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拳事件之后,陈亮那边安然了许多,小安服用李素的赠药后,也好的利索,按他自己的话讲,“怎觉得比受伤前还要硬朗!”
先生有事去曲莱几日,故放了这帮后生几日学假,小安也乘此,提着母亲置备的谢礼,前往同德客栈,以谢相救之恩。
客栈大堂,一女娃清亮的喊道。
“借过了您内,刘叔,菜来喽~”利索的将盘碗置于桌上。
要说这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不亚于先生的执教,隔壁布店的姑娘小玲,就打小做得一手好女红,自己缝制的书袋,相比曦皇城绸缎庄的匠人也有几分相近。
而陈月这小丫头,其父原想着,在这客栈里,学点账房数算,或者后厨厨艺,都是极好的。可孩子的天性就是哪里有空钻哪里,这不,从小熏陶之下,既不学账,也不入厨,偏做得一手好堂活儿,跑起堂来,数她利索。
“呀,小安!”不等小安开口,陈月便赶到了身前,“快进来,快进来”瞅了一眼,小安手中,便明白了大概,接着道“你这是找素姨的吧,在的在的,走我带你去后边儿!”,小安应答,随即进了后院。
好一番感恩谢言之后,留得三个小娃商议下一步去处。
“诶,停学这种幸福时光,我可不想就这么成天跑堂。”毕竟孩子,人后,陈月还是卸下了那股精神劲儿,露出了想玩的表情,嘟囔着瞅向李垚。
小安也瞅瞅李垚,他知道,李垚大哥从来不会让大家失望,一定能想出好玩的法子。
“各自拾掇,半个时辰后,菜市口,老朱那儿见”李垚也不是犹疑的人,当即就定下了路线,“我们去曲莱湖,游泳、抓鱼、观山、赏月,我们搭个帐子,玩他个三天三夜!”其他二人拍手叫好,赶忙各自去拾掇。
李垚之所以至今不知,他每日都离不开洗骨玉液,想来,一十二年竟也没有在外过夜一次。
母亲也多次叮嘱,无论去哪,都要报备行踪,其实李素也不是不让他玩,只是报备一番也好准备玉液的服用,而李垚却只觉是母亲担心自己的安危。
所以这次,索性来个先斩后奏,玩他三天,甚至,三天之后跪着哭喊的道歉词都已想好,万事俱备。
从打架那个柳树林一路再向北走,便上了曦皇道,顺着曦皇道一路向西,途径曲莱城,
再走便能至西境的中心城,曦皇城,
再往西,至最西端,是轩辕国土的西界,西肃城,相邻慕塔绝壁,绝壁之外,便出了轩辕国,到了迦叶神域,相比东南西北四方的境外,这西边儿的迦叶神域最是不太平。
只缘迦叶神域中的门派国度,其修灵方式多是些旁门异术,而非中土正统,功法相异,便教叫人心有所成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便是这个道理。
若不是慕塔绝壁易守难攻,西界定是人心惶惶。
而曲莱湖,便在去向曲莱城的半道上。
“嚯,我跟你讲,李垚那一拳,真真是有点皇城灵官的气派!”陈月一边比划,一边又一次向小安讲起当日,说完还朝李垚挑眉以求认同,“对吧,对吧?”
转眼来到湖边,陈月已经过了和他们一池子水里翻腾的年岁,坐在湖边石头上,只是将双脚浸入湖中,接续拍打着湖面。
一旁李垚小安,通通两声,扎入湖底,早春正午的太阳,并不炙人,反倒是将湖面映射的暖意洋洋。李垚时而扎底摸鱼,时而向石上陈月击去水花,陈月双脚加速拍打以做反击。
童年的玩伴就是这样,无尽的欢笑,即便打闹磕了碰了疼痛落泪,但那泪水,一点儿也不悲伤。
后来的李垚每每回忆起今日的欢歌,心中总是会升起一股巨大的压迫,伴随着那种再也回不去的惊觉,只教他要靠掐决运气,方可平息。
当夕阳的余辉洒在三人身上,大家的衣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一旁是个简陋的粗布帐子,和一团正在撕扯变大的柴火。
“你尝尝,熟了没有”陈月递给李垚一块烤香的鱼肉,
“我不,凭啥不让小安尝。”
性别的差异,总会带来思考方式的不同。陈月以为,先尝是在示好,而李垚只觉得陈月是在让自己试毒一般。陈月白他一眼,转手递给小安。
“切,瞧你那无福消受的样子”,奈何李垚识八千文字,知理乐数算,楞他想死也想不到,陈月说的福,是什么意思。
而后夜幕洒下,就在嬉笑、拌嘴中,三人望着夜空的繁星,渐生睡意。
另一边,客栈里。
快到睡时,李素却不如往常一样退衣入睡,而是换好了一套干练些的束口布衣,提了一壶玉液,手中运起一阵灵光,一番掐算,后走出门去。
那是在感应先前在李垚体内植下的寻踪灵气,寻得了方位,起身前去送药。
早些时候,李垚有过贪玩不归的想法,却总能被自己娘亲前去抓到。自想着,也许是这镇子方圆不大,反而心疼起母亲的逐里苦寻。出于良心的谴责,倒也一直都很乖巧。
躺在帐子里的李垚,正寻思着,母亲会不会还在苦苦找寻自己,还是已然熟睡,突觉胸口一阵剧痛!赶忙捂住口鼻,撇一眼陈月小安,白日里玩的太累,睡的深沉,幸好没有吵醒他俩,翻身出帐,蹒跚的行远了几步开始就地翻滚。
其实李素掐算的时辰应该赶得上发作,只是不料李垚今日所食之鱼与一些湖草素菜尽是阳发之物,将体内行气催发的快了几分,这才不等母亲到来,便剧痛发作。
一时间,仿佛有两只坚实的手在心房之中,撕扯自己的心脏——这便是他外公泽北王李绝,巢天碎心掌的残力。哪怕是洗骨玉液淬炼一十二年的躯体,也在此刻迸发出欲死的痛苦。
“啊,”忍将不住痛楚,李垚冲着背离帐篷的方向屈声喊了出来。响动倒是没有打搅陈安二人。
而是叫不远处曦皇道上的一行人有所察觉!
突然,飞身过来二人,蓝衣,明眸,“在这里!”一人呼喊,另一人凑向李垚,询问“少年,何故至此。”询问者正是曦皇城年轻一辈灵官里的佼佼者,镇西王伏云的小子,伏诚越。年方一十五岁。
这修行之地,年岁辈份,多是各论各令。
按说伏云李绝同辈,这伏诚越自是与李素同辈。可若相见,按相貌,年岁,叫上一声素姨,也是可以。毕竟这一修千年,年岁差距甚大,皇城中且有百年之人,面若二十。老爷爷的,喊着八十老叟。倒也不稀奇。
再说这诚悦小娃,一十五岁,稳住了一重灵骨,开始观望二重,要知道有女娲神迹加持的李素,方才二八之年修得二重。
次子若是近年突破至二重灵骨。定是要名震千里!
伏诚越见少年只顾叫喊,无法搭话,便推掌查探,注入之气运行到李垚心脏部位时,伏诚越的气力竟被瞬间弹开,留得他一声惊呼,一旁少年赶忙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诚越稳住身形,摆手道,“无碍,此子不寻常。”说话间,大部队已然赶到,列在一旁,再两人飞身至帐篷探查,只是一瞬,便控制了现场。
纵观此行人,皆乃曦皇城年轻翘楚,而带队之人,正是曦皇城的一阶天师,风尚贤!那可是九重灵骨化气的大成者!真正可期仙神修行的存在!
风老此行,带一行翘楚,前去东极幻海,以备战两年后的万年大典。
满打满算,其实也不到两年,兴安17162年,轩辕将一统整整三十一万年。
每整万年时,会举轩辕万年典,祭拜上古先灵。
其中有一固定环节,后生试炼!若拔得头筹者,可入轩辕灵宝阁,受赏,以促后辈修行。
眼前这一行人,便是为此盛会而准备多年的轩辕西境——修灵火箭班!从方才一瞬的站位与反应,便可知其训练有素。
风老运出灵气,眉头一动,竟感知到了有巢神迹的残力“此子确不一般,此番教尔等有巢神迹的对抗,用心!此力不可尽除,唯有沐雨静心阵压之!
诚越,诚杰,运坤震两位,若灵,在离位行静心决,虎儿,巽位收褂。”
“是”众人答到,风老自是利用李垚,让小辈们练一手有巢神迹的对抗,他日大典遇到北境对手也从容些。
而伏羲氏神迹,便是以天衍奇绝阵幻化出各种阵法。说话间,以李垚为褂心,地上出现了一片荧光阵盘,与李垚胸前荧光,争相辉映。
行至阵法后端,风老以内灵传音,示意弟子伏乐乐,为此子注寻踪灵气,以备日后探查。
突然,风老向后一瞥,抬手示意稍等,李素出现。
“何人!”李素听到李垚的呻吟,又见一行蓝衣围将在身旁,顾不得许多,挥手便是一记掌气飞来。
如今已是五重灵骨的李素,加持女娲神迹,若是打在这些一二重灵骨的后生身上,击碎灵骨也不稀奇!后生来不及躲闪,风老摆手,相撞之处显出一方太极,尽数将掌力吸了去。
此掌一出,双方便知对方来去。
“敢问,可是伏羲风氏前辈!晚辈,呼兰......晚辈李素。”李素所说呼兰二字,正是其父泽北王的府邸所在——呼兰城。
而轩辕的礼仪,后辈若是说,女娲氏后人李素,却有卖弄吹嘘之嫌,所以便以来处自称。可讲到一半,未免想起些伤心之事,索性连来处都不愿去讲,故而改口,晚辈,李素。
另一边,伏虎在巽位收了褂,李垚也平静了许多,几人望将过来。风老缓缓开口,“你个女娃子,连你风伯都不甚记得了?”说着大笑起来。
“果真是风伯!风伯伯!方才是素儿失礼!”李素认出了此人,风尚贤,是伏家的执事天师,其他三位天师,皆入了天卦山,寻求仙道,未曾出山。
而执事天师,便常为伏羲氏族与外界斡旋打点。所以李素在呼兰城中曾结识过风尚贤。
简单聊了几句,两人似乎都意在离开。
故交谈甚快,风老示意众弟子启程,临行,伏乐乐想起来方才师尊所托,要为李垚注下寻踪灵气,只是此时李素已然在场,如此做法恐怕不妥,犹疑的望向师尊,风老深闭双眼,示意,罢了,一行人便飞身上路。
只留下李素几人。
坐在石台上,李素,望着波澜的月色,手抚着怀中的李垚,陷入沉思。
远方没有悠扬的羌笛,只有陈月和小安的鼾声。
(本节完,下节预告:夷东王姜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