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听闻过有句俗语,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林长卿躺在了地上,他感觉非常累,天空的橘黄色在不断深化,化为他眼中的血红,耳边回荡着那个人的声音。林家又败了。
清风在落下来的瞬间将林家一个受伤严重的弟子直接扫下擂台,他根本没有林长卿反应的机会,一道真气直接扑来,原本就难以支撑的林长卿直接被击倒,这就宣告着林家再一次失败了。
“林羽败!”林虞等待了一会,平静地将这个定论说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只不过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所想就不知道了。
林轩叹息了一下,“终究还是输了。”刚才的对决,林长卿可以说表现得完美无缺,他一直将主动权转移到自己的手里,林轩相信如果双方的位置相互调换清风做得也未必比林长卿做得好。
清风膝盖一软跪在了擂台上,他很累,他现在的精神脆弱到了极点。夕阳为他披上了绚烂的外衣,他的睫毛微微得颤动,眼睛将要闭上,拄着长剑强撑着,他不情愿地倒在了台上。连续两场的高伤比武,让清风受了不轻的伤,也让他的精神极度萎靡了起来。
“毕竟都还是孩子,”叹息,林虞看着擂台上躺倒一片的人。那擂台上因为没有了法阵保护被清风打出了好几个坑,碎石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清风,”淑昭双臂一展上了擂台,用手试探了一下清风的鼻息,自然是发现清风没有死,只是这动作让林虞有点想笑。
林家几个子弟冲上台去,将林长卿扶起来,就要向台下走去,只是林长卿手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了此刻气息紊乱的清风身上,“子虚,我没有败,”林长卿说的也没有错,清风破开无赖打法靠的是最后的绝对力量,而不是绝妙的运算,“你且小心,”后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也晕了过去。
“来人,”林虞飞到了擂台上,一手将一脸恐惧的淑昭推到一边,然后简单地给清风输了一段气,感觉已然无大碍了,只是脱力而已。唤来立侍的弟子,“将这孩子送到子湖轩去,另外去丹房取些调养丹药送去。去的时候莫要惊扰了长老。”
“是!”
几个弟子上来将要扶起清风,淑昭却上前一步抢先扶起来,“不劳烦各位,前面带路即可,”两个弟子在一旁蹑手不知如何是好,林虞一个眼神两个人便快速理解,“那请姑娘跟紧小生。”
“今天比武暂且停止,待清风恢复过来在说,”林虞示意余下的弟子离开校场。
...
一天后,子湖轩。
这是一片孤立的院落,一片小湖将一个小小的房屋包围起来,此时正逢盛夏荷花开了满满一荷塘,一个蓝衣女子站在一小舟上,撑着一支竹篙,眼神却时不时飘忽在子湖轩的小屋方向,似乎对那木屋里有许多想了解的事情。
那小船拨开一片片荷叶,向小木屋方向晃荡去,将近岸上,竹篙一撑整个人凌空而起,直接跳到了木屋前,那女子一落地便闻道了一阵药香,那是一种非常香的丹药,在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平静的香气。“凝神香?”那女子也颇有见识,只是没想到这里的主人竟然有这般手段将凝神的药,炼成凝神香,这让来人小心起来。
“来人何意?”屋里一个声音淡淡问道,“在下不见闲人!”
“我家小姐有请,”那女子躬身想小木屋里一拜,语气相当恭敬,对于屋里的主人不待见早有所预见,“希望清风道长一定要赏光前往。”
门自己开了,一张白皙的脸从阴凉里渐渐露出来,右手拿着一把长剑,白色的衣褶在微微的风里轻轻地动。那女子看了清风一眼,只是觉得这人相貌颇为英俊,美中不足的是额头上有一个浅浅的图案。“你家小姐?”清秀的眉毛如同峰峦相聚,汇聚着疑惑。
“你可以唤我家小姐姐季若,”女子一声嗤笑,对于清风的如临大敌的样子很是好笑,“一个男子还怕我小姐一个弱女子吗?”
清风从来不相信这世间有弱女子,他所见的女子,淑昭的战斗力力不在自己之下,“且说来何事?”清风不想在林家惹太多的麻烦,等待比武事了,就离开林家。至于州学清风也不怎么在意,去了待个三五年就回空云山去。
“小姐未尝言明,去了自然知晓,”女子对于清风的询问相当木讷,完全不管清风的问题。
“淑昭将她扔出去!”清风自然认为男子对于女子动手似有不妥,但是女子对于女子动手却是没有这般忌讳。清风有一点继承了凌虚子,做事的时候对于可能出现的扯皮,有时喜欢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
闻声,里屋一声“好的,”那狐妖带起一道火红色的流光蹦了出来。不用说来人自然是淑昭,手里还拿着一根看起来品级不错的草药,只是淑昭的吃相向来不好,一根药草给啃成奇形怪状。清风一见感觉自己都面色一红,倒不如自己动手。
若是他人说扔到湖里去,自然听出来是撵人的意思,只是这狐狸的理解却是非常直接,那就是真的要把来人抛到子湖里去。淑昭踏步向前,面色邪恶与他俏丽的面容完全不相同,伸手就要去抓那女子的衣领,那女子大惊,显然没有想到淑昭说什么来什么。后撤一步散开淑昭的魔爪,嗔道,“小郎君缘何这般粗鲁?我家小姐诚心相邀,你却这样对信使!”
“你是偷偷来的吧!有桥不走,上来的时候还在子湖上转了好几圈,”清风面无表情,看着淑昭准备再度攻上去,示意收敛一番,只是淑昭与清风的合作最多不过半月时间而已,怎么可能心领神会,还以为让自己速战速决,一个闪身将那来人抱在了怀里,就要向湖边走去。
“请道长去的人还有清扬师兄!”那女子也就朝宗境界,在淑昭手里自然像花猫一般不得动弹,只能希望于清风的点头,只是清风似乎对于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他没有让淑昭住手,那女子已然看见碧波荡漾的湖面了。看来真的要下湖去了。
“小姐和清扬师兄想跟你聊一聊,”女子在鼻尖触到湖面闭着眼睛叫了出来,尖叫。“就是你昨日在校场交手的戒律堂首徒林空,师兄敬你想要与你会面,恰逢小姐到了清扬兄的青藤阁,便让我来唤道长。”
“淑昭回来!”清风确实也真的没有想过要将一个女子扔到湖里去,大声的叫停淑昭的摧花行为。那女子确实被吓得不轻,颜色已经改变,急促的呼吸凌乱的头发,完全没有刚刚来时那江南妹子的样子。一丝丝羞愧在清风的心里出来,只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妹妹你还好吗,”试探,旁边的淑昭哂笑一声,沉重的鼻息在空气里加重了清风的尴尬。
“没想到这小郎君这般心软,”没有人知道女人在看似受尽委屈的时候在想什么,似有哭闹了一番,清风好言安抚了一番。
那女子起身来捡起竹篙,一撑跳到了那小舟上去,向清风招招手,“小郎君上来,我引你去!”吴地的方言说话的时候自然有一种柔软的感觉,带着水一般的温柔。
清风脚尖一点地面上了小船上,待淑昭要跳上来的时候,那女子一撑小船直接窜了出去,在湖面带起了一道长长的水痕,连带着掀翻了好大一片荷花,那女子调戏道,“姐姐自己去青藤阁吧,你家小郎君我先掳掠去了!”一篙深深的深入子湖,那小船好生迅速,直接向湖心窜去。想来是这女子记仇了,对于刚刚让自己变色的淑昭自然不去载她。
在岸上的淑昭毕竟修为有限,这样远的距离显然跳不过去,而她也没有达到无待境界可以踏空,甚至御物飞行也做不到,此刻也只能隔岸气愤。
清风没想到和女子还这般的记仇,前面刚刚安抚好,上船就将淑昭抛在了岸上。女子感觉此刻的心情相当不错,一曲西洲曲在嘴里哼哼起来,“采莲南塘秋...莲子清如水,”这蓝色的衣裙在碧波荡漾的子湖上有一番别样的风情,清风右手持着长剑细细的聆听着那人的吟咏。这一曲甚是撩人,只不过这不是南人所作,当然这些清风自然不会去考虑。
“小郎君,你有名字吗?”撑着竹篙回头突然问了清风一句。
“我不知道,想来多半是国姓了吧!”清风对于自己身世了解全部就在于那一片青叶世界,只是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就是那古战场的遗孤,“我叫殇,字无咎。”微风轻轻地吹清风的衣角,给小舟后首的的清风平添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孤独。
“哦,”那女子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她也多半不知道一个人没有姓名的事情。
两岸的景物缓缓后退,子湖联通着一个大湖,连接的水道处成锁钥之势,两岸的阁楼按照风水的留水方式将象征财的水留在湖里,这有利于将居所坏境改善,夏天更加清凉,在一些时候甚至可以营造一种迷蒙空灵的环境。那些飞檐翘角构成了两岸的一叠一叠屋檐浪潮,若是俯瞰子母两湖,一个葫芦形状的的建筑群就在人眼里,其寓意也相当吉祥富贵福禄,想来这设计者也下了一番心思。林家富尽东南的气象,也可以从这连绵不断的建筑里可以窥见一二。清风估计淑昭要是走陆路,穿过一条条行色各异的桥,曲曲折折要走两三刻钟左右的时间。
青藤阁在母湖的底部,是一幢被水环绕的独立院落,阁高四层,也是统一的飞檐样式,黛色的瓦,雕刻的横梁上有一块气势恢宏的匾额“青藤阁”,那合抱大的柱子上雕刻着许许多多叶片,一律是青色的。想来青藤阁之名源于此。青藤阁不是林清扬的住所,只不过林清扬作为林家戒律堂首徒,执掌着这一幢建筑,统御着林家戒律堂的卷宗收藏地。底楼和二楼是林家所有案件的卷宗,有数十名戒律堂弟子镇守。三楼由林清扬亲自留守,那里倒是没有什么东西,只不过堂上放着象征戒律的戒尺,这里也成为了戒律堂宴请其他同宗的地方。至于四楼连林清扬也不知道是什么,上面没有楼梯,只有层层禁制。
“这就是青藤阁了,”那女子将竹篙在水滨的石阶一点,稳稳地停在了岸边,那女子也是活泼,一步窜上了岸上,“小姐和清扬师兄就在三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一直在强调你家小姐,你肯定有所保留,”清风对于女子的言语显然从来充满了怀疑,自始至终都没有怎么相信过,“你在骗我!”
“待会你不就知道了吗?”眨眨眼。
青藤阁是戒律堂的地界,说到林家的戒律堂那是林家现在最强的机构。戒律堂制定整个林家的戒律,并且负责整个林家的戒律执行,一但戒律堂认为任何人有犯戒律,戒律堂就有权力,直接将其抓捕,然后经历长老认定。所以戒律堂的弟子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生,他们在同龄人中一向位居翘楚,这也保证了戒律堂的威慑力。那青藤象征着束缚,青色又有着旺盛的生命力,顾名青藤。
“这青藤阁立于林家伊始,我林家弟子一向以纪律严明著称海内,”那女子颇为高兴,在前面引路道,“待会进了青藤阁莫要乱来,恐与戒律堂的弟子冲突。”
“那些规矩是你林家人的,”清风微微一笑,“与我何干!”
“哎!”那女子没有想到这道长这般无视礼法,要是让戒律堂的人撞见免不了一顿争斗。连忙追了进去,此时牖外阳光正明,湖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