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一场大雪,都已经快辰时了【七点】,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
祈云川不舒服的扭了扭,他有些认床,昨夜一晚都没睡好,总觉得那被子格外的沉。
不得不睁开迷蒙的眼睛,然后他就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亲爱的弟弟把头枕在他颈窝,大腿横在他肚子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上来的,压得他半边身子都发麻了。
认命的叹了口气,小心地将趴着睡得口水横流的三岁小豆丁翻了个身,移到床里侧,然后起床穿衣。
祈云川成功将自己裹成一个球,一拉开门,就被迎面扑来的风雪冻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又将衣服拢了拢。
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不用训练,他总是要将自己包裹的一点寒风都透不进来才安心。
院子里静悄悄的,雪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祈云川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他自己的房间,昨夜二叔看起来好像不大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轻轻推开门,撞上门后一个已经燃烧殆尽的火盆,发出嘭得一声,将屋内围着矮桌浅眠的人惊醒。
祈烈直起腰,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睁着通红的双眼看向门口:“原来是小川儿啊,饿了吧,去找你娘去,让她再烧点热水,我给银林擦擦身。”
祈云川乖乖点头,看向他对面盘膝闭眼调息着得梧族老,小声说:“那要我给您们送一份早餐吗?”
祈庭梧脸色看着比祈烈还要难看,惨白惨白的,他一瞟就知道是灵力消耗过度了。
“不用,你二叔伤太重,最近几天根本没法吃饭,你小叔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可也累狠了,就不叫他了,我……等饭熟了我自己去吃。”
祈烈看了看一屋的伤号,无奈道。
“好。”然后小云川就跑了出去,稍一用元神之力一扫,就看到母亲与竹姑姑、笋姑姑在偏房睡得正香。
他心里微微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时候,她们早便是起来做饭打扫了。或许是昨晚睡太晚了吧。
……
……
几人吃过早饭都吃了一半了,祈安然才急哄哄跑来,迫不及待地舀起一碗饭连菜都顾不及夹就往嘴里扒。
“可饿死我了,要不是昨晚太累了,我昨晚就要吃一顿,哪用等到今早上……”
祈安然一边狼吞虎咽着,一边说着。
“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好得这么快?!”衣笋看着她家这位矫健的动作,有些懵。
祁安然哑然失笑:“傻笋,那伤看着吓人,其实就是皮肉伤,今早都快愈合了。”
过了半晌,见几人都吃的差不多了,祈妙华才问出了她心中也是祈云川心中的疑惑:“安然,你不是去帮银林的吗?怎么都弄得五劳七伤的?”
“大嫂你也知道,二师兄在朝中任巫史,此次出了些小麻烦才向我……的彩云雀求助。但就在我们回来的途中,竟然遭到了有穷氏的截杀,这才受了伤,若不是二师兄危机关头突破至地阶,我们就回不来了……”
一说起这事儿,祈安然就一肚子的邪火。
“那……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也没听银林说他成亲了啊。”祈妙华也皱紧了眉头,随即疑惑问道。
“那确实是二师兄的女儿,但我也不知道孩子母亲是谁。”祈安然也有些疑惑地摇摇头。
“嗯,那小姑娘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昨晚一直在做噩梦,叫都叫不醒。”祈烈接口说道,“等银林醒了再安排那小姑娘吧。”
几人都点头,却都未想到祈银林这一昏迷就是半个多月。
……
……
这一整天,看着和祈云翎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都一直昏迷着,后来还是祈妙华担心孩子饿坏了,强行给喂了些米粥。
但是到了夜里,小女娃竟然发起了热,浑身发烫,小脸蛋通红通红的,嘴里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胡话。
祈烈看得皱眉,不得不唤醒入定恢复灵力的祈庭梧。
一通忙活,好不容易才将孩子的高热退了下来,她才终于在第三天午时醒了过来。
彼时,祈安然正帮他奄奄一息的二师兄换药,突然就听到窗边榻上传来稚嫩的咳嗽声。
他吓得一把将手中的细棉布直接扔了出去,转头却看见榻上的小姑娘竟然睁开了眼睛,送了一口气之后就只剩欣喜。
忙跑出去将坐在院子里与祈烈闲聊的祈庭梧叫进来,不一会儿屋里就进了许多人,包括正在书房骚扰哥哥的小云翎。
榻上脸色苍白的女孩还很小,但已经可以窥见长大后的几分风华了,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
祈云翎凑在了最前面,兴奋得都有些口齿不清了:“妹妹,你是……是我哥哥……啊呸,我是你哥哥。”
小姑娘迷茫的看向他,看见有这么多人围在身边,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祈妙华坐在她身边,笑着安慰她:“不要怕,我们都是你父亲的亲人,也是你的亲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想了一下,然后迷茫的看着面前这个很温柔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祈妙华一愣,然后看向被挡在最外面的祈庭梧,给他让了个位子。
他在孩子另一边坐下,拿起孩子瘦弱的小手,右手四指搭上了她的手腕,又探入些灵力。
半晌,他才皱眉道:“这孩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怕是……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要不让她见一见她父亲吧,或许能有些作用。”祁云川提议道。
祈妙华微微点头,然后诱哄着将孩子抱起,走到大床边。
但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小姑娘见到还躺在床上的父亲时,不仅不亲近,甚至还表露出了几分抗拒。
几人无法,只能先带孩子去吃些东西。
……
……
寅月十五,上元节。
今天是年节过后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小院里还是没有喜庆的感觉。
祈银林的伤势早已稳定下来,脸色红润,伤口都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却就是昏迷不醒。
他的女儿也已经与院里的人混熟了,不再心怀恐惧之后也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经常能听到她清脆的笑语。
祈庭梧与祈烈早已离开,他们留下也帮不上忙。
虽然家里还有一个伤号,但几人还是做了一桌好菜,庆祝节日。
祈安然依旧是最活跃的那一个,一边夹着菜一边说:“明天就是传道峰开课的日子了,话说小云川应该能被分到天字序吧,他可是我祈氏一族至少近两百年天赋最出色的孩子了。”
衣竹衣笋都赞同点头,祈妙华也是心中骄傲地微微笑着。
“大嫂,那明天就我去送他吧,顺便也去拜访一下几位阁老。”祈安然想了想,说道。
这种请求祈妙华当然不会拒绝,当即答应下来。
“小川儿,那小叔叔明天就带你看看我祈氏有名的玄天链……”
“……”
第二天,祈云川早早就起了床,他还是昨天才知道,传道峰竟然要求所有未达官师要求的族人在卯时【五点】之前就得抵达。
天还没亮,他就已梳洗整齐,但到了前厅才知道自己还不够早啊……
“小叔,你这么早就来了。”
“没办法呀,你叔我早起的所有动力可全都来自于官师的戒尺啊。”
祈云川疑惑地看向他,但此时一脸一言难尽的人已经不想再说,往事不堪回首啊……
叔侄两人快速吃了早餐,就向峰顶青云台出发。
雪花有一片没一片地飘着,天地混沌不清,太阳还未升起,天色才蒙蒙亮。
祈安然一边拉着大侄子慢悠悠地往山上走,一边不停说些他觉得大侄子不知道的事儿。
而祈云川只能很苦逼的听着,这些东西早被他那个同样话唠的师傅说过不知多少回了,他觉得自己甚至可能比小叔叔知道的还要多。
“玄天链相传乃是我族老祖得父所赐,唉,你应该知道老祖的父亲是谁吧。对,就是黄帝,五帝之一的轩辕黄帝。
但是这个传说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毕竟已经很多年没人见过玄天链地威力了。所以它现在只有一个作用……
桥!玄天链首尾两端都在天师阁内,落灵峰上设三大青云台,其余三峰各设一青云台,作为玄天链转折之处。所以落灵峰与其他三峰之间都有两道链条,三峰之间各一条。
我们往返各峰只能通过这玄天链,若想从山脚下直接去落灵峰之外的峰,绝对会被数不胜数、一层叠一层的阵法轰得渣都不剩……”
祈云川一脸木然地跟着自家不靠谱小叔的脚步,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能说,偏偏他还不能打断!
好不容易到了位于正东方向的青云台,已有许多人踏上了链条,可一条链上足有好几人,一条链却空空荡荡。
链上人有些多,所以青云台上还有些人在等着,几个孩子悄悄往台下望了望,然后被看不见底的深渊悬崖吓得小脸惨白。
等得有些无聊,祈安然就又闲不住嘴了。
“小川儿,你知道玄天链的三大规则吗?”他随意坐在了地上,凑到祈云川耳边说。
祈云川一愣,他还真不知道,于是配合的摇摇头。
然后祈安然就兴致勃勃地往下讲:“所谓三大法则,其实是族中长辈总结的经验之谈。
第一,血脉法则,即只有我祈氏族人可以踏上这玄天链,若是外族之人,就会被震出去。
听说曾经就有一位我青丘部落的长老,受邀来到落灵峰,想尝试踏上这玄天链,都被震到崖下了,辛亏被及时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