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当齐云川再次拥有意识时，他还无法睁开眼睛，只觉得舒服得想呻吟两声，张开嘴却感觉吸入一股水流，但奇怪的是他竟不感到憋闷，还惬意地扭动了两下小身子。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让他无比依恋的声音，惊喜地说：“良哥，动了，孩子动了。”
“真的?快让我摸摸。”一个清亮的、激动的声音小声响起，“妙华，辛苦你了。”
说着，男人将大手覆在了女人隆起的肚子上，俊秀的脸微微涨红，两人相视而笑。
祈云川的意识并不稳定，足足数日之后，他才通过外界之人的对话弄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有时是那男子与女子说话，但男子似乎很忙，更多是另外两个女子陪着她，几人的聊天让他知道了很多。
譬如那男子是个城主，与女子是夫妻，还有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他们都属于祈氏一族；譬如他们称生活的地方名为青州，也不知是否还有别的州；譬如他就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
“大哥，您叫我是有什么事儿吗？”祈常盛疑惑地来到城主府。
“是有些事想请你帮忙，关于你嫂子。”祈纪良温和点头，笑着道。
祈常盛闻言笑道：“听说嫂子怀孕了，倒是还未恭喜大哥。”
“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找你。你也知道，女子生产的危险性，你嫂子身体不好，我担心她熬不过去这一关，所以……”
“可难不成这事儿都有办法保证绝对安全？”祈常盛听懂他的未尽之言，配合地惊愕问道。
“当然有法子。”祈纪良目光坚毅，斩钉截铁的说，“我在族内藏书阁中翻遍古籍，找到了整整五种法子，而去南海无名岛是最近最容易的一种。”
“古籍记载，无名岛上一山洞内有一株婴果树，其果实食之可保母子平安……常盛，你常年在海上行商，对南海诸岛最是了解，是以大哥今日便厚颜请你帮我这一回。”
“大哥，无名岛我也听说过，可也实在太远了，乘船都要整整一个月，嫂子还有不到四个月便要生产了，来得及吗？”
祈常盛皱着眉，继续说道，“而且大哥也知晓，海上妖兽离大陆越远便越厉害，小弟我还从未到过那么远。”
“你放心，这一来一回三月足以，至于妖兽……”祈纪良有些犹豫，但为了妻子，还是伸手取出算筹。
下一刻，数枚青翠的竹制算筹便自他手心悬浮起来，缓缓移动，勾起一丝天地灵气，使之顺着特殊的轨迹流动，霎那间便形成了一幅极复杂的图案。
祈常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知道这位血缘上隔了不知多远的大哥是族内第一天才，所以才一直小心讨好，却也没想到能天才到这份上。
“大……大哥，你到地阶了？”祈常盛吃惊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您今年才二十一，我祈家上一个二十一岁的地阶，还是在百年前吧，那位可是闯出了偌大威名……”
祈纪良淡淡地笑了笑，说:“那常盛可是答应了？”没等对方说话，他又继续说:“当然，此行所得，除婴果外，都归常盛所有。”
“同意同意。”祈常盛连连点头，欣喜地说，“恭喜大哥晋入地阶，有一位地阶阵师随行，小弟可是求之不得。”
这种事不同意才是傻瓜，不谈与地阶阵师这种大人物结下交情的潜在好处，单是这一路对方随手杀的妖兽就足够他大赚一笔了。
祈纪良微微点头：“那便三天后出发。”
“是。”
……
……
“良哥，你不用为我这么冒险，你……”祈妙华心中感动，却也极为担忧，但反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丈夫按住了嘴。
“好了，妙华，我已经决定了。”祈纪良坚定的目光转向妻子，变得温柔下来，“你当年为我伤及了根本，产子时比普通妇人危险得多，我绝对不能再看着你为我而受到伤害。”
祈纪良转过身，将妻子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慰着说：“放心吧，你男人我可是族中最年轻的地阶阵师，区区海妖，伤不了我。”
“嗯。”想到丈夫的实力，祈妙华安心了许多，伏在丈夫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
祈常盛早早便处理好一切，站在港口码头，等着他那位天才大哥。
不多时，便看到一对神仙眷侣带着几个仆从缓缓走来。祈常盛忙上前迎接，顺便看了眼这位没见过几次的大嫂。
他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
眉似弯月，眼似盈水，唇如点朱，肤如凝脂……好一位温柔似水的美人！
即便腹部已有明显的隆起，却也只是多了一丝母性的柔和，更显得诱人。
祈纪良不动声色的将妻子挡住，对祈常盛说：“常盛，我们这便出发吧。”
祈常盛连忙点头应是。
“一路小心，我和孩子等你回来。”祈妙华替丈夫整了整衣襟，温柔地说道。
“嗯，我不在家，你一个人要多加注意，若是有事，便去寻师傅，他老人家会替你撑腰。”祈纪良低声说，随即不舍地看了眼妻子，转身离去。
祈妙华站在岸边，注视着丈夫渐行渐远的身影，伸手按住剧烈跳动的心口，眉头不安地轻蹙着。
……
……
丈夫不在，祈妙华的生活就愈发显得单调。
在青安城，她身为城主夫人，城主府内又仆从众多，什么事都不用她亲自动手，她也只得在丈夫书房找卷竹简书捧着。
绢帛太过珍贵，即便是城主，府内也没有帛书，就连简牍也没有多少，还大都是族内编写的《阵解》之类的书籍。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他那位爱阵成痴的丈夫，只收集了这种书，毕竟少有的几本杂谈全是她放进去的。
祈妙华走出书房，随意找了个亭子坐下，立即便有侍女走来，在桌上放上了适宜孕妇饮用的青果酿，和两盘酸甜的山楂糕。
快入秋了，院子里虽还绿意盈盈，却也不像盛夏那般炎热，让人很是舒服。
祈妙华拿起一杯清亮的、泛着淡青色的酒液，微抿一口，心中为丈夫骄傲起来。
这青果酒不管是对妇人还是胎儿，都极有好处，当然也就极珍贵，族内虽然会对每位孕妇都免费供应些，但同辈中也只有她能如此随意，想喝多少便有多少。
……
……
祈氏一族以阵法作为镇族之学，几乎每个族中孩童都要修习阵法，但有天赋者却少之又少。
而阵法这东西，与旁道不同，最忌讳一味闭门造车，所以族内有天赋的子弟在学有所成后，都会被安排些俗务。
青州三郡，有两郡都都在族内掌控之中，祈氏十八城，不知有多少空缺职位。嗯，即使没有，族内也会让他有。
祈纪良便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他没有暴露自己突破到地阶，所以族中还有几人，可以与他媲美），而且还有个好师傅，自然是被安排在极紧要的职位上，譬如青州最大的城池——青安城的城主之位。
祈氏人丁兴旺，青丘部落过半人口都属于祈氏，族人何止几十万，但族内资源却是有限的，自然有一套相当完善的分配规则。
而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功劳，它的用途很广，只要足够多，就能兑换族中一切对子弟开放的物品。
如孕妇需要的青果酒，如无名岛的地图，甚至是活的妖兽，都可以兑换。
哪怕族中没有，也可以请长老去寻找。当然，请越厉害的长老，所需要的功劳也越离谱。
但要获取功劳却并不简单。
就像祈常盛，在阵法上一窍不通，都二十了却连人阶都不到，只能去经商。
当然，这里所谓的经商，并非与其他大族进行，那样的大生意也轮不到祈常盛，他这种小人物只能与族内经商。
也就是将青州依附青丘部落生存的小部落，或是青丘部落内他氏之族手中的妖兽皮毛、鳞甲、药草和其他生活物资低价收购，再以稍高的价格售予族群，赚取差价和极少量的功劳。
而族中天才的待遇自然不同，每个在阵法上有所成就天才，处理俗务的能力都不差，所以在外放后也会根据其成果，授予相应的功劳。
就拿祈纪良来说，他当了城主之后，即便什么都不做，每年最基础的功劳，都比祈常盛奋斗五年还要多（指他没什么特殊机遇，譬如有一位地阶阵师跟着出海）。
更别说以他的能力，每年在基础上再翻个几倍都很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