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记得怜山。
这个女人身高腿长,大概有一米七二的身高,身姿挺拔、平肩展月凶。一身普通的装束,有一种雌雄莫辩的芝兰玉树气质,很难让人忽略。
哪怕懒洋洋站在那,也并不给人颓丧的感觉。
但这不是主要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她突然来到剧组,无论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还是乌云滚滚、阴天下雨,室内室外的,她都是帽子口罩一应俱全。
杜未明还曾和他私下嘀咕,这个姑娘捂这么严实,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剧组里大概也有过类似的传言。
除了在她或薄或厚的外衣下,偶尔看到有把锁骨都能捂严实一件“古老”的交领薄衫外,这人就连小臂,都没露出来过。
包括简言在内,旁人完全没有见过这人的脸。
所以,就算简言这样不关注闲人闲事的人,也产生过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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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天空最美的云彩,斟杯美酒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
“……”
简言的表情维持着一贯的礼貌,和还未完全的反应及时。
倒是怜山,一点不掩饰自己嫌弃的神情。
两人不约而同的,目光顺着声音,向那个堪称文雅脱俗的年轻男人看去。
他的手机铃声,还真是“清新脱俗”。
清远顶着两人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笑笑,又一正神色,低声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您好……是的,没事了……好的……不客气……再见。”
清远挂断电话敛手低头回禀,“小师叔,刘先生已经接到了周太太的电话,简先生之后不用再担心了。”
对于今晚突然发生的变故,简言一直处于“应接不暇”的处境。
此时听到清远说“不用再担心”,表情还茫然了一瞬。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解决了?
还好他的条件反射性反应,先于他的理智回笼,“……怜老师,非常谢谢你们。”
“嗯?”怜山一愣,看着神情还呈现着“空白”的简言,忍不住轻笑一声,“简先生,我不姓‘怜’……”
“……嗯?”
“……”算了,怜山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觉得眼前小孩儿少见愣愣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
反应迟钝的简言,后知后觉的琢磨——
小师叔?
景德镇做紫砂壶的手艺,拜的那种师?
还是呼呼哈嘿,拳打脚踢,拜的那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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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清远打了两通电话后。
“走吧。把这人叫醒,还有……换个铃声!”怜山先向杜未明扬扬下巴,又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命令。
别人焚香煮茶时,要么静谧自然,要么高山雅乐。
她可好,正消停歇歇,总被这种非常接地气的大街小巷气息,打散一切兴致。
怜山站起来舒展了下四肢,姿态闲闲的从楼梯上晃下来,“要不就让清雅跟着我,你我还能各自安好!不然……”
语气很温和,可对自家师叔比较了解的清远,不自觉抖了抖。
清远:“小、小师叔,我就是觉得好听……”声音越来越小。
露出一副和外表气质极为不符,有点委屈的表情,一边悻悻的捣鼓手机。
简言慢慢的想:大家都一样。人设什么的,随便看看、听听就好。
信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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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山比一般女人高一些,只是近距离观察,站直的她更显得身姿修长,不知怎么的,就让人有些压迫感。
简言的眼睛,不由自主随着怜山的动作跟过去。
谁知道,和她突然转过来的视线直直对上。
“还难受吗?”
“不、不了,谢谢……”简言回答。
后知后觉的,就有种被抓包的不自在。
清远虽然在怜山面前,就是一个敢怒不敢言、听话弱小的受气包。
可是面对外人的时候,温润儒雅又妥帖能干的形象,还是很能唬人。
他大概看的出简言有些反应不过来和不在状态,适时接过话,做简单的解释缓和气氛。
“简先生,今晚是刘先河先生打电话,拜托小师叔前来解围。现在既然安然无恙,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送你们回去吧。”
“……谢谢。”简言不太擅于外露的情绪表达,只能干巴巴的再次道谢。
何止是解围。
简言能想象到,要是杜未明醒着,大概会千恩万谢的,直白的表达什么“恩同再造”之类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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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清远稳稳的开车,怜山却并未同行,他安抚了几句简言也没说别的什么。
快到时清远拨通了电话,听起来应该是给刘先河,要他找人到酒店门口接应。
等消失了一晚上的小赵急急的赶来,清远就独自离开了。
简言一行人并没有惊动剧组其他人,只有焦急等待的刘先河听到动静,也挤进杜未明的房间。
看到醉死的人依然呼呼大睡,刘先河不禁拍着月凶口连连后怕,直说“幸好幸好”。
这两人一个醉一个累,刘先河也不啰嗦,就交代他要他先回房休息,刚好剧组休息半天,有事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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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简言刚睁眼就接到了刘先河的电话,他约简言和杜未明在他房间见面。
令简言意外的是,除了面色难看、早早就被刘先河打电话叫过来的杜未明外,还有编剧贺承辉也在。
“怎么样,休息的好吗?”刘先河先问。
“嗯,都好。”简言点头,一贯的少言少语不寒暄。
“他|妈|的,昨天真是我麻痹大意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借这种时候!”不等几人说什么,杜未明按捺不住情绪爆了粗口,又对简言说:“昨天小赵车子被撞了,手机也打不出去。等他赶过去,咱们已经走了。”
简言又点头,没什么激动的情绪。想也知道,既然早有打算,肯定是让人绊住了。
“昨天我喝的最后那杯酒,被下了药。”简言简单明了的陈述。
“什么?”这事儿除了简言本人和通过清远知道的刘先河,当时杜未明醉成猫,自然不知道。
“应该是坐旁边的许贺,给我倒得那杯酒。”简言肯定。
“简直是无法无天!心思歹毒!”竟然是贺承辉大怒出声。
“许贺!”杜未明也咬牙切齿着。
刘先河安抚的拍拍老搭档的手臂,示意杜未明稍安勿躁,接过话,“确实,那只是为了简言任人摆布,还不会弄出动静。到了郊外他们还喂了一杯水,说是原本是有助兴成分的,只是好在让清远先生换了……”
简言知道清远应该就是昨晚那个男人。
想起昨晚塞进自己嘴里的药丸,原来那水还真是有问题的……他的心里对怜山二人再次生出不尽的感激。
杜未明第一次体会到怒发冲冠什么意思,别说“气成河豚”,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
不说他的良知和对简言的那份情谊,单单就自己的职业生涯而言,这也是一个大大的污点,简直是奇耻大辱。
刘先河感慨,“哎,这次多亏了老贺提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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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未明和简言不由想起,当初空降的这个处处都会有身影的“顾问”,就是文化局通过贺承辉力荐而来。
原本“空降”这种事,无论在哪个剧组都是令人不欢迎的存在。
可是还是头一回空降的不是演员,而是一个文化顾问。
所以众人并没有对替换了原本顾问的怜山有什么排斥,只是难免有不少好奇。
如今这件棘手的事情,居然是一个剧组顾问出手平定的,就让人察觉出不同来。
“贺老师,不知道怜老师是……”杜未明问,还自觉地换了对怜山的称呼。
室内的三个人全都看着贺承辉。
贺承辉看着四三人无奈失笑,摊摊手摇摇头,“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
杜未明和简言表情迟怀疑。
刘先河不得不出声证明,“这个我可以作证,怜老师是文化局推荐的,老贺只是个传话的。我们本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没想到,怜老师居然能量这么大……”他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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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导,她……顾问不姓怜。”听几个人“怜老师”来“怜老师”去的,简言忍不住说。
“嗯?那姓什么?你认得她?”贺承辉先问,“我就说,没听说过姓这个‘怜’的!”
简言摇头,把昨天怜山说“我不姓怜”的话复述了一遍。
贺承辉记得文化局的老朋友当初说的话:业务能力不会掉链子,别的就别问了。也不用刻意招呼,随她想做什么做什么就是。
最后千叮咛万嘱咐,可以不照顾,但千万别得罪……
京城的文化局,可不是教育局、公安局这样体量的单位。
可以说,这是直接和国家宣传文化部直接挂钩,上传下达的部门。
众人从没听说过,这种公职单位直接出面,要给哪里塞人的事。
既然做的如此正大光明,那应该是上面某些部门,各个关节都通过气,首肯的。
几个人听了贺承辉的话,都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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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既然摸不清就不要打探了,总之不一般就是了。”刘先河打破沉默,“我们只管表达谢意,别失了礼数就行了。至于别的……专门来咱们剧组,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简言没有说出昨天那个叫清远的男人,对怜山顾问称呼“师叔”这回事。
不过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她是谁?
她从哪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