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不久矣。”甘霖又道,不想死后再牵累她。
文成杰道:“如今我这样就能长命百岁吗,我接连两个月不明原因的浑身剧痛,生不如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会不会威胁到我的生命;我们是同病相怜,只希望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我们真实的在一起好吗,至少死后我们还有彼此。”只是想正名,不必每次给别人说甘霖时都称同伴,希望以后称相公。
甘霖盯着她,道:“你不,可后悔。”即使她后悔了,自己也随时接受,他很在乎这个女人,如今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一切,想要留住她的一切,却又对自己的身体无能为力,所以不想束缚,只求她安好。
文成杰眼神坚定,将甘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们从此苦命相依,天涯相随,即使不能白头,也不离不弃。”又捧着甘霖的脸,把自己的唇印上去,虽只是浅尝表面,但也彰显文成杰的决心。
此时甘霖脑中一片空白,此生自己何德何能,可遇到文成杰这么好的女人,如果上苍给他一次机会,他定会用生命去爱护她。
文成杰此时脸颊通红一片,娇羞不已,放开甘霖的唇。
文成杰左手紧紧握住甘霖的右手,转过身跪下,与甘霖同对月光和荷塘:“今天是八月十五,佳节圆月为媒,这荷花塘又是我和承天长大和玩耍之地,它便作为我们的见证吧,一如承天在我身边对我的祝福。”
文成杰看了甘霖一眼,道:“我们就在此拜天地,佳节为媒,荷塘为证,我文成杰和甘霖在此结为夫妻,此生相扶相持永不背弃。”说完朝荷塘磕了三个响头,虽是跪在车中,但仪式还是有了。
甘霖虽不能动,但能说,一字一句慢慢道:“佳节为媒……荷塘为证……甘霖成杰……结为夫妻……天佑我妻……”说完又喘了一阵。
文成杰忙拍他后背,笑道:“谢谢你,甘霖,陪我走完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带给我勇气活着。以后你还得继续受我迫害了。”脸上带着小女儿的娇羞。
甘霖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将这个女人拥入怀中好好爱怜,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才是被照顾的那个。
文成杰伏在甘霖怀中,将头贴向他的胸膛,能感受其到强有力的心跳,只有听到这心跳声她才安心,这样证明甘霖还活着,她便不是一个人;他们现在是夫妻了,以后就是一体,荣辱与共。
甘霖只觉心中流淌着甜蜜的暖流,似乎还能贯通四肢百骸,舒服畅快,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吧,原来幸福的感觉竟是如此简单,不需要锦衣玉食,不需要高楼大厦,不需要金钱财帛,不需要婢仆环绕,甚至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要有那个在乎的人在身旁相互依偎、彼此陪伴。
甘霖嘴角向上扬起,这便是他能做的笑的动作:“我爱……文成杰。”大胆说出自己的心声,既是缘分那便珍惜。
文成杰闻言抬起头,会心一笑,又捧着甘霖的脸,吻了上去,这下不单纯是唇碰唇,而是真正的渗入对方唇齿中,相互纠缠、相互摩挲,只求都能融入进对方的世界里,享受彼此的温存。
二人慢慢进入忘情境界,月光也柔和的挥洒下来,映照二人的身影,不经意间只见甘霖的手指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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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来,百花开尽,池塘败荷挺立,岸边秋菊正浓,西风瑟瑟,草绿泛白,阳光微暖,黄云薄天。
白月怜独站楼台凝望一派秋景,却无法穿透短短围墙,娇美秀颜,清愁不散,美中带苦,让人心疼。方忆恒上前,与白月怜并肩而站,手倚栏杆,默然不语;经过一晚的修复,方忆恒伤已好大半。
“恒儿。”半晌,白月怜开口,“你为何不问我昨晚的事。”
“怜姨想让我问吗?”方忆恒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与逼不得已;若你想与我说,我便听着;不想说我便守着。”其实自己已猜晓个大概,只是没把猜想告诉白月怜。
“有时觉得自己是灾星,是祸水,到哪儿都不能给人安宁。”白月怜叹道,人生几十载,时时不得安宁,她累了。
“不是。”方忆恒语气强硬,“怜姨,很多事不是你能主宰和选择的,怎能将所有的痛都往你身上压呢,只能怪皇甫搏泰抛妻弃子。”后四字一字一顿,美目含怒,对皇甫搏泰的敬意又一笔抹杀,敢做不敢认,竟然让一个女子来承担他的因果和骂名,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那杨静霞和她的儿子也是,不知道找罪魁祸首解决恩怨,却把矛头指向无辜的白月怜,每想至此,方忆恒就恨得直咬牙。
白月怜苦笑摇头:“恒儿,你不明白,皇甫门主曾救我一命,这是我欠他的……”流下两行清泪,苦楚难言。
“救命之恩?”方忆恒不由冷笑,难道救命之恩就要胁迫对方以身相许吗。
“夫人,方姑娘。”青絮在后叫她们,将她们神思拉回,二人回头。
青絮道:“方姑娘,有一个叫成子君的公子差人送东西给你。”
“啊!”方忆恒大惊,“他……他……送东西,什么东西?”
青絮道:“我也不知,在江竹堂呢,说要你亲自去拿,他还送给小姐礼物呢。”平日送小姐礼物的倒多不胜数,可送方忆恒东西的倒头一遭。
方忆恒双眉紧皱,不知如何是好:“好端端的干嘛送我礼物。”虽有救命之恩,但不愿多接触,且他知道昨晚暗算自己的是皇甫依莲,怕他的人在白月怜面前嚼舌根。
白月怜道:“去看看吧,不管如何成公子是救了你,可不能把人家给晾着。”知道昨夜方忆恒的遭遇,很是后怕,还好遇到成公子搭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方忆恒没告诉她自己怀疑的对象,打算将此事揭过。
“好吧。”方忆恒道,“那怜姨你先休息,我去会会他。”即使成子君的人想说什么,白月怜没去就不会知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正好当面感谢。”白月怜笑道,“也当走走散心。”
“呃——”方忆恒本想拒绝,然说多了怕白月怜怀疑什么,只得依从。
江竹堂,一老者手捧两个琉璃木盒子,一身布衣,白髯盖领,佝偻着背,面无表情,然双目有神,直挺站着,没有一丝卑微之意,正是卖花灯的老者。
皇甫搏泰看着老者,见他虽妆扮平常老迈,弯腰驼背,然双目犀利,迥然有神,让皇甫搏泰心中生寒。
老者恭敬站立并不言语,在场人只觉气氛憋闷。
这时,一丫头急匆匆跑至,向皇甫搏泰行礼道:“门主,小姐不要礼物了。”
皇甫搏泰双眉微敛:“为什么?”平日里有人送礼物皇甫依莲都照单全收的。
“听说成公子送礼物,小姐原本想来,后来……”丫头望了老者一眼道,“听说方姑娘也有礼物,就大发雷霆,说成公子竟将她和丫头放为一类,便不要了。”
“唉,这孩子,都被我宠坏了。”皇甫搏泰略显无奈。
此刻,方忆恒扶着白月怜至江竹堂,老者神色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