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攸沐浴更衣之后,已经有婢女把床上的干果收拾干净了,她走到床边,一下子扑到大红绸缎的被褥上,丝滑的质感,软软的,好舒服,让疲惫之感略消了一点,但身上还是僵僵的,于是她便捶了两下肩膀,立夏见状立刻走过来给她捏肩,其实南荣攸并不喜欢别人这样伺候自己,无奈立夏手法太好,把她捏的都舒服得哼出声音来了,所以就闭上眼睛享受了起来。
南荣攸一边享受一边琢磨着:不对啊,这情况略尴尬呀……我这样洗香香之后躺在床上是不是有一种等着给人那什么的感觉啊?
正想着这个问题,只听正在卖力给她捏肩的立夏开口问道:“殿下,奴婢昨晚给您的那本小册子,您看了吗?”
南荣攸听到这句顿时有点囧…….
其实立夏说的那本小黄书,她翻了两眼就扔一边去了,这应该是给婚前男女普及某方面的知识的吧,当初和左煜辰在一起的时候,他很珍惜她,总是发乎情止乎礼,所以男女之间的这种事她一直没有实际操练过,但她起码是懂的,因为上大学那会儿寝室里的小姐妹们也会像男生一样,围在一起看岛国片片,她时不时也会去观赏观赏,那程度肯定比立夏那本小册子劲爆多了……
但此刻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南荣攸就想逗逗立夏,于是装傻道:“哎呀,我昨晚一早就睡着了,忘了看了,里面是什么内容?很重要吗?”
“这……这个…….”正当立夏不知如何回答时,只听外面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立夏急忙把南荣攸拉起来,望向门口,此时一直在门外守着的碧桃推门进来说道:“殿下,驸马爷回来了,不过好像喝醉了。”
于是立夏急忙把南荣攸扶下床,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袍。
刚收拾妥当,就有婢女进来跪下禀报:“殿下恕罪,驸马爷喝醉了。”随后只见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架着徐轼走了进来,他的头低垂着,像是醉的不省人事了,待那两人把他扶到床上躺下之后,南荣攸才看清徐轼的脸,他的脸并没有因为喝了酒而变得红润,还是之前那样苍白,双眼紧闭,嘴唇也没有血色,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一定很不舒服,这场景触动了南荣攸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她最见不得有人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于是她转头跟立夏说:“立夏,你叫人帮我去打盆热水吧,再拿一条毛巾。”立夏听后顿时会意,即刻就吩咐下去了。
不一会儿有婢女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放在了床边的小几上,南荣攸走过去坐在床边,把毛巾用热水浸湿,稍微拧干之后缓缓地帮徐轼擦脸,一点一点地擦,动作很轻柔,可能是因为温热的毛巾有舒缓作用,徐轼的脸此时绷的没有那么紧了,表情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痛苦,南荣攸给他擦完脸之后,又缓缓拉起他冰冷的手,一根一根地擦拭手指,然后再把热毛巾放在他的掌心和手背各焐一会儿,这下他的手也没那么冷了。
室内站着的几个婢女虽不敢抬头,但这会儿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也是一清二楚的,这简直不敢让人相信,曾经争风吃醋割腕自杀的嘉正公主不应该是个傲慢骄纵无理取闹的主子吗?怎么竟然这样贤惠,还会伺候人??
反倒是立夏和碧桃互相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殿下这招干的漂亮!表面功夫就是要做得足足的!
其实南荣攸还真没想那么多,她从小就善良又心软,连只小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小苍蝇也舍不得拍死,但可能是因为家庭的原因吧,她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也没多少人了解她,大家都以为她是个傲娇的富二代,倒不知她的内心还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给徐轼擦完脸和手之后,南荣攸招呼一个婢女把水盆端下去,然后让其他婢女也都退下,待一众婢女出去之后,南荣攸又转头对立夏和碧桃说:“你们也去休息吧。”
但见立夏和碧桃都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南荣攸就推了她俩一下,说道:“好啦,快去休息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立夏心想:就是因为不是小孩子我才担心呀……
碧桃心想:这么着急催我们走是几个意思啊?
不过担心归担心,不乐意归不乐意,这俩人到底还是乖乖听话出去了。
和上门之后南荣攸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徐轼,只见他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熟。
切,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实际上是个撩妹高手,南荣攸没有忘记那天他在那个紫衣女子面前慷慨解囊的样子,想起来真是可恨,于是暗搓搓地把他鄙视了百八十遍。
不过他至于醉成这样吗?南荣攸心想,刚刚给他擦脸的时候也没闻见多大的酒味,居然醉的不省人事。
不过醉了也好,省得小姐姐我不自在……。
南荣攸走到床边,想脱鞋上床休息,她此时才注意到徐轼还穿着宽大的喜袍,心想穿着这身大袍子睡觉翻身应该都别扭吧,我还是发发善心给他脱了吧。
然后南荣攸又开始给徐轼脱外袍,脱完外袍脱外裤,她一边脱一边想:南荣攸啊南荣攸,你这个姑娘可真是了不得啊,孤男寡女扒人家衣服居然不带一点儿脸红的,哎.......真是佩服死自己了。
也许是因为她自我鄙视得太投入了,所以根本没看到此时徐轼嘴边那一闪而逝的玩味的笑。
给徐轼脱到只剩白色里衣里裤之后南荣攸又给他盖上了一条大红喜被,虽然春末天气慢慢开始热起来,但夜里还是比较凉的,想想又帮他掖了掖被角,把床幔放了下来。将他收拾妥当之后南荣攸也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挂在衣架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迈过徐轼躺在了床榻里侧,摊开另外一条喜被盖在了自己身上。
望着床顶的承尘她心想:我难道就这样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吗?
我难道不应该矜持一下去打个地铺吗?
电视剧里难道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然后她又一想:凭什么是我打地铺呢?
凭什么我要这样纠结呢?
有床不睡去睡地上我难道不是作吗?
伴着这样的纠结与反纠结,南荣攸竟然沉沉地睡着了……也许是因为太累的缘故吧,她这一夜竟然没做梦,睡得比在皇宫里还踏实。
第二天一早,喜烛燃尽,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帐幔上也染着氤氲的光,南荣攸被这缕晨光唤醒,缓缓地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的侧颜,白净,安详。
紧接着,南荣攸觉得自己脑瓜有点儿疼,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和腿好像没有放对地方,此时正全都缠在徐轼身上,呈一个比较热情的搂抱的姿势……而南荣攸觉得这个大搂大抱的姿势绝不能留到徐轼醒过来,于是她开始尝试消灭犯罪现场,轻轻地把手脚往外抽。
然而,这个尝试失败了,徐轼还是睁开了眼睛,伴随着她的动作转头看向了她。
南荣攸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想装睡都来不及了,于是也不敢动,和徐轼大眼瞪着小眼……
空气变得安静了……
鸦雀无声……
最终还是徐轼先开口:“睡得好吗?”一大清早的声音略带磁性。
“嗯,你呢?”南荣攸傻帽似的反问。
“我还好。”
“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早就醒了,但看你还睡着,怕吵到你就没动。”徐轼微笑着回答。
完了…….南荣攸心想:姐的一世英名啊,全毁在这无处安放的手和脚上面了。
然后她在徐轼的注视下,呵呵傻笑着把这对无处安放的手脚收了回来……
“好了,不睡了就起床吃早饭吧。”也许是怕她尴尬,徐轼说完率先坐了起来,掀开床幔下床去了。
留下南荣攸躺在床上捂着脸,隔着床幔打了几个滚之后又开始愤囧交加,心中腹诽:这货昨晚不是醉的不省人事吗?怎么现在这么清醒,连个头都不带疼的?而且这货不是体虚多病吗?怎么看起来精神这么好?丫的我是不是被坑了?
不等她再想什么,外面已经有婢女进来的响动,应该是送衣物和洗漱用具来了,此时南荣攸只好起身下床,掀开床幔一看,徐轼已经穿好了衣服,而立夏和碧桃也已经在屋内等着她了,手里捧着她今天要穿的海棠红娟纱金丝绣花长裙。
大概是因为知道女人梳妆打扮一时半会儿搞不定吧,徐轼洁面漱口之后跟南荣攸交代了几句就先去了书房,等她梳洗完毕之后婢女春茶会带她去书房找他,然后一起吃早饭。春茶是个挺秀丽,挺机灵的小丫鬟,看来是徐轼特意留给她用的,不过南荣攸也不在意这些,初来乍到的就得服从安排,不然还能咋地?
今日立夏给她梳了一个百合髻,配一只金海棠珠花步摇,耳朵上各戴一只东珠耳坠,大红口脂明艳动人。
梳妆完毕之后碧桃围着南荣攸啧啧感叹了半天,说殿下成了亲之后更加明媚动人,柔美大方了,眼睛还时不时往床上瞟,无奈床幔挡着啥也看不见,南荣攸心想:小样儿还挺贼,等我走了之后你随便看。
随后便让婢女春茶领路去书房找徐轼一起吃早饭。一路上她环顾徐府,感觉这府中虽大,但院子的风格跟他们的卧房一样,属于简约型的,有一点值得称赞的是植物颇多,一路上她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树木有好多,而且还有一条人工修出来的小溪,溪水清澈透明,发出潺潺的水声,溪底铺着各种颜色的鹅卵石,溪水上还漂着些蔷薇花瓣,看来是上游有蔷薇花丛。
到了书房不远处南荣攸发现徐轼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于是急忙走了过去,春茶特别有眼色地自动落在后面,让南荣攸跟着徐轼走。
一路上徐轼在前面缓缓地走着,南荣攸就在后面缓缓地跟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南荣攸时不时抬头看看徐轼,就又看到了他那双漂亮的蝴蝶型肩胛骨,心想:真是世事无常啊,蝴蝶骨先生有朝一日竟成了她老公,这感受真是无法形容。
吃饭的大厅离书房并不远,没走多长时间就到了,这应该不是徐府的正厅,估计是专门辟出来吃饭用的膳厅吧,南荣攸望向桌子,上面摆的早餐也比较简单,碟子里有酥饼,枣糕,豆包等点心,腌黄瓜腌萝卜各一小碟,还有两碗稀饭。
徐轼一边比了个手势让南荣攸坐下,一边说:“父亲母亲昨日已经回去了,不在这府中,所以就咱们两个吃饭,略简单了些,不知你习不习惯。”
南荣攸点点头说:“习惯的,只是.......我岂不是都没有见到父亲母亲,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徐轼淡淡一笑:“无妨,改天带你去拜见他们二老。”
南荣攸点点头,开始动筷吃饭,她暗自吁了口气,心想家中没有长辈她当然更开心,只不过不能说出口罢了,所以她这早饭吃的更香了。不过其间两人吃饭都极有规矩,吃的时候只能听见碗筷的动静。
南荣攸一边咬着豆包一边想:这吃完了饭不知会有什么安排,总不能徐府一日游吧!总觉得尴尴尬尬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一个小厮走进来行礼,禀报道:“少爷,阿芷姑娘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一道似曾相识的女声传来:“公子可给我留了一份早饭?”
南荣攸闻声望去,不得了,竟是那紫衣姑娘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