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调宇再次睁开眼时,月光透过蓝窗闪映。他揉了揉眼角,脑袋似乎清醒了一点,他下床,轻声走过走廊,郑建国的房间里的电视剧还微微发出光投在楼道上。
他拿起靠在墙边的吉他,拉起把手靠在肩上,穿行于昏暗小巷。
夏天的夜晚有点萧瑟,他披了一件休闲夹克外套。
调宇是在初三学期刚开始的时候接触吉他的,其实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很早之前就存在了。只是知道他初三才存到了一千元,买了个普通的雅马哈民谣吉他。
在他刚拿到吉他的那几天,几乎是每天都是在和郑建国吵架,甚至有一次郑建国差点就吧调宇的吉他给砸了,幸亏正好吉他下面靠着垫子。
自从那之后,两人就没有说过很多话,郑建国是一个资深赌徒,赢的时候会给调宇一些钱,手气差的时候甚至连晚饭都没着落。
大街上一排排的路灯发着昏黄的灯光,他路过24小时开的十足店,路过夏天的赤道,穿行小巷,来到了一个门店面前。
这是一家LiveHouse,门店上面刻着花字:蝴蝶。
蝴蝶LiveHouse是一家专门为民谣歌手而组建的,每天到这演唱的歌手不到五十多人。
而相比于中国大陆其他大众的LiveHouse,这里显得的轻松和混乱。
蝴蝶LiveHouse不支持网上购票,所以一切的入场券都是现场购买,两个售票员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调宇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牌子,售票小妞看到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着可以进去了。
穿行过灯花绿蓝的霓虹灯,周围发出骤冷的气体,捎带着干冰。这里没有狂躁的摇滚音乐,只有余音绕梁的民谣。
调宇一进大门就被一个高高的小伙子叫住了,他回头看,笑着走了过去。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时间都到了,我先让下一组的先上去了。”李迅调试着琴对着调宇说。
在蝴蝶LiveHouse,每个人40分钟,但如果有的演嗨了,演了一个多小时后面的人也不会出面干涉,但导致后面的一直延后。
两人是演出的伙伴,在调宇第一次来到蝴蝶LiveHouse时,就和李迅结成了朋友。
本来两人一开始是个自演出的,而有次李迅在台下听到调宇的吉他独特弹奏的专业性,索性两人就结成了一个组合。
一般都是调宇负责弹琴,李迅负责演唱,以民谣为主。这样一来,时段的划分就很明显,久而久之,两人在这里还有了点小名气。
初来乍到,初期歌手每个月只有四百块,如果想要更多,通常是晚上唱到凌晨。
但作为调宇这个学生来说,每天的几首歌换四百块已经很满意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酒吧,时不时还会有大亨来听,看的顺眼就付点小费继续唱。
调宇抬头看去,人群杂乱的影子挡住了台上的歌手。调宇清晰的听到这是一个女声,而且优美婉转如夏天西瓜咔擦清甜一声。
人脸若隐若现,女孩身材高挑,起码有一米七,短发波浪排开。
她弹唱的是一首在民谣届极为经典的《成都》。
“让我掉下眼泪的,不止昨夜的酒,让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温柔。”
“她是谁?”调宇指着台上的女孩问。
“宇都新来的美妞,不知道什么原因过来,老板说为了拉一下人流量,就妥协安排了她进来了。”李迅低声说道。
“宇都来的......”
“好了,别看了,该我们上台了。”
台上的程心正好下台,拿起那把靠在她腿上的吉他,和他们两个擦肩而过。调宇看了她一眼,深色的眼眸和淡淡的香水味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喔!喔喔喔喔喔!是雨里!”
“还真是!雨里!雨里!”
台下的人群失望的送走了程心,一看是调宇和李迅上台后显得更加疯狂,雨里组合是这群听众给他们起的外号,因为两人经常一起演出,久而久之就接受了这个称号。
面对台下疯狂的呐喊,李迅清了清嗓子,喊道:“今天想听什么?”
声音穿过话题,通过四周的音箱可以让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到。
“关于郑州的回忆!”
“安河桥!”
“春风十里!”
“......”
无数杂乱的声音一下子涌出,李迅咳了咳,示意着安静,缓声道:“大家不要急,你们想听什么,我们都可以演唱,这样吧,那首歌的欢呼声最大!我们今晚就唱哪首!”
“呼!理想...远方...姑娘...南方...北方...流浪...迷茫..春分....”无数的歌曲报出,杂乱而无章,随意的两个词都可以组成一首歌。
李迅对着身后的调宇比了个十的手势,调宇轻轻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的专门手势,每一首歌都会有简单的手势笔画,这次比的是《春风十里》。
毫无预兆,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演奏起来,瞬间盖过了人群的嘈杂声。
把所有的春天都揉进了一个清晨
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语变成秘密
关上了门
莫名的情愫啊
请问谁来将它带走呢
只好把岁月化成歌留在山河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又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
李迅虽然只有二十岁,但他的嗓子却想抽了无数根烟的烟嗓,附有磁吸而深沉,很快就可以带入节奏。
调宇的吉他在旁附和,两人的配合丝毫不差,一音一字毫无意外的对上。
观众一跃而起,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经管蝴蝶LiveHouse场里每晚大约只有300多人,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尖叫和呐喊。
调宇看着他们,自己的曾经也是他们的一员,熬夜出门存钱买票观看。
四十分钟很快就到了,两个告别下台,下一组的人还要演奏。
他们从后门离开,在走廊上的化妆室里调宇瞟到了一眼门口的镜子,里面映衬的是程心的脸庞。
他看见这脸庞有些莫名的眼熟,似乎在哪看到过。
程心似乎也看到了调宇,就对他比了个过来的手势。两人上前,能面对面这么漂亮的美女,此生无憾。
“你好,我是李迅。这是我朋友调宇。”李迅抢先笑着介绍着。
调宇看着她,这次程心站在他们面前,高挑的身材,短发排开,白色牛仔裤,黑色毛衣,是个狠角色。
程心挑眉,并没有说太多,或者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拿出了一个类似于驾照的本子,表明着自我介绍。
两人接过本子,打开一看,这是一个小相册,里面一面只能放一张照片。
他们各拿起一张看,这是一家演唱会的航拍,演唱会上的人爆满,从照片上看,密密麻麻。
他们自己的看着台上演唱的歌手,是一个女孩,似乎是长头发,但这脸庞....两人拿起照片正对着程心....
“这...是错觉吗?”李迅小声对调宇道。
“不像,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眼前的人真的是她。”调宇颤颤巍巍的说。
如果真是,那么熟悉的面孔,一样的故乡宇都,似乎都有了解释。
程心叹了一声,接过了相册,抱在胸前道:“你们也别猜了,我就是那个‘澄星’。”
两人着实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调宇还好,而李迅的下巴都快拖到地上了。
澄星,独立民谣音乐人!
三年前最先出道的时候靠翻唱而甜美的声音一炮而红,随后举办了许多当地民谣演唱会,都去得很大的成功。很难想象,当年这么红的民谣音乐人就站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