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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封神之战(二十四)

过了几日后,纣王早已是将子牙杀妖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依旧在摘星楼与妲己饮宴,酒至半酣之时,妲旦歌舞一回,与纣王作乐。因为有了姜皇后的前车之鉴,是以三宫嫔妃,六院宫人,齐声喝采,不过话又说回来妲己虽然为人极差,但是舞姿却是当真不凡,倒也不全是谄媚之人。

只是内中却有七十余名宫人,俱不喝采,非但不喝彩,眼下还隐隐有些泪痕。妲己看见了,就停住歌舞,查问那七十余名宫人是怎么一回事,原是那一宫的人。不一时,就有奉御官查得;这七十余人原来都是以前中宫姜娘娘的侍御宫人。

妲己闻言却是怒道:“你主母谋逆赐死,你们反怀忿怒,久后必成宫闱之患。”却是仿佛忘了那罪名本是自己和费仲给姜皇后硬扣上去的,而后妲己将此事奏与纣王,纣王也是大怒,传旨下令道:“拿下楼,俱用金瓜打死!”

妲己却是有其他想法,故而启奏道:“陛下,且不必将这起逆党击顶,暂且送下冷宫,妾有一计,可除宫中大弊。”纣王对妲己言听计从怎会不许,于是命奉御官将宫女先送下冷宫。

而妲己对纣王说道:“将摘星楼下,方圆开二十四丈阔,深五丈。陛下传旨,命都城万民,每一户纳蛇四条,都放此坑之内。将作弊宫人,跣剥干净,送下坑中,喂此毒蛇。此刑名曰:‘虿盆’。”

纣王何等残暴,对于这样的一个狠毒至极的法子居然是连连称是,说道:“御妻之奇法,真可剔除宫中大弊。”而后纣王传下旨意,张挂在朝歌的各个城门。国法森严,万民遭累,勒令限期,要往龙德殿交蛇。

众百姓日日进于朝中,并无内外之分,可谓得是法纪全消。朝廷失政,已是不止一日。只是众民需要纳蛇,可这都城那里有这么些蛇,只得是全都到外县去买蛇交纳。

这一日,文书房胶鬲,官居上大夫,在文书房里,看天下四方传来的本章,静极思动,就出来透气,只见众百姓或三两成行,或四五一处,俱皆是手提筐篮,进了九间大殿。

大夫问执殿官道:“这些百姓,手提筐篮,里面是甚东西?”执殿官回答大夫道:“万民交蛇。”大夫大惊问道:“陛下要蛇何用?”执殿官却是摆了摆头,说道:“卑职不知。”大夫便出了文书房到大殿来看,众民见了大夫都要叩头。

胶鬲问道:“你等拿的甚么东西?”众民回道:“天子榜文,张挂各门,每一户纳蛇四条。都城那里许多蛇,俱在百里之外,买来交纳。不知圣上何用。”胶鬲见果是纣王之令,虽是不明白纣王之意,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是吩咐:“你们且去交蛇。”

众民去了之后。大夫又回了文书房,却是不看本章,而是坐在那里想事,不多时,只见武成王黄飞虎、比干、微子、箕子、杨任、杨修俱至,相见礼毕之后,胶鬲说道:“列位大人可知天子令百姓每户纳蛇四条,不知取此何用。”

黄飞虎回答道:“末将昨日看操回来,见众民言,陛下张挂榜文,每户纳蛇四条,纷纷不绝,俱有怨言。因此今日到此,请问列位大人,必知其详。”比干、箕子却是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说:“我等一字也不知。”

黄飞虎便提议道:“列位既不知道,叫执殿官过来,你听我吩咐。你上心打听,陛下用此物做甚么事。若得实信,速来报我,重重赏你。”执殿官领命去打听,而众官却是不想在这里多做逗留,很快就散去了。

而又过了五七曰,该交的蛇基本都已交完,收蛇官就往摘星楼回旨启奏道:“都城众民交蛇已完,奴婢回旨。”纣王问妲己道:“坑中蛇已完了,御妻何以治此?”妲己回道:“陛下传旨,可将前日暂寄不游宫宫人,跣剥干净,用绳缚背,推下坑中,喂此蛇蝎。若无此极刑,宫中深弊难除。”

纣王也不觉得此法太过歹毒有伤天和,只是点头叹道:“御妻所设此刑,真是除奸之要法。”见蛇既然已经是纳完了,纣王就命奉御官将不游宫,也就是冷宫,前日送去的宫人,绑出推落在虿盆之中。

奉御官得旨,不一时就将前日押走的宫人全都绑至坑边。那宫人一见虿盆之中,万蛇狰狞,扬头吐舌,恶相十分难看,七十二名宫人一齐叫苦。

只说胶鬲在文书房,也为这件事,逐日打听;忽然间就只听得一阵悲声惨切。他便出了文书房来看看看这王宫重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没开口问,就见一名执殿官慌忙来报:“启老爷!前日天子取蛇,放在坑中;今日将七十二名宫人,跣剥入坑,喂此蛇蝎。卑职探听得实,前来报知。”

胶鬲闻言,心中猛然一跳,心想何至于此,便径直进了内庭,又过了龙德殿,进分宫楼,走到了摘星楼下,只见众宫人皆是被赤身缚背,泪流满面,哀声叫苦,凄惨难观。

胶鬲如何见得这般景象,厉声大叫道:“此事岂可行!胶鬲有本启奏!”纣王正要看毒蛇咬食宫人,以为取乐,满足自己内心的残暴想法,不想杀出大夫胶鬲非要启奏。只是纣王也不好不听,只得宣胶鬲上楼来奏。

纣王问胶鬲:“朕无旨意,卿有何奏章?”胶鬲泪下而奏道:“臣不为别事,因见陛下横刑惨酷,民遭荼毒,君臣暌隔,上下不相交接,宇宙已成否塞之象。今陛下又用这等非刑,宫人得何罪!

昨日臣见万民交纳蛇蝎,人人俱有怨言。今旱潦频仍,况且买蛇百里之外,民不安生。臣闻;民贫则为盗,盗聚则生乱。况且海外烽烟,诸侯离叛,东南二处,刻无宁宇,民日思乱,刀兵四起。陛下不修仁政,日行暴虐,自从盘古至今,并不曾见,此刑为何名?那一代君王所制?”

纣王却是对胶鬲的劝谏不以为意,只说道:“宫人作弊,无法可除,往往不息,故设此刑,名曰:‘虿盆’。”胶鬲闻言,继续说道:“人之四肢,莫非皮肉,虽有贵贱之殊,总是一体。令人坑穴之中,毒蛇吞啖,苦痛伤心。陛下观之,其心何忍,圣意何乐。况宫人皆系女子,朝夕宫中,侍陛下于左右,不过役使,有何大弊,遭此惨刑。望陛下怜赦宫人,真皇上浩荡之恩,体上天好生之德。”

只可惜纣王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是说:“卿之所谏,亦似有理。但肘腋之患,发不及觉,岂得以草率之刑治之,况妇寺阴谋险毒,不如此,彼未必知惊耳。”胶鬲见劝不动纣王,难免厉声说道:“‘君乃臣之元首,臣是君之股肱。’又曰:“‘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今陛下忍心丧德,不听臣言,妄行暴虐,罔有悛心,使天下诸侯怀怨,东伯侯无辜受戮,南伯侯屈死朝歌,谏官尽炮烙;今无辜宫娥,又入虿盆。

陛下只知欢娱于深宫,信谗听佞,荒淫酗酒,真如重疾在心,不知何时举发,诚所谓大痈既溃,命亦随之。陛下不一思省,只知纵欲败度,不想国家何以如盘石之安。可惜先王克勤克俭,敬天畏命,方保社稷太平,华夷率服。陛下当改恶从善,亲贤远色,退佞进忠,庶几宗社可保,国泰民安,生民幸甚。

臣等日夕焦心,不忍陛下沦于昏暗,黎民离心离德,祸生不测,所谓社稷宗庙非陛下之所有也。臣何忍深言,望陛下以祖宗天下为重,不得妄听女侍之言,有废忠谏之语,万民幸甚!”

只可惜现如今的纣王非但残暴,还听不得逆耳之言,如今胶鬲这般说道纣王怎可能会接受,非但不会接受批评,还大怒道:“好匹夫!怎敢无知侮谤圣君,罪在不赦!”吩咐左右:“即将此匹夫剥净,送入虿盆,以正国法!”

左右随侍方欲来拿时,却被被胶鬲大喝一声道:“昏君无道,杀戮谏臣,此国家大患,吾不忍见成汤数百年天下一旦付与他人,虽死我不瞑目。况吾官居谏议,怎入虿盆!”说完又以手指纣王大骂道:“昏君!这等横暴,终应西伯之言!”

胶鬲说罢,就往摘星楼下一跳,撞将下来,跌了个脑浆迸流,死于非命。只是胶鬲粉身碎骨的惨状被纣王看见了,非但没生出来什么恻隐,放倒是更为大怒,继续传旨下令:“将宫女推下虿盆,连胶鬲一齐喂了蛇蝎!”

可怜那七十二名宫人,齐齐高叫道:“皇天后土,我等又未为非,遭此惨刑!妲己贱人!我等生不能食汝之肉,死后定啖汝阴魂!”纣王见宫人落于坑内,早有饿蛇将官人盘绕,吞咬皮肤,钻入腹内,苦痛非常。

纣王见状非但不觉恐怖,只是心情大块,旁边又有妲己说道:“若无此刑,焉得除宫中大患!”纣王点点头,以手拂妲己之背,说道:“喜你这等奇法,妙不可言!”只是两边宫人却是人性未泯,见此情形心酸胆碎,只是纣王在前连吐都不敢吐。

纣王将宫人入于坑内,喂食毒蛇,还以为美刑,终日就想着如何能退更多人下去喂食毒蛇。只是虽然纣王残暴,奈何左右宫人经此一事后,无不战战兢兢,几无可怪罪之处,纣王也不可能连理由都不编,就将人入罪,故而有些不悦。

而这又被妲己看了出来,便又启奏道:“陛下可再传旨,将虿盆左边掘一池,右边挖一沼,池中以糟邱为山;右边以酒为池。糟邱山上,用树枝插满,把肉披成薄片,挂在树枝之上,名曰:‘肉林,’右边将酒灌满,名曰:‘酒海。’陛下富有四海,原该享无穷富贵;此肉林、酒海,非天子之尊,不得妄自尊享也。”

纣王听罢,抚掌大笑道:“御妻异制奇观,真堪玩赏;非奇思妙想,不能如此。”随传旨,依妲己法制造。不消一日光景,就将酒池、肉林,造的完全。纣王设宴,与妲己玩赏肉林、酒池。

正饮之间,妲己又奏道:“乐声烦厌,歌唱寻常,陛下传旨,命宫人与宦官扑跌,得胜者,池中赏酒,不胜者乃无用之婢,侍于御前,有辱天子,可用金瓜击顶,放于糟内。”妲己说完,纣王居然也是听从,传旨;命宫人宦官扑跌。

可怜这妖孽在宫中,仗着墟狱锁链几可以说是无所不为,宦官遭殄,伤残民命。只是诸位不知她为何事要将宫人打死,人在糟内。原来妲己或二、三更就现出原形,要吃糟内宫人,以血食养她妖气,还增长修为。

纣王听信妲己,造酒池、肉林之后,更是肆无忌惮,整日里朝纲不整,任意荒淫。这一日,妲己忽然想起还有玉石琵琶精之恨未能报了,就设下一计来害子牙。妲己自己作了一副图画,等第二日在摘星楼与纣王饮宴,酒至半酣之时,妲己说道:“妾有一图画,献与陛下一观。”

纣王来了兴趣,吩咐道:“取来朕看。”妲己便命官人将这画叉挑着献给纣王看。纣王见得画中:此画又非翎毛,又非走兽,又非山景,又非人物。上画一台,高四丈九尺,殿阁巍峨,琼楼玉宇,玛瑙砌就栏杆,明珠妆成梁栋,夜现光华,照耀瑞彩,名曰:“鹿台。”

妲己启奏道:“陛下万乘至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若不造此台,不足以壮观瞻。此台真是瑶池玉阙,阆苑蓬莱。陛下早晚宴于台上,自有仙人、仙女下降。陛下得与真仙遨游,延年益寿,禄算无穷。陛下与妾,共叨福庇,永享人间富贵也。”

纣王虽是心中动念,却是问道:“此台工程浩大,命何官督造?”妲己启奏道:“此工须得才艺精巧、聪明睿智、深识阴阳、洞晓生克,以妾观之,非下大夫姜尚不可。”纣王闻言,即传旨:“宣下大夫姜尚。”

使臣往比干府召姜尚。至于说为什么姜子牙住在比干府内却是因为,宋家庄实在是离王宫有些太远了,没日上朝不便,故而比干就邀请子牙现在自己府内住下,也方便每日上朝。

见使臣宣旨,比干慌忙出来接旨。使臣道:“旨意乃宣下大夫姜尚。”子牙也慌忙接旨,谢恩道:“天使大人,可先到午门,卑职就至。”使臣点头去了。子牙暗中起了一课,知道今日之厄,

躲是躲不过去了。

子牙就对比干谢道:“姜尚荷蒙大德提携,并早晚指教之恩。不期今日相别。此恩此德,不知何时可报。”比干惊奇地问道:“先生何故出此言?”子牙回道:“尚占运命,主今日不好,有害无利,有凶无吉。”

比干还是不解:“先生又非谏官在位,况且不久面君,以顺为是,何害之有!”子牙却不解释得太清楚,只是说:“尚有一柬帖,压在书房砚台之下,但丞相有大难临身,无处解释,可观此柬,庶几可脱其危,乃卑职报丞相涓涯之万一耳。从今一别,不知何日能再睹尊颜!”

说罢子牙作辞,比干心中着实不忍,说道:“先生果有灾迍,待吾进朝面君,可保先生无虞。”子牙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数已如此,不必动劳,反累其事。”比干见子牙坚持,也不好再劝,只得相送。

子牙出了相府,上马来到午门前,径直至摘星楼候旨。奉御官宣子牙上摘星楼,见驾之后。纣王说道:“卿与朕代劳,起造鹿台,俟功成之日,如禄增官,朕决不食言。图样在此。”子牙一看,高四丈九尺,上造琼楼玉宇,殿阁重檐,玛瑙砌就栏杆,宝石妆成栋梁。

子牙看罢,暗想道:“朝歌非吾久居之地,且将言语感悟这昏君,昏君必定不听、发怒。我就此脱身隐了,何为不可!毕竟老师吩咐我就是要去西岐辅佐明君,如今老是在这朝歌耽搁着却也不是个事,正好借机走脱了。”

话说子牙看罢图样之后,纣王问道:“此台多少日期方可完得此工?”子牙启奏道:“此台高四丈九尺,造琼楼玉宇,碧槛雕栏,工程浩大。若完台工,非三十五年不得完成。”

纣王闻奏,对妲己说道:“御妻,姜尚奏朕:台工要三十五年方成。朕想光阴瞬息,岁月如流,年少可以行乐,若是如此,人生几何,安能长在!造此台实为无益。”妲己却是奏道:“姜尚乃方外术士,总以一派诬言。那有三十五年完工之理!狂悖欺主,罪当炮烙!”

纣王也不多想想,一口答应道:“御妻之言是也。传承奉官,可与朕拿姜尚炮烙,以正国法。”子牙却是不在意这些,任由他们二人讨论如何处置自己,只是继续说道:“臣启陛下,鹿台之工,劳民伤财,愿陛下息此念头,切不可为。

今四方刀兵乱起,水旱频仍,府库空虚,民生日促,陛下不留心邦本,与百姓养和平之福,日荒淫于酒色,远贤近佞,荒乱国政,杀害忠良,民怨天愁,累世警报,陛下全不修省。今又听狐媚之言,妄兴土木,陷害万民,臣不知陛下之所终矣。

臣受陛下知遇之恩,不得不赤胆披肝,冒死上陈。如不听臣言,又见昔日造琼宫之故事耳。可怜社稷生民,不久为他人之所有。臣何忍坐视而不言!”

纣王都因为这些杀多少忠臣了,要有用还等得到今日子牙来说吗?闻言就大骂道:“匹夫!焉敢侮谤寡人!”令两边承奉官道:“与朕拿下,醢尸虀粉,以正国法!”众人方欲向前,子牙抽身就往楼下飞跑。

纣王一见,且怒且笑:“御妻,你看这老匹夫,听见‘拿’之一字就跑了。礼节法度,全然不知,那有一个跑了的?”却是忘了之前那些还记得礼法的忠义之臣几乎全都成了泉下之鬼。

纣王又传旨命奉御官:“拿来!”众官赶子牙过了龙德殿、九间殿,子牙至九龙桥,只见众官赶来甚急。子牙对他们说道:“承奉官不必赶我,莫非一死而已。”按着九龙桥栏杆,就往下一撺,把水打了一个窟窿。众官急上桥看,只见水星儿也不冒一个,却不知子牙借已是水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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