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川又顺着水桥退出去,回到原地就看到湖边小径两边都通往一处屋舍。
他随意选了个方向,就往上走吧。
不过一会儿就看到一处门扉,与外面见过的都别无二致,门边挂着个木牌,随风晃荡着,上面写着三个朱红的大字——天字序。
他轻轻一笑,推开半掩着的门走了进去,门内竟还有个挺大的院子,院子边缘就是两座屋舍。
说是屋舍,其实更像左右封闭,前后畅通的长方形竹亭。走进一看,俩屋舍最左边都挂着木牌,牌子下系着红缨,随风飘扬。牌上有字,一者上书入门,一者上书登堂。
两屋内都坐满了学生,却能明显看出不同,入门级的学生明显年龄要小一些。
此时两屋内都有官师在讲课,奇怪的是,他明明站的不算远,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祁云川转身轻轻合上竹门,只一道门的厚度,竟完全隔绝内外。
他慢慢往里走,本想去跟跟讲课的先生打个招呼,对方却先发现了他。
墨师正在讲解困阵基础,底下的孩子不愧是能进天字序的,个个天赋都不错。
他满意点头,吩咐学生解题,然后四处转着,却一转头就看见一小孩在院子里四处乱逛,心下一怒,难不成是哪个混小子逃学了?
他气冲冲地拿起戒尺就走过去,几步走到他面前就骂道:“竖子,你是哪一序哪一级的学生,这个时间怎么跑这儿来了?”
祁云川一愣,明白这先生是误会了,他本就长得快,被误以为是七八岁的学生也不出奇。
他连忙说道:“先生,我是今天第一次来的,路上遇到玄师,他老人家让我到天字序来。”
谁知这先生却矢口否认:“不可能,第一次来怎么可能怎么快。”
墨师更是气愤,多久没见这么嘴硬的小子了,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大步向门外走,口中怒声说:“你跟我过来!”
祁云川无奈地跟上,却并没有解释,反正去见了守门人就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了。
他们顺着祁云川来时的路向外走,转过一个弯,远远地他就看见那竹门敞开着,那个青衣大叔靠在门框上,无聊的双手抱胸,嘴里叼着一片竹叶子。
看见来人,他明显很是高兴,招手高声说:“墨兄,你不是在授课吗?怎地跑到我这儿来了?”
这两人明显交情极深,那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跟在墨师身后的祁云川,自顾自的惊叹地说:“墨兄你不知道我刚看见一个多厉害的小家伙,才到申时就到了我这儿……”
墨师越听越尴尬,猛的咳了两下,那人这才注意到一脸无辜的祁云川,住了嘴,同样无辜的眨眨眼。
已经不用在问了,真想已经很清楚了,墨师无奈转身,郑重的对着面前的小不点躬身一礼,严肃的道:“是我的错,我误会了你,抱歉。”
祁云川忙将先生扶起来,笑着说:“无事,先生也是不知者无罪。”
墨师一愣,失笑道:“好一个不知者无罪,好句,你这小家伙倒是聪慧。”
他捋了捋胡须,笑道:“那这便随我回去吧。”
祁云川忙道:“小子想请问先生,不知同我一起进来的那些人怎么样了,他们何时能走出来?”
墨师还未说话,守门那大叔便笑道:“他们可没你那么快,怕是要等到戌时前后才能有一些走出来的。”
他打趣道:“去年可是到戌时三刻才有一个孩子出来了,其他都是到亥时我们一个个进去接出来的。”
墨师接口道:“这些孩子都是没怎么学过阵法的,几乎绝大部分都无法走出来,所以能否通过这最后一道考验,看的也不是出来的快慢。”
“所以你出来的那么快我才不相信,对了,你可是已经拜了师父?”
青衣大叔惊讶道:“墨兄何出此言?”
墨师解释说:“我听闻梧族老在这次年祭收了个徒弟,应该就是你吧?”
祁云川点点头,又问道:“是的,那……那考验是什么?而且我记得年祭是好像有十五个孩子,为什么今天就只有十三个了。”
青衣大叔惊讶道:“今年这么多人通过第一关了,我还不知道呢。”
然后对祁云川说:“年祭测灵神是为第一关,至于是什么标准,我也不太清楚。”
“而阵堂闯迷阵就是第二关,这一关考的便是心性,太过娇气又蠢笨的小子,怎么值得族内耗费资源去培养,他们在阵内的一切表现可都有人看着呢!
等过了这两关之后,基本就不太可能再被淘汰出去了”
祁云川若有所思,然后仰头说:“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墨师点头,刚要转身,突然惊讶的看向门外,笑着说道:“看来今年好苗子还不少呢!”
果然,不过一会,门口就出现了一个胖胖的身影,却不知为何,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小胖子看到门口这么多人,心中一惊,忙恭恭敬敬站好,行了一礼,道:“各位先生,我……我算是通过了吗?”
他忐忑的看向离得最近的青衣大叔,却忽然注意到后面的祁云川,吃了一惊:“云川哥,你这么快,我以为我应该就够快的了,我爹还专门教过……”
祁云川听到这儿,低下了头,小胖子也醒过神来,讪讪的解释道:“不……不是,他就跟我说了有片竹林阵,没说别的。”
小胖子心虚得很,好在墨师也并未在意,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先跟我走吧,把今年要用的简牍领回去,你哥已经被玄师分到天字序了,至于你……”
“乖乖等明天一起公布吧!”
小胖子没敢说话,低着头走过去,跟祁云川凑在了一起跟着他往回走。
可没过一会,他就又活泛了,在墨师身后跟祁云川咬耳朵:“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你也太厉害了!你是不是早就出来了?”
祁云川无奈,小声回道:“我也没出来多久,也就是运气好,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小胖子却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祁云川能把算筹用得那么好,而且他连作弊都没能赢过他,再加上他爹的嘱咐,足够让他敬佩了。
他一边掸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抱怨道:“你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方法出来的,我可是趴在地上一点点做记号,几乎所有路都被我画了一遍,再凭着些运气,才走了出来。”
“我娘新作的衣服啊,全脏了。”小胖子苦着脸,“回去肯定会挨揍的。”
祁云川不想理他,辛亏很快就到了,序在往前就是一栋竹屋,里面有几人在忙碌着。
墨师领着他们进去,拉住一人就说:“他们都是今年新来的,你给安排一下,我还得回去上课呢。”
那人点头,然后对他们笑道:“两个小家伙速度不错呀,不用拘束,你们可以称呼我为聿师。”
他放下手中的卷轴,对他们招招手:“随我过来。”
一边往里走,一边对他们说:“你们是最先到的,所以可以选择最顺眼的书案和简牍……是不是很开心?”
他转过头来对两人眨眨眼睛,玩笑着说。
两人无语,这些东西又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好选的,但看他一心想要逗他们笑,当然得配合了,于是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领了东西后,然后又跟这个自认格外风趣的聿师聊一会儿,便快到酉时,即那些学生下学的时间了。
聿师唤了两人帮祁云川将书案简牍等物搬过去,而祁明虎的东西自然只能先放在这里了。
两人拿着聿师给的令牌,原路返回。
祁明虎一路上都傻笑着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一边还对祁云川说:“哥,你说这小东西真能让我们不被困在阵法里吗?这是什么原理啊?”
祁云川也拿着看了两眼,这令牌只是普通木头做成的,上面画了些阵纹,并不复杂,却显得格外平滑流畅,似乎不太像是用竹签笔画成的。
毛笔?他疑惑的皱皱眉。他怎么会想到这个,难道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奇怪,他明明记忆力挺好的,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听到小胖子的问话,猛的停住了思绪,随口答道:“因为这些阵纹吧,你看这些纹路,是不是跟你在竹林里走过的路很像?”
祁明虎仔细一看,乐滋滋的说:“那还别说,还真挺像的。”
然后他像是藏什么宝贝似的将令牌收起来,贴身放好。
祁云川也跟着将令牌收起,只不过只能跟新晋师傅送的玉佩一个待遇了,随意被挂在腰间。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往出走,却不知跟他们一起来的小伙伴们还被困在迷阵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
……
传道峰青云台上,祁安然与祁三儿顶着同款鼻青脸肿,相互瞪视。
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能让你与他相遇时不再在乎周遭一切目光。
譬如眼前这两儿,就完全无视了大侄子\儿子震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