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肃安知道了幕后真凶,加上睡得确实晚了,等他起床时,已经日上三竿。
禁军衙门内,太子坐在正堂主位上,原陵则走来走去,颇为焦急。
太子手里托着一笼子,笼子里面关着一只金丝雀,浑身金色,在额头上有两绺红毛,分外娇小可爱。
他拿着一根干草,正在逗弄这只金丝雀,时不时还会笑上一声,足见他非常喜爱。
原陵急得不行,见状问道:“太子殿下,您就不急?”
太子放下干草,说道:“六弟是嫌犯,他都不急着为自己洗脱罪名,我急什么?”
太子早早来了,原陵本以为他来得早,会在这里办公,谁知太子逗弄这只金丝雀一个上午,没见他做什么正经事。
原陵叹气道:“这个六皇子,真的是慵懒懈怠,这么大的案子,也不知道着急!”
他算是明白了,无论是太子还是六皇子,甚至是皇帝本人,谁也没把这个案子放在心上,只有原陵一个人急得抓心挠肝,一整夜睡不着。
他们还在议论,叶肃安终于到了禁军衙门。
“原统领,你这里好难找啊!”
原陵见礼,随即问道:“六皇子是因为禁军衙门地方偏僻才来晚的?”
叶肃安轻轻一笑,对太子说道:“大哥,一整个早上,你都在逗弄这只鸟?”
“嘿嘿,没错!你过来看看它的肤色,真是给黄金一般模样啊!”
“确实如此啊。”
原陵见这两位主子一点不着急,实在忍不住了:“我说我们还是去查验一下嘉嫔的尸体吧。”
叶肃安目光一闪,问道:“昨天不是查验过了?”
“仵作仔细检验了一晚上,没准有新的发现。”
太子放下干草,说道:“咱们还是先办正经事去。”
三人离开正堂,往停尸间去了。
这里一股脑子言说的味道,叶肃安捂着口鼻,再度见到嘉嫔的尸体。
“有什么新发现吗?”原陵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却见仵作解剖了尸体,模样有些可怕。
仵作说道:“嘉嫔中毒了!”说完,他们取出一个纸包,打开之后,果然有少量的绿色粉末,它们混在鲜血之中,还没有溶化。
原陵激动道:“什么毒?”
“毒的种类还不知道,只是在嘉嫔为陛下熬制的醒酒药膳里面发现了相同的毒药。”
原陵惊呼:“他们是冲着陛下去的,只不过嘉嫔误食之,这才毒发身亡……不对啊,她到底是被毒死的,还是被刀捅死的?”
“这毒并不致死,只让人昏厥。”
叶肃安立刻说道:“嘉嫔要是中毒昏厥,岂能抓住我的衣角!”
太子笑着安抚道:“别激动,你的嫌疑昨天就消除了。”
原陵并不关心叶肃安的嫌疑,他只想知道凶手是谁。
“这帮太监宫女真能偷懒,为陛下炖煮药膳,他们还不紧紧看守着!”
太子问道:“那几个太监宫女审查出结果了吗?”
“一概不知道,现今已经被打的半死,仍在禁军衙门的牢里。”
叶肃安知道凶手是谁,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他要想扳倒简郡王,也就是他的三哥,必须拿出最完美的证据。
太子叹气道:“这就难办了。”说完,他找一个地方坐下,丝毫不着急。
原陵实在看不过去,问道:“下官能否问一问太子殿下,您为何一点也不着急?宫中出了刺客,陛下可在隐忧之中。”
太子笑道:“我急什么?下毒有试菜的太监,刺杀有你这样的高手,我急什么?”
“那你呢,六皇子,你怎么也不急?”
叶肃安坐在太子身旁,轻松道:“反正我的嫌疑洗清了,我还急什么?”
“合着咱们三个人奉旨查案,就我一个人急得不行?”原陵大呼小叫,万分委屈。
太子三人离开停尸房,说道:“这种事急不得,父皇他都不急,你跟着急什么?”
原陵不解,问道:“昨日陛下暴怒,如何不急?”
叶肃安反问:“咱们三个谁有查案的经验?这种事为什么不让大理寺,让刑部的人来?说白了,父皇他根本不着急,只是昨天这桩凶杀案坏了他的百花宴,这才盛怒。”
原陵叹气道:“可我身负皇宫护卫之责,不敢怠慢啊。”
太子笑道:“你着急无非是害怕父皇责罚,对不对?可你越是查的快,父皇越生气!”
“这是为何?”原陵自觉脑子不够用了。
“六弟,你给原统领解释,我去逗鸟了。”
叶肃安说道:“能够在皇宫之内杀人,地位必定不低,你急急忙忙调查出真凶,父皇却没有想好该怎么处理,这岂不是让父皇为难?”他拍了拍原陵的肩膀,随即走了。
原陵愣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有些道理啊……呸,有个狗……什么道理!这兄弟俩不着急,在这儿糊弄我呢!”
叶肃安找到太子,与他坐在一起,两人一起逗弄这只金丝雀,把它忙的够呛。
“六弟啊,你可真是大了。”
“哪大了?”叶肃安不解。
“年龄大了,还能哪大了?”太子白了他一眼。
“哦。”
“以往你都藏不住事,什么都和我这个大哥说。可如今有了事,却一概不说。”
叶肃安叹气道:“实在想不到如何张口。”
太子放下干草,问道:“说吧,凶手到底是谁?”
叶肃安冷冷道:“是我的三哥,你的三弟,大盛简郡王。”
太子叹气,说道:“他这是通过陷害你立威呢,可惜嘉嫔一条人命。”
“大哥,没有这么简单。”
太子一惊,他自问已经猜出真相,难不成还有隐秘?
叶肃安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完之后,看向太子的表情。
太子的表情如同古井一般,没有任何波动,他只“嗯”了一声,随即沉默下来。
“大哥,去年的渝州煤矿案可不简单啊,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煤矿案已经审结,抚恤也都下发,我还说什么?”
“大哥,过分的宽容可就是放纵了。”叶肃安非常不客气。
太子摇头笑道:“你大哥我能够坐在太子之位上这么长时间,靠的就是宽容二字,若是没有宽容,谁能服我?”
叶肃安急道:“可那是一百三十二条人命,一百三十二个家庭啊!”
太子起身,对叶肃安说道:“我有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
“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没错,不当头,不扛旗,这是我的保命之道,也是我的人生准则。”
叶肃安说道:“我就知道你这样,昨天也是,你明明知道我的朝服早就破了,非要等安庆替我说话之后,你才出来说话。”
太子哈哈一笑,说道:“你是怪大哥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
太子叹气道:“你大哥我是储君,可仅仅一字之差,便是天差地别,指不定哪天父皇看我不高兴了,就可以把我废了。为了保住这个位置,我一忍再忍,一让再让,许多朝政弊端看见了只当没看见,就是不想让父皇觉得我着急惦记他的位置。这样才能勉强保住一家性命。”
叶肃安反问道:“那你准备让他们祸乱到什么时候?”
太子一拍桌子:“等我有那么一天!一定横扫天下,澄清玉宇,还百姓一个公道。”
“可那时全都晚了,父皇身体康健,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渝州的那些家庭还能再等十年八年?”
太子又沉稳下来,说道:“世间有命数,活该他们遭受这一场劫难吧。”
“活该?这世上真有命数?真有活该两个字的道理?”
叶肃安沉默片刻,最终说道:“既然大哥不肯告发,我就一人告发。”
太子拉住叶肃安,问道:“你疯了!你要让父皇在晚年看见我们兄弟相残吗?你要气死他!”
“气死他也好,你正好继位。”叶肃安极为大胆,什么话都敢说。
“你啊你,你这脾气……也不知随了谁?”太子实在无奈。
叶肃安道:“我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怕,我这就写奏折去,明天正好是朝会,我一定要弹劾简郡王。”
太子实在拉不住他,只能任他冲出禁军衙门。
这时,原陵终于回来,他急急忙忙地喊道:“出结果了!”
太子问道:“什么结果?”
“知道毒药的名称了。”
“什么药?”
“失神散,这种药吃了之后,会立刻昏厥,不省人事。”
“知道了。”太子还在挂念叶肃安,他正要冲出去追他,却被原陵拦住。
“太子殿下可知这药的来源?”
“来源?在哪儿?”
“渝州,这种药是渝州特产。”
太子一惊,差点站不稳摔在地上。
原陵浑然不觉,说道:“我已经派遣禁军最得力的人前往渝州,星夜兼程,不出十日必到,等我查来药物的来源,看我不弄死他!”
太子坐在椅子上,哀叹道:“我看你是要弄死我!”
“下官不敢,太子为何这样说?”
“快,把禁军的人追回来!快去!”
原陵有些为难,说道:“他走时骑得是一匹千里马,这时候都要出城了,还怎么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