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愣住了。
两个婢女上前,想要按住她。
她奋力挣脱两个婢女,匍匐在帝王跟前。
“皇上,我原本就是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子,可是……”
娘亲顿住了。
有些静,只听得见风刮过,卷起落叶的声音。
三叩九拜。
娘亲的额头一次又一次的砸向地面,好像磕的再响些,就能把心碎的声音盖住。
额头上的鲜血和眼泪混杂在一起,滴在雪地上。
“愿皇上龙体安康!”
“愿国家昌盛!”
“愿皇上和容贵人……恩,爱,缠,绵,早,生,贵,子。”
她的身形有些摇晃,语气却十分坚定。
她最后抬首看了皇上一眼,又很快地垂下头。
步履蹒跚,支撑不住趴下,又重新站起来。
不依不饶,爬到桌前。毫不犹豫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泪未干的眼中流露出一抹释然。
一杯毒酒,一席素衣一抹无奈淡笑,一位佳人叹然倒下。
鲜血,染红了雪地。
女孩瞪大眼,无助的看着娘亲倒下,仿佛听见了天塌下来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谁?”
殿门被人推开,惊慌失措的女孩出现在人们面前。
被发现了。
女孩再也忍不住,如乳燕归巢一般扑向娘亲。
容贵人微微蹙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皇上却像打量物品一般打量了小女孩几眼:“姿色不错。先留着吧。”
几句话,决定了小女孩的命运。
和亲。
皇帝右看像雪白与鲜红交错中渐渐冰冷的尸体,顿了顿。
“烧了吧——”神色中竟还有几分悲天悯人。
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荣贵人对女孩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真刺眼。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徒留下一片冰冷,一如风念的心,渐渐地凉了。
婢女同情地看了看女孩。
那么小啊!在冷宫中自生自灭,真的活得下去吗?
可是在这宫中,任何温情都是多余的。即使有,也只是从未付出行动的同情而已。
婢女举起火柜,怜悯的看看雪中的尸体。
可怜的娘娘啊!明明只是得罪了一个贵人,却要按造反的方式处理。
一把火,一阵风。让一个人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寰宇之中。
风念仰了仰头。
天空万里无云,却沉淀了她原本澄澈的眸子。
好比今天。
风念仰头望天,任由雨水滴进眼里。
……
金碧辉煌的盘龙殿里。
皇帝批完奏章,忘了忘空旷的宫殿,孤独感再次袭来,就好像世间只剩他一人了一般。
再也不会有人在他私服微访时毫无怨言地为他披上披风了。
再也不会有人无怨无悔,在御书房里为他沏茶,甚至承受他的怒火。
再也不会有了……
今天无意经过冷宫,他站着看那道和记忆中的倩影重合的背影,看了很久。
恍若隔世。
直到那人回首,眼里却是千里冰封。
那不是她。再没有那温柔似水的一双眼了。
他才猛然惊醒。
他们的初见也是三月的雨,柳树下。
他私服微访,游船出行,考察民情。
她没有撑伞,就这样固执地享受着微雨的凉爽。
也许从那时起,那道倩影便已经住进了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