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听她言罢,片刻,沉声道:“日月峰有些陡。”
帝尊他老人家颇有情义了些,孟绝忙道:“无妨无妨,我以前爬过。”说完,才意思到自己话多,忙捂嘴,尴尬地看着他:
“我是说,我以前尝试着爬过。”
帝尊表情没什么变化,眉毛都没有蹙一下,“你同我一道去?”
孟绝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帝尊笑道:“也罢,不用你同意。”
说罢,一旁的泡泡便看见帝尊他老人家御剑带着阿绝凌空而去,泡泡还看见,阿绝十分不争气的拽着帝尊的半截袖子才勉强站稳,却还要故作淡定。
阿绝拽着帝尊的袖子,十分得意,心想,这三界,敢拽帝尊袖子的人除了她还有谁?正这样想着,忽然心下一沉,她想起帝尊已经成婚,那尊后自然能拽帝尊的袖子了,莫说是拽袖子,就是同帝尊嬉闹,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脑中试图想象同帝君嬉闹的画面,无果。
玩月瞧着身前这失魂落魄的人儿,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不知何时松开了拽着他的袖子,竟没有掉下去,已经是一个奇迹。
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臂将她拢近自己,怕她掉下去,她反应过来,回头望着他:“尊上?”
他高出她许多,此刻低下头瞧着她,没有应声。
小孩儿不吭声了,一边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一边注意不与他的身体接触,她其实想问,尊上,你是不是很孤独啊?她走了十万年了,你没有在姻缘格上去了她的名字也没有再娶妻,是因为很爱她吗?
她才几千岁,太小,他如是想,便不再计较小孩儿的奇怪作为。
到达日月峰时,玩月收剑,随即将她搂入怀中,直至两人平稳落地。
“尊上,您每次弹琴都是为了向尊后诉说哀思吗?”孟绝跟在他身后,有些紧张的问。
玩月高大的身影一顿,停住了,“以后再告诉你。”
孟绝憋着眼泪,问道:“所以,在凡间的时候,您唤我阿鸾,是因为把我认作是她了吗?”
玩月回过头来瞧着她,揣摩了一遍她话里的意思,沉声道:“你这样想也没错。”
孟绝不敢看他,生怕他看见她眼中闪烁的点点星光,愕然地低下头去,浅浅地道:“我知道了”
玩月很少有耐心哄人,特别是哄这种小孩儿。
但,眼前的这位,对他来说,是他极为看重的小孩儿,不对,也不能说是小孩儿,一时间,帝尊有些苦恼,竟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身前的姑娘。
她是他亲手种的曼珠沙华,是他手植。
“本尊不会哄小孩儿。”眼见着她要哭,他无奈的说。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见她低下头,他矮了矮身子,低下头,问:“桃林景致不错,我带你去,如何?”
孟绝胡乱地点点头。
入桃林时,万千缤纷,如置身世外桃源,孟绝先前的心思暂且藏了藏。孟绝觉得此地格外熟悉,仔细一想,也对,在梦中来过。
帝尊不知何时变出来一个花篮,递予她以后,提了壶桃花酿坐在树上独饮,期间没有再看过她。
孟绝一身红衣,美得惊人,流连于桃花间,她脑中的烦恼渐渐淡去。
琨珃立于不远处,桃枝交错,半隐半现,遮住了他的身影。但他能清楚地看见她,在这之前,他脑中总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挥之不去,月上老君说他是红鸾心动了,他不以为然,不过凡尘数载,怎么会对一个陌生女子红鸾心动?
如今再见,那心头猛然跳动,惊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从前,他以为三界女子皆一样,平淡无奇,而现在,他竟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女娃娃,生得这般美丽?
他是不是疯了?
帝尊再寻那抹倩影时,已然不在视线内,他扔了酒壶,准备下树去寻,却撞见了落荒而逃的琨珃。
心明如他,只一眼,便看出了缘由,没有将他叫住,只是心底凭空生出几分醋意,一想到,小孩儿在人间心心念念的是琨珃那个小子时,心底深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孟绝在桃林里转了许久,桃花采了一蓝子,转身寻帝尊时,却忘记了方向,亏她耍了几百年的小聪明,如今,却连个路都找不到了。
她愤愤然不知路在何处,施了法术探路,也探不出个所以然,谁叫她以前不好好修炼呢?孟绝提着花篮在原地打转,抬眼,就惊喜地看见帝尊悠闲地朝她走来,走到了她跟前半步时停住,瞧了瞧她的模样,笑道:“别告诉我,你迷路了?”
孟绝忙否认,“没有,怎么可能,我看出这边桃花开得旺,便过来了。”
帝尊没有拆穿她,“那就好。”孟绝看着帝尊,有些心虚,低下头道,“是我不好,忘了时辰,还费心尊上来寻。”
尊上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不动声色地转身,道:“回去吧,本尊饿坏了。”
他在寻思,如何将她变得丑些,以防旁人惦记。
孟绝却在寻思,如何让可怜的帝尊变得开心一些,不再孤独。
穿过一片花海,进了他的小屋,一阵莫名的熟悉感袭来,孟绝赶紧进了厨房,将桃花用水泡着,心神隐隐不宁,她怎么了?怎么觉得这个地方如此熟悉?她在日月峰做侍女时,只在日月宫待过,这里应该是日月峰的后山,她之前并未来过。
等她端着桃花糕出来时,那面冷如玉的尊上靠在桌旁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动歪心思,不要动歪心思!
她小心地将盘子放在桌上,忍着一口气,愣是一眼没看帝尊的睡颜。
然后,退出了屋子,他是不是太累了?睡得这么沉,她忍不住想。他的妻子究竟是个怎样的姑娘,能住进尊上的心里。他一定很想她吧,都没有人在身旁照顾他,没人给他做饭吃,所以,他一定饿坏了,才要讨她的桃花糕吃的。
孟绝一想,心软得一塌糊涂,十分心疼孤身一人的帝尊。孟绝慢慢走下台阶,下定决心,要陪伴帝尊。
帝尊吃完一盘桃花糕,心里甜得快要溢出来,他感应了一下小孩儿的位置,不在日月峰!他有片刻的失神,又把感应范围放大,终于,在天宫感应到了她的存在,他不过打了会儿旽,小孩儿怎么就跑那么远了?
玩月从来都是护着她的,这次是他大意了,还有上次,她被骗到凡界差点回不来,也是他大意了。
他起初不知道她为何要下凡,等他知道时已经是十日之后,追去凡界,寻到她时,还只是一只小狐狸,一路跟着她,她到哪儿,他便到哪,造了一个圣人的身份,改了世人的记忆,不敢太靠近她,只能一步步来,可没想到是她为了琨珃那个小子,但她历的明明是一个死劫,她却不自知。
他的小孩儿,谁也不能伤害,包括他自己。
他想到十年前她伤心落泪的模样,心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