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瑜王朝,是人族大陆四大世俗王朝之一,地域辽阔,人口众多,其北面与大齐王朝接壤,东南边境隔大河与大晋王朝相望。
西面边境,则是大瑜王朝修士重点防范的地区,这里想要直面妖族只不过差了道流沙屏障,茫茫沙海,危机重重,时不时有妖兽破障而出,在边境大肆破坏。
世俗有纷争,常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修士,虽然超出凡世,却也是人心,自然逃不过明争暗斗,只不过,人间争的是财帛权势,修士的江湖,争的是意气,资源。
故事就是缘起于大瑜王朝的中型门派,明宗。
明宗从掌教真人数到各堂长老,从外门弟子算到内门弟子,如果再加上雇佣的杂役,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余人。
明宗的由来不是别的,正是前文所介绍的彭祖。彭祖,一个活了八百岁的老怪物,生前弟子无数,不过这些弟子大多没活过他一个人,在生命即将结束的几十年里,彭祖所收的最后一批弟子中,有一位叫明的弟子,他,开创了明宗。
明宗门人则尊他为创派祖师。明宗创派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几度辉煌几度夕阳,始终保持着基本的格局。也就是三宫六堂内外两分的情况。三宫,是明道宫,明真宫,明心宫。六堂,是明术堂,明武堂,明药堂,明律堂,明矿堂,明法堂。内外两分顾名思义,就是内门外门弟子两种分别对待。
修明山,大瑜王朝谭州的一座名山,同时也是明宗宗门驻地之所在。古人也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修明山正是世俗百姓所羡慕的神仙福地,世外桃源。
修明山每五十年对外收徒一次,本着贵精不贵多的原则,常常是大开方便之门,潭州各地向往仙门之人在山脚下聚集数十万人,最终收徒廖廖数十人,而且这数十人中三分之二还是只可用作外门弟子。
妥妥的报名容易,选上极难。
不过修真本就是机缘所致,好的根骨本来就是万人择一。有人也许会说,上古部族少的几百人,多的不过几千人,同样可以产生根骨绝佳的修士。这其中差距就在于元力的浓郁程度。
上古之世,元力充沛,于现在的总体元力稀薄状况大不相同。因此想要诞生根骨绝佳的人,现在的难度远不是上古可比的。而且,越是人烟众多的地方,元力就越是稀少,是故修士大多不愿待在世间,并非完全高高在上的缘故,亦或者怕凡俗之事影响求道修真之心,而是人烟稀少的洞天福地,仙山灵渊,更适合修士圈子的人吞吐天地元力。
大瑜王朝瑜帝五年九月初九,黄道吉日。修明山下罕见的聚集了数不清的各地人士。每五十年开始的收徒盛事,使得山下的客栈痛苦并快乐着。
当地百姓中老一辈感叹道:“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热闹,我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小辈们则摩拳擦掌,意气风发,幻想着自己得到神仙大老爷们的青睐,进入宗门。修得青春不老之术,点石成金之能。那可就赚大发了。
虽然说明宗并不看中凡人中高低贵贱,唯一在乎的是此人的根骨。
然而世俗权力势力也并非一无是处。最最接近山门,也就是山脚下通明阶的人。往往是权贵们的子侄一辈,他们有着父辈的照顾,自小家境优渥,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不说,也大多具备文武之才。虽然也有混吃等死不思进取的富二代,官二代,然而比之普通人的命运也好的太多太多。
排在后面的则是普通百姓,里面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虽然对于权贵们排在最前面心怀不满,然而脸上还是带着些许兴奋。在人们焦急的等待仙人开山门迎客的时间,暂且不表,接着说明宗。
明宗三宫六堂的主持人早在一个月之前就举行了高层会议,商讨五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坐镇明道宫的掌教阳明真人,主持明真宫和明心宫的两位执剑长老,还有分管六堂的堂主们,就收徒一事各抒己见。
明宗明道宫议事厅内,首先发表意见的自然是掌教真人阳明子。半百年岁,黑发紫袍,坐在上位,神情难得肃穆的阳明子,开口咳嗽一声,向着在场的其他八人说道:“诸位,距离大典仅有一月之期,虽然过去对于收徒一事已有成例,但也有不少经验教训,所以,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如果现在提出中肯的建言,本掌教当即采纳,绝无反悔。”
其余众人听罢,过了半晌,一人站起身来直视阳明子,目光锐利有如鹰鸷。其人一身灰衣道袍打扮,手执拂尘。约莫六十岁年纪,现任律堂堂主,莫寒峰。阳明子素知此人执掌律堂做事果断,不留情面,无论何时何地,遇上了不合眼之事,就要不依不饶。心下一紧,面上却无任何不愉之色,迎上莫寒峰的眼神,微微点头道:“莫堂主有话但说无妨。”
莫寒峰得到阳明子允准,却不给身为掌教的他留什么情面,先是冷哼一声,回应了阳明子的热切。
接着开口不疾不徐的说道:“于凡人之中选拔根骨奇佳的修真苗子,本宗实有成例,只要他们不靠外力,能在通明阶上行走,在两个时辰内,登上本宗指定的叩仙台。足可证明他们具备绝佳根骨。”
紧接着,莫寒峰眼珠一转一转撇了撇阳明子下首的执剑长老闻仲,继续说道:“根骨绝佳,天资英才,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闻仲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明真宫执剑长老闻仲早看出莫寒峰眼神中的不对劲,现在这个冷酷无情的糟老头子又把矛头直指向他,心下黯然,原来这家伙过了五十年,也还一直没将当年发生的事释怀。
却说上一次收徒,明宗发掘出了一个千年不遇的天才,此人身负九窍,骨骼清奇,天生经脉畅通无阻,身体与元力契合臻至完美。最终被闻仲长老收入门墙,成为明真宫年纪最小,却也实力最强的修士。
闻仲长老待此人之厚,几乎有求必应。上等功法,上好的丹药,上品的兵器,无有不准。年纪轻轻就是闻名潭州的大神通修士,甚至被修真联盟看中,不远万里来人邀请此人加入。
修真联盟,实际上是人族四国修士的联盟,发端于后五帝时代,完备于两千年前。是人族对外族战与和的负责组织,承担维护整个人族利益的联盟。
明宗天才进入修真联盟以后,被派往域外与妖族战斗,然而终因心性不足,为妖族公主迷惑,在与妖族大战之时,竟然成了妖族公主裙下傀儡,倒戈杀向人族修士,致使人族修士对战妖族败北。
修真联盟方面震怒之极,连番派出高手,这才将此獠击杀于域外。此事一出,明宗作为立派两千余年的中型宗门,在人族宗门中颜面尽失。
不过修真联盟并没有因此而太过为难明宗,只是从此不再对明宗修士有任何信任,没有信任,意味着修真联盟不给明宗立功的机会,没有机会,明宗这么一个中型宗门的发展举步维艰。
回忆成过往,闻仲也承认自己教徒无方,所以自那之后再不收徒。莫寒峰今日旧事重提,虽然颇有挖心刺骨之意,但闻仲自认理亏,也无反驳的言语,只好叹了口气说:“当年是我教徒无方,致使宗门蒙羞,莫师弟,你想怎么评判也由你,但是今日只谈收徒大典事宜,如你只揪着旧事不放,那我只好私底下认为你气量太小。”
莫寒峰又是一声冷哼,再不看闻仲,只对着众人继续说道:“通明阶只能观察人的根骨,却不能知道此人道心是否坚定,道心不坚,误入歧途,能力越大,则破坏越大。
我明宗为其他宗门瞧不起久矣,虽然一直在为恢复修真联盟的信任而努力,然而收效甚微。
故我想,我明宗必须调教出一批对妖族嫉恶如仇的门下弟子。在域外战场上杀出名声,以抵消当年之事的过错。
而首要的,就是在正式入门前,要求弟子发下心魔大誓,此生与妖族战于域外,势不两立,如有异心,则身死道消,神魂贬于九幽之处。
再者,今后,诸多修炼资源,神兵利器,优先供应给这批弟子。在最大限度,最短时间内磨砺他们的道心和修为,然后送他们去域外,接受修真联盟的任务,以重新获取联盟的信任。
诸位不知意下如何?”莫寒峰这一似连珠炮的讲话,震惊了在场的明宗高层。因为他这话的意思与明宗修道的宗旨背道而驰。
明宗门人修道理念发源于彭祖弟子,明的理念。明祖的理念,概括的说,就是顺其自然,明心见性,不贪不争,知足常乐。也就是对待门下弟子放任他们自己自修自炼,顶多是稍微提点。
莫寒峰要培养一批专门为了与妖族斗争的修士,这种带有目的性的修真,实在与明祖无目的性的理念相差甚远。在场众人一时间难以决断,理念与现实,在反复的纠结着在座的诸位长老。
然而不管是掌教真人,执剑长老,还是其他五堂的堂主。对于明律堂堂主莫寒峰的提议,颇有值得思量之处。一直以来信奉不争不抢,顺其自然,这样的理念,真的适合在如今的时代继续延续下去么?
明宗立派两千年,不是没有有识修士提出新的修真理念。只不过那时候的掌教和长老出于维护明祖的目的,维护正统的目的,不希望门人沾染与明祖理念不相符合的东西。
今时今日的明宗,已经不再是往日欣荣的明宗了,而是遭受诸多同道鄙夷不屑的无良门派。并且同那些历史上有过不良弟子的门派一样,打入了修真联盟的黑名单。
修真修真,要修的是力量,要争的是意气,要夺的是资源。人族大陆内部天地元力孕育的珍稀灵药,蕴含天地元力的珍稀矿藏越来越少,可修真门派越来越多,僧多粥少,门派发展日趋艰难。
在明宗驻地修明山周边的珍惜灵药和珍贵资源业已近枯竭,如果不向域外掠夺,要不了几代,明宗就会陷入没有资源的绝境。那时候的明宗,就真的有散宗的危险。
现实的残酷,和现行理念的冲突,萦绕在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心头。要想让宗门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去域外争夺资源,要争夺资源,那么现行的放任宗门弟子修行的理念就要有所修改。明宗,真的走到了十字路口。如果过去还没有改的必要,那么现在,就是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
莫寒峰的话,表面是说要吸取五十年前的教训,挽回修真联盟的信任,实际上是借题发挥,以此为借口,要求掌教长老和各位堂主下最后的决心,采用新的理念调教弟子,作为延续宗门发展的长久大计。
而且莫寒峰在已有的弟子中不做改变,而是强调选拔调教新的弟子,其中包含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让一部分弟子继续秉承明祖的理念修行,而另一部分弟子承担起为宗门发展提供必要的支持的责任。这样,也不至于被人说成是完全背弃祖师爷的理念。
在长久的沉默中,终于有人开始讨厌这样的气氛,长吐一口气,站起身来,这是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女修士,云英,现任明药堂堂主。
她的面容姣好,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少见的大美人。云英朝着掌教阳明子微微颔首,朱唇轻启,以和缓的音调说道:“我同意莫堂主的看法,如果能专门调教一批能够远赴域外与妖族作战的强大修士,他们的斩获不管大小,都可以为明宗贡献一份力量。明宗因此而发展强大,也不是没有机会。在同道面前,也可以挽回丢失的脸面。我相信即便祖师爷在天有灵,也会支持我们这么做的。”
或许是日渐枯竭的药园迫使云英堂主更多的考虑现实的生存问题。然而她的支持,使得莫寒峰的底气更足了。于是莫寒峰心稍稍松了口气,以眼神感谢云英的支持。
掌教阳明子其实对于这件事是颇为意动的,然而如果只是莫寒峰一人上蹿下跳,宗门高层没有一致的意见,就算他贵为掌教,也是无法乾纲独断的。过去得过且过的发展模式是不能再要了。这一点阳明子在心底早就提醒自己无数遍了。
云英看众人还在思索,却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了,她眼神对准议事厅中一人接着说道:“李堂主,你作为明矿堂堂主,这个时候就不想说两句么?”被她盯住的这人从错愕中回过神来,此人就是善于发掘矿脉并且铸造兵器的明矿堂堂主李成度。
李成度是一个浓眉大汉,早年是打铁出身,机缘巧合下拜入明宗。并且保留了在俗世的爱好,经过修行以后,对于打造兵器也颇有天赋,一步步做到总管矿脉资源和兵器监造的明矿堂堂主的位子。
不过李成度有个缺点,那就是口吃,因此在宗门高层会议中话最少,然而在宗门贡献方面,其实一直是最为突出的人。因为经由他监造的兵器,质量上乘,弟子们用于斩妖除魔或者与人比斗,都显示出耐久和耐用的特性。
提升宗门修士的力量,李成度,居功至伟。
李成度被云英点了名,再也不好意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好站起来硬着头皮说几句不利索的话:“我.....我.....觉觉的....云云....英....说...的...的....有....理理理。”
说完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喘气。再也不搭理其他的高层了。高层们也都清楚,说话,真的是这汉子的重大挑战。不过,内容磕绊,意思却很明确。现在六堂中,已经有三堂明确支持了。
再观望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阳明子心想我作为掌教是时候发挥一锤定音的作用了。于是他终于开口表态:“莫堂主的提议,本掌教觉得甚为有理,诸位如果没
有异议。我看今次收徒可以按照莫堂主的提议施行。”
两名执剑长老和掌教一个鼻孔出气的,自然不会明确反对,剩下的三堂,明术堂,明法堂,明武堂。三堂堂主也没有明确反对。至此,有关收徒的问题告一段落。接下来则是讨论其他各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不再赘言。
时间回到大典前夕,山脚下人流涌动,密密麻麻,山门内,明宗门人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接收新弟子的事宜。一个月前的高层会议决定由明术堂堂主吴显以及明武堂堂主丘北洛来负责对于根骨绝佳的人们进行考核,以此确定他们是作为内门弟子培养还是外门弟子培养。
正当山脚下众人正在焦急的等待,忽然从日光中闪现出颜色各异的炫光,等人们再揉揉眼睛看,原来是宗门内弟子脚踩兵器,御器飞行,脚下法宝所发出的颜色各异的光芒。
果然是神仙中人,流光溢彩。修士能够日行千里,朝发夕至,靠的,并不是过人的脚力,而是驾驭兵器,以元力驱使兵器,运载自己。
这些明宗弟子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山脚通明阶,并用元力强化声音,一齐朝着众人喊道:“感谢诸位参加我明宗五十年一次的大典,请诸位按照十人组有序登我山门试炼通明阶,如果通明阶认为诸位中有不符合的人群,会自动将此人传送至山门外,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惊慌失措。”
如雷贯耳。
山脚下的众人面对神仙的命令没有敢不遵从的。
有了站在最前面的权贵子弟们的十人一排的模范,后面的人都按照十人一排的方式排列起来,一时间混乱的人群,整整齐齐像一条长龙,长龙的躯体一点点的被通明阶所吞没。此次参加大典的人们,不下数十万人,这条各个阶层,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虽然最终只会有极少数人能被明宗接纳,但是,人们总也不会放弃成为神仙中人那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