在追人,对方好像叫严诗语,是潘瑞他们本班的。
推着自行车,姚路远跟着他们进了巷子,在夏侃侃家门口的空地停下,他把车随意靠着旁边就找了板凳坐下。
夏侃侃家的门口有快空地,是当初修葺巷子对家不要的,刚好一个停车位的大小,虽然不算大,但平常唠嗑什么就会来这儿。
“最近怎么样了,和你们班的那个严诗语?”姚路远刚一坐下就问他。
潘瑞在他旁边找了一个地儿坐,一脸的丧气,“别提了,她差点和老师告状。”
“这么猛?”姚路远有些惊讶看他。
“对啊,”潘瑞回看他,叹了一口气,“每次我觉得差不多了,她就给我拒了,昨天我准备了一袋棒棒糖塞在她抽屉里,结果她不仅不高兴,还要把棒棒糖给班主任,还好我刚好看见,不然我就死定了。”
要不是他刚好上厕所回来,看见严诗语拿着那些棒棒糖朝办公室走,他估计这会儿都没机会好好在这聊天。
“活该。”旁边的人听了,冷笑了一声。
潘瑞扭头看着说话那人,冲他呲了呲牙,“邹衍,你别吃不到葡萄,倒吐葡萄酸啊。”
“唉?别这么说,”夏侃侃截住潘瑞的话头说,“人家邹衍在班里有很多女生追,我昨天还看见几个女生送他情书,就是他人有点抠门,死活都不让我看写了什么。”
“这么牛?看不出来啊,学霸哥。”潘瑞朝邹衍吹了一声口哨。
邹衍瞪了潘瑞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潘瑞每次兴致到了,就喜欢阴阳怪气的喊他学霸哥。
邹衍又扭头看向夏侃侃,但夏侃侃却背着脑袋不看他,无奈他看着后脑勺解释,“那些情书我都要送回去的,不是我不愿意给你看,是不能给你看,而且马上就要小升初了,不是该关心这个的时候,这个年纪的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夏侃侃“啧”了一声,回头看他问,“那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吗?”
“不知道,”邹衍一脸平静看着她回答,“但反正不是现在。”
“哦~”夏侃侃挑了挑眉,瞥了邹衍一眼,很快又把眼神移开。
这是这两天夏侃侃惯用的眼神,只瞥邹衍一眼,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眼神交流。
在此期间邹衍问过她原因,甚至还问是不是他做什么事惹她生气,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想看见邹衍。
邹衍碰了个冷脸但没死心,揣了会儿词在嘴里正欲再说,却被一旁姚路远截胡,“这个我知道啊,有我这个‘恋爱大师’在,你们干嘛不问问我?”
“你?”潘瑞看了他一眼,“你对叶瑶姐成天死缠烂打的,那也算真正的爱情?”
虽说他对姚路远的撩妹套路很崇拜,但对姚路远的爱情观不敢苟同,毕竟“死缠烂打”有失风度。
“滚犊子,”姚路远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谁跟你说懂真正的爱情,就得按照真正爱情的方式来追人?”
“还有这种说法?”夏侃侃愣了。
一旁的邹衍也愣了,三人不约而同的不再说话,坐在板凳上,听课似的等着姚路远的高见。
“爱情的确不能死缠烂打,这样就算成功了,爱情也是岌岌可危,真正的爱情是需要双方自愿的状态下,彼此心意相通产生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那你还那样对叶瑶姐……”潘瑞忍不住说了一句。
姚路远扫了他一眼,“别打断我,我这不还没说完了吗?”
潘瑞尴尬笑了笑,做了一个闭了嘴的手势。
“但有的时候也会碰到一些特殊情况,她并不算讨厌你又不立马答应你,如果你按照传统方式等待着奇迹的降临,不说到时候黄花菜凉没凉,你和你喜欢的人算是没戏唱了,正所谓主动才能发生故事,只要你把握一个合适的度,就能尽力拉进你们之间的距离。”
“什么算合适的度?”夏侃侃看着他。
“就是别人的反感底线,”姚路远说,“你在这个前提上,做什么让别人不会感觉反感……不过那个尺寸多少不好说,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
夏侃侃受教似的点了点头,一旁的邹衍则笑着说,“那叶瑶姐的底线挺低的,你当着全校面和她告白,她好像也没给你甩脸子。”
姚路远有些尴尬,看了邹衍一眼,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听过恒星爱情理论吗?”
“有这种理论吗?”潘瑞问。
姚路远笑了笑,指着自己的鼻子得瑟的说,“这是我自创的,我也是偶然悟出来的,就临时编了一个名字用。”
又看回夏侃侃和邹衍一眼,继续说,“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寓意。”
“什么寓意?”邹衍这次倒算配合。
“恒星永远只会注意到另一个恒星的存在,它们永远不会去在意自己身边的卫星,”姚路远说着忽然又顿住,看着三人问,“你们知道恒星和卫星是什么吧?”
“知道,”三人点了点头,科学课上老师教过。
不过这个和恋爱有什么关系?
“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你就要同样变得优秀,只有你也优秀了,她才会看见你,才会知道你的存在,我喜欢叶瑶,所以我努力提高我自己的实力,和她考同一个高中,同一个班级,把自己变得和她一样耀眼,慢慢把自己拉到一个配得上恒星的位置……”说到这里,姚路远戛然而止。
停了好一会儿,他豁然笑了,“你们真当我是傻子,这么多年真的没有一点成果,我还会做这些事吗?”
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颇为惊讶,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夏侃侃率先开口,“所以,叶瑶姐是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也不算。”姚路远摇了摇头,“但也大差不差了。”
“那是什么?”潘瑞问。
“她说希望和我考一个大学。”
夏侃侃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她说的?”
姚路远看了她一眼,“我没必要拿这种事作假。”
“远哥,你牛啦,”潘瑞真诚的点了点头,“终于……站起来了。”
潘瑞本想说“终于不趴地上了”,但直觉告诉他,这句话要是说出口,他的小命估计堪忧,所以话到嘴边又打了一个转。
姚路远得意的一笑,“所以说我每天送她,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名分’的,你们没必要一直在我这儿损,我只是用了不一样的方式慢慢感化她,在未来的某一天,‘名正言顺’。”
这话一出口,颇有些小妾扶正的感觉,也不晓得这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是怎么自然把这种话轻易说出口的。
邹衍却并未急得恭喜,听着姚路远把感慨吐完,末了还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下文了,才缓缓开口质疑,“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也不能代表她就喜欢你。如果叶瑶姐没有喜欢你,只是希望你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呢?”
姚路远被这话噎住,愣了半天才出声回击,“你还小,有些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表达了那个意思,喜欢不喜欢,不一定要明明白白说话来才行……而且这么多年,以叶瑶的性子,要是真不喜欢她也不会勉强自己,大可放任我当我是个‘透明人’,就像对待另一些人一样。”
“是这样吗?”邹衍陷入了沉默。
姚路远看着邹衍严肃的表情,笑着叹息,“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了,大人们很多事都不会明说的,有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已经表达他们的心情,是好是坏都需要你细细去捕捉才行。”
的确,成人的世界更注重眼神交流,有的时候眼神交流也不一定有,得靠“意念”去感知对方的心境,且往往不着此道者,会与众人背道而行。
潘瑞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又是点头又是叹息的,后来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在旁边犹豫了一下,戳了戳姚路远的胳膊,“那,如果叶瑶姐在答应和你在之前变心了,这时候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的精辟,很现实的打破了姚路远的幻想,比之邹衍问的要更加尖锐。
毕竟,不可否认的是姚路远和叶瑶并没有在一起,如果说他们现在心意是相同的,那如果有一天其中一方变心了,这到底还怎么算?
姚路远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潘瑞陷入了沉思,潘瑞以为姚路远被问住了,正准备出口说自己只是胡乱说说,却没想到姚路远先他一步。
姚路远自然的对着他们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她只是个普通人,而且很多事不是努力就一定有回报的。”
夏侃侃愣住,有些不可思议看着他,“那你之前的努力成果不就白费了?”
“感情本就是一场豪赌,赢了就名利双收,但输了也不代表就一败涂地,当那天真的来了,我那时也同样成了优秀的人,不会再在乎这些了。”
姚路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顿了顿又说,“而且感情是不能计较得失的,只能说你愿意付出那就付出,不愿意也没有人强求,我能赌的就这一两年,输了也就这两年,如果我真不幸运,那也只能证明我和叶瑶没有缘分。”
“那你会不会难过嘞?”夏侃侃问。
“这不是废话?不过未知全貌,谁也不能断定我注定失败,”姚路远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潘瑞跟着站起身,快步跑到姚路远旁边,“对了远哥,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告白技巧了?”
姚路远扶着自行车,一腿跨上去,然后扭头看他咧嘴一笑,“怎么?你还没打算放弃那个严诗语?动心了?”
潘瑞摸了摸后脑勺,脸色难得红润起来,“她长的好看,我想再试一试。”
“倒是有几个,就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姚路远一只手扶着把手,一只手在搭在潘瑞的肩膀上。
“什么说来听听?”潘瑞把脑袋凑过去。
“去游乐园。”姚路远说。
“这么土?”潘瑞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姚路远的脸,狐疑道,“管用吗?”
“你可别瞧不起游乐场,越是老的东西,就越是有用,不懂女孩子们就喜欢这种风格吗?”姚路远说,“不然怎么会流行那么久?”
潘瑞摆了摆头,转身看了眼邹衍,“我看这个方法还是给学霸哥吧,他比较适合这种的。”
他们说话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夏侃侃和邹衍都能听到,只见邹衍看了潘瑞一眼,起身整了整衣服就走了,他走的速度很快,看不清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但潘瑞猜大概是生气了,学霸哥的气性大肚量小,一般容不得别人和他开玩笑,就这一点让潘瑞贼看不顺眼。
暑假过后夏侃侃他们就升六年级了,庐小不同于其他一些小学,一般从孩子刚上六年级就开始抓了,每天布置的作业一大堆,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老师还规定早上六点四十就要进班,一三语文二四英语,多出的周五匀给数学,每个周五夏侃侃迷迷糊糊的赶到学校,等着她的就有一黑板的数学题了,马不停蹄的抄了写,写了抄,很多时候题目不够抄,老师就会看时间擦掉前面的。
不光如此,他们还取消了大课间,什么早操啊,晨跑啊,统统都取消了,夏侃侃天生也懒,这些运动的取消了对她而言倒是利大于弊,而且冬天快来了,不用出去挨冻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嘞。
但对邹衍而言就不大高兴了,他自始至终都厌弃“书呆子”的生活,他虽然喜欢学习,但不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用于学习,尤其是重复一些本就知道的知识,对他而言和浪费时间没有两样。
以前他还可以带一些课外书来看,但上了六年级之后学校就明言禁止了,也不管你是优是劣皆一视同仁。
班主任给邹衍定的目标是庐州中学,庐州中学虽然用的是庐州的名字,但却是个私立学校,教学和质量都一等一的拔尖,自然不同于其他学校按区分配,去庐州中学时要参加入学考试的。
庐州中学的入学考一向出了名的难,一般得在校均等成绩得九十八分才能够到门槛,而且就算你过了入学考也不一定能上,他们还会根据你的在校综合成绩进行考量。
只有经历过层层删选才能考进去,当然考进去之后也不代表你以后就能考上一个好高中,但最起码里面的氛围绝对不是普通学校拥有的。
更何况这么难的学校,孩子能考进去,不说其他的,至少证明他的孩子里面的佼佼者,家长面上也算有光。
夏侃侃他们班总共有三个半有希望,邹衍首当其冲是老师稳保能过的,其次就是俞博远还有学习委员高雯雯,至于那半个就是忽上忽下的夏侃侃同学。
夏侃侃能不能过,在于她语文能不能正常发挥,能则冲四,不能则稳三。
左右有三个能过的,全校有希望也就五六个,老师自然就不在乎夏侃侃了。
夏侃侃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过,她家里也讲究一切随缘,反正就算考不上也能划到一中,一中虽比不上庐州中学,但也是公立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叶瑶姐就是一中出来的,更重要的是珊珊潘瑞他们估计都在。
整个皖溪镇,大概只有邹衍一人为她着急了,一逮到时间就给夏侃侃疯狂洗脑,说庐州中学多大,以后没有家长管了有多自由,还有庐州中学的运动会和校庆有多宏大,甚至于庐州中学的食堂有多好吃。
邹衍聪明,不拿学习环境说,竟拿一些吃喝玩乐谈,说的夏侃侃最后对庐州中学有了幻想,答应陪邹衍一起考庐州中学。
邹衍得了应允,就着手安排起夏侃侃的日常,自己制定了一套提高语文的知识点,待着空余时间就抽背,都是一些死记硬背的死知识。
她头脑虽聪明但极厌背书,可说出去的话容易要想收回来就难了,夏侃侃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背,有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就找借口去厕所,宁愿闻着臭也不愿回去。
就这样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国庆假期才给夏侃侃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