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的弟子虽然也统一穿着蓝色服饰,头上的头冠却是肃穆的红黑色,统一的唐刀上点缀着流苏:林家戒律堂的服饰庄严却不失美感。两个弟子站在一楼的中堂里,两人之间有一个木制的机关,想来这里的守卫不只有几个弟子而已。
清风一进青藤阁里就可以感觉到身上有几道神识检查,只不过这神识发出者不是人,而是一种探知的阵法。清风简单地感知了一下,这一层的阵法层层叠叠,防守相当严密,想来这是林家比较机要的地方,这般防护也不为过。
清风一进门恰逢几个弟子从一道沉重的铁门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叠卷宗,“丁子三号卷宗,师兄过目。”卷宗交接的时候程序相当明确,接受就按照的是一个蓝衣的中年男子,那人点了点,将卷宗收到袖子了。
清风之所以注意到这一幕的症结在于,那个蓝衣中年人的腰间有一块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个有力遒劲的大字,“宫”。那人的气息很强,以清风的估计,自己在那人手上走不过一个回合,只是那人的气息清风很熟悉,那就是昨天在台上林羽的身上一模一样。清风估计那人是教坊的人,经不起好奇清风多看了几眼。
“嗯?”那人感觉有人在看自己,眉头皱了皱,算是给清风一个小小的警告。清风赶紧将眼睛转到一边去,这时候先前引路的那女子也跟到。
那女子一见两人的情形,面色一紧怕是清风不了解什么规矩惹怒了那人,赶忙上前欠身道,“见过长若世兄。”
林长若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一边一脸狂傲的清风,一句话淡淡地问出口“瑶光妹子来这里作甚?你怎么不跟你家小姐待在小周园?”
瑶光怎么能不明白林长若的意思,“回世兄,我家小姐最近被那件事弄得很烦,来这里跟清扬师兄谈论,恰逢清扬兄在光鉴堂宴请清风道长,小姐差遣我去子湖轩请清风道长,于是在这里恰巧见到了世兄!”林长若的意思很明显,就是问身后面的不是林家子弟的白衣小子是谁,瑶光也不会直接回道,于是绕了一大圈。清风都感觉两个人的交流很累。
“哦,”脸色不变,对于清风这个词没有多少感观,“听说昨天长卿在台上昏了过去?季若小姐这个时候见面恐怕也不大合适啊。”似乎只是闲来一句问话,听起来却似有深意。清风却眼睛看向了其他地方,完全一副看戏的姿态,似乎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
林长若对于这一切似乎也是很不关心,很快地转移了话题,“因为那件事情,世兄最近也得了些烦恼,就不叨扰妹子了,改日到我教坊去,世兄做东,请几个兄弟跟妹子喝几盅。”林长若拱手告辞道。
“世兄相邀莫敢不从,”瑶光对着那蓝色的背影道。
“呼!”瑶光长长舒了一口气,面对林长若她的有极大的压力,“叫你莫要乱来,你何苦去惹长若世兄。”瑶光在前面领路絮絮叨叨说道。
“林长若?林长卿?”清风跟着瑶光顺顺利利的走到了楼梯口。
“他们是师兄弟,宫商角徵羽,教坊五绝,你在校场交手的是最小的林长卿,”对于清风的疑惑也不奇怪,“这青藤阁虽然小,却是林家高层常来的地方,你不要给清扬师兄惹麻烦!”
清风对于林清扬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战斗力惊人,在林家的地位可以说非常高,教坊五绝到来依然可以独坐高楼完全不予理会,“以林空的实力真的可以镇得住这里吗?”
“若是他人,想来不行,只是这里是我!”一个声音从楼上传来。蓝色的长袍,玄色的头冠,那人不是林清扬还是谁,手里的长刀寸步不离,流苏在晃荡的手里颤抖着。
“清扬师兄,”瑶光遥遥地向林清扬一拜,看得出林清扬的在瑶光的眼里很尊贵,“我将人唤来了,还把那碍眼的女人丢在了子湖轩,算不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两个人说话很随意,没有向林长若说话的时候的那般隔阂,清风基本断定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瑶光妹子,晚些我将去年得的桃花醉送到你小周园去,”眨眨眼低声说道,估计也是顾及清风在场,不然瑶光都要笑出魔音来了,显然这瑶光对于就的痴迷程度不是一般。林清扬咳嗽了一下,将目光落在了清风身上,“清风道长似有怀疑在下的意思,认为我镇不住这里。”
“事实而已,就算你动用法阵也不是刚刚那个林长若的对手,”清风对于林清扬的质问不动如山,“缘是有疑。”
“袭击青藤阁者以叛逆罪处,可杀,”林清扬淡淡说着,全身带着肃杀的气息,那是一种铁血的果决,“林家戒律堂的刀从来无情!”清风才知道根本不是他以武力镇守,戒律堂的赫赫威名足以镇压着一切,林清扬拔刀的时候代表的是林家的意志,谁又敢对于此敢否定呢?
“你找我何事?”清风不愿意再将这个完全没有意思的话题进行下去了,率先打破僵局。
“且上座谈。”林清扬说事的时候从来不草率,优雅永不过时。
青藤阁三楼,
青铜的大柱子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时不时闪动着异彩,烛火透过薄薄的轻纱映照在青铜酒爵里透明的酒,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这不似晌午的气氛,更像时近黄昏的沉闷,林清扬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酒爵,眯着眼睛看向对面表情僵化的清风。“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算是我林家欠你一个人情。”
林清扬所说的那件事情就是教坊那边出的问题,一首林家的曲谱丢了,这倒是不很重要,关键在于这曲谱有可能夹杂有林家的一些秘密,至于是什么林清扬显然不会说出来。教坊那边出动了商和角两绝,但是一直没有找到,现在宫字绝也准备出动了。但是在林清扬看来这件事派出的人越低调越好,林清扬在几天前派出了一大堆非林家的低阶弟子,昨天看见清风在台上的表现觉得清风很合适,最关键在于没有利益关系。
“教坊那边的五绝都出动了,我去了有什么用?”清风不解,理论上来说实力越强越好才是,自己的实力比起刚刚见到的林长若低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戒律堂的首要任务是及时制止损失,教坊的任务是抓捕,”清风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摩擦,你戒律堂主要任务不就是到处抓人吗,现在倒好,变成了及时止损。给林清扬一个眼神,意思很明确清风眼神里全是不说清楚考虑都没有可能。
“林家人应该有内鬼,这种事情你不是林家人你可以参与吗?”林清扬浅浅地小酌了一杯,“戒律堂与教坊那边高层应该是有了什么协定,我不清楚,我的任务是将那曲谱收回来,有可能流失的利益也要制止住。”林清扬的脸上火光摇曳,清风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谈论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都透露着残忍。
“我有什么作用?”清风对于林清扬的话不予否认,也不做评价,直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首先你没有直接的利害,做事情不需要担心受到额外的关注,”林清扬饮酒的时候颇为潇洒,举杯仰头之间体现着一个大家族从小礼仪的培养精细程度,“其次你的修为可以独挡一面,说实话你的武力在帝国内也算得上二流的高手;最后在于你的身份让高层颇为在意,你的安全我想这不需要我过多考虑什么。”林清扬仔细地跟清风分析着他的考量,努力证明清风就是合适的人选。
“于我有何利好,”清风虽然不是那种眼里只有利益的人,但是要他无缘无故去帮助另外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也是不太现实,尤其是这个让他充满质疑的林家。他现在甚至怀疑这是林家的人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这也不是没有理由,清风一开始就有怀疑对面的敌意来自哪里。
“林家的财富倾尽东南,必有重金相谢,”林清扬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打动对面的,仓促之间只能用些黄白之物搪塞一番。
“我对于钱没有兴趣,”这倒不是清风清高,而是在他携带的青叶世界里装着好多这样的东西,在来的路上清风问过淑昭他的钱多吗,淑昭当时的回答是可以养活她二十年。清风觉得自己不缺钱,这是有底气的。“若是钱我不必帮你。”
两个人之间没有信任可言,清风对于林清扬的动机都是充满怀疑的,更别提让清风上他的贼船了,“你想要什么?”林清扬一咬牙,显然对于清风的争取没有止步。
“不知道!”清风说话的时候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是一个世外高人,只是清风不喜欢酒的那种辛辣的感觉,轻轻地用舌头舔了一下,便将酒爵放在了低矮的几案上,眼睛眨巴了一下,清风以前在空云山并没有饮用过酒一类的饮料,自然再好的酒在清风面前都是摆设。
“你自己不知道!”林清扬对于对面的人相当抓狂,这人好生难搞,林清扬害怕的不是对面狮子大开口,最害怕的是对面无欲则刚,只要对面有要求就可以谈,但是没有要求这谈判就开始的前提了。
其实清风说的确实是实话,也没有存在刁难的意思。他下山的目的在于与林家一次较量,他除了在柴桑城外答应过渔翁一件事情外,他在这凡间别无他念,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突然间有人问自己要什么,他也迷茫起来。
“那你说说看,”清风突然觉得有时候没有欲望也是一种可怕,连自己所要的东西也没有。
“那还是以后再说罢,”林清扬害怕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的口舌,这人就真的变成了油盐不进的高人,没有欲望的人就无限接近可怕,因为没有东西可以诱导他,“你先答应下来吧。”
“要去哪里?”清风对于几案上的清酒已然完全失去了兴趣,将目光直视起了对面的林清扬,“太远的地方恐要耽搁我的事情。”
“虽然不曾知晓地点,但是不出江南一代,约莫三天左右罢了,”林清扬见有戏,自然要趁热打铁,“想来也不会耽搁道长的事情!”
“嗯,”三天的时间对于清风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三天不在的时间里教导一个孩子识字而已,小菜一碟而已。确实耽误不了清风现在唯一的大事,“何时出发?”
“想来最多是这月中旬,”林清扬觉得胜券在握,浅浅地饮用酒爵里的清酒,“不过也说不准,这到时候我可以亲自来找你。”
“那我考虑考虑,”清风的话说得很诡异,完全不像林清扬所想的那般,“毕竟我不是林家人,我没有必要来掺和这间的事情。”
“那清风道长早些回复我,我好安排一番事宜”,林清扬知道再这般扯皮下去也断然没有结果,于是退了一步。
清风刚要起身准备离开了,这时候看见下手一直在独酌的瑶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眉头一皱,“不是说你家小姐邀请我吗?怎么我与对饮了这么长时间却不见你家小姐。”清风想起来的自然是当初信誓旦旦来请自己饮酒的瑶光,对于林清扬的事情只字不提,这会所谓的小姐却反而不见了。语气里质问的意味很浓。
“你自己不长眼睛罢了,”一声冰冷的声音从上首处传来,“却要来怪我怠慢了你!”声音很好听,却是有一些女子的温柔,只是这话带着万古不化的冰霜,天生对于清风有一种敌意。
上席的地方原来空无一物,现在缓缓地明晰起来,那是一个女子,一身红衣,面色俏丽,清风一时间有些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