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孙清清起身前往赤州。临行前又检查了一番府中布置。孙清清本来心里自信这些布置绝顶高手来了也挡得住,奈何庐山君手段诡异,心里担心他对喜娘和庆儿下手,只是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在喜娘和庆儿身上各打了百余道真气。
刚到京城大门口,遥遥看到远处疾驰奔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到了眼前,白衣人下马,出示了路引,就牵着马进了城。
孙清清认识这个人,是许修的大儿子,许珏。这是因为许珏是近五十年来唯一一例连中三元的状元,当时许修罕见的大费钱财在奉宾楼包场举办一场贺宴,对京城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发了请柬,这场宴会几乎花了他半年的俸禄。
当时的孙清清自然也收到了,不过当时他杂务繁多抽不开身,于是就没去。只是听闻后来连皇帝也现身宴会,虽然只是短短露面,却大大的涨了许珏的名声。
许珏在翰林院也是一枝独秀,不论别人讨论什么话题,他总能一语中的,切中要害。只是此人为人谦逊,不慕虚名,待人真诚,每个人都对他交口称赞。
不久后就得到了皇帝召见。皇帝特赐给他一块金牌,将他外放,到了外地起步就是从四品宣郡游击,后来转到四品宣郡文书,不久前平调蓝州作蓝州主簿。
这次许老夫人丧事,就急急赶了回来,按例丁忧三年,三年后恐怕就升为从三品了。
许珏外貌远不及其弟,但也算俊逸佳公子。引人注目的是两条淡淡的眉毛,衬托出一双眼睛的灵动。孙清清对他有印象还因为他身负一身好武功,不到二十五岁就成了一流高手。
见过许珏一面后,孙清清在城外租了一辆马车,甲和刀被他用特殊手段携带在身上,此次去赤州,前路未知,他从许家斗法中有所感悟,还要多参详参详。
这边许家大公子回了府,许修第二天就扶着灵柩回乡了,虽然已经很多天,灵柩中的许老夫人依然宛如生人。
回乡后许老夫人灵柩在祠堂中停了半个多月,许修一直陪在灵柩旁,说了半个多月的话。
许老夫人下葬当天,许修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情况迅速垮败,晚上更是精气神几乎散尽,躺在床上陷入弥留之际。
似醒非醒之中,许修听到一个宏大的声音:“许修!你本是我水神君座下捧花童子,钟情火神君撒花童子,而今修成正果,不枉我邀请火神君去露山同游一趟。还不苏醒,速速归位!”
许修突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十六七的俊秀少年,再一看身上,已经穿上了一身道袍,身后“许修”含笑断了气。
许修眼中神色变幻,前尘往事皆数想起,俯身下拜:“多谢主人成全。”
那宏大声音笑了一声,又开口:“火神君正携撒花童子在我洞府作客,速速回来再续前缘!”
许修称是,身影逐渐模糊。
仆人进来看到原吏部尚书断了气,连忙叫来大公子和二公子。
两个儿子最后将许修和许娇兰同葬,坟茔上长出两株藤,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这正是:
谁道姻缘无天定,相守一生看功行。
许家后续发生的事,孙清清并不知道,当天出城一路向南,很快到了黄州地界。黄州往西就是赤州,不过天色已晚,孙清清就在黄州黄安城找了间旅店。
租借马车上的马车夫拿到了钱,就去了黄安城的马车行,孙清清嘱咐他明天一早过来。
到了旅店先在大堂上点了些当地的特色菜,虽然味道普普通通,胜在新奇,有几道菜还是让孙清清吃的津津有味,又点了一遍。
吃菜过程中,有个消息引起了孙清清注意。
这个消息好几桌客人都在谈论。原来是赤州出了个卢公子,叫做卢山,大肆收购各种奇珍异宝。身家丰厚,哪怕是伪造的宝物只要看上了眼也重金买下来,名副其实的撒币公子。
赤州各地的富商闻风而动,有的拿出收藏的奇珍异宝,有的收购村里乡间的珍奇宝物,有的开始派人制假造假。
富商们赚的满嘴流油,平民倒罕有凭借这个发财的,只不过每出一个对其他平民都是激励,好像自己已经暴富了一样,一时间纷纷红了眼,甚至赤州已经出了多起为了珍宝兄弟反目,夫妻成仇,朋友间相互背刺的案件。
而这些案子中的宝物又都被卢公子买了下来,类似的案件就发生的更加频繁。
孙清清一听就知道这是庐山君的化名,心里对它印象更差。
消息逐渐蔓延,已经覆盖到了黄州。再听了一会儿,讲的都是我有个朋友献宝发了大财,我有个亲戚被卢公子赏了好几锭大银子。见没什么有用信息,孙清清失去了兴趣,找掌柜要了一间上房。
夜晚。黄安城不比京城繁华,夜晚实行宵禁,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只偶尔有一队巡逻的士兵经过,房顶上趴着几个梁上君子,看来是白天踩好了点,晚上出来干活。
谁也没注意,街道上出现了一个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显得神神秘秘。
黑袍人直奔孙清清所在的旅馆,脚下没有一点声音。梁上君子们本是十分警觉,风吹草动就扯呼,此时竟然也没有发现。
就这样,黑袍人一路在这些人对街道不断扫视中到了孙清清所在的旅馆。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孙清清睁开了眼睛。屈指一弹,桌上的油灯亮了起来。
黑袍人化作一道黑烟,从紧闭的门缝中钻进旅馆,正要去旅店老板那里逼问他孙清清在哪,耳边传来孙清清的声音:“天字五号,进来吧。”
黑袍下的人脸色一变,随后化为黑烟进入了天字五号。
黑袍人揭开兜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头上两个翘立的耳朵,一抖一抖的,兜袍下隐约可见妖娆的身体,可爱与魅惑并存。
黑袍人看到孙清清正在床上看着他,虽然面带微笑,但神色从自己进来到现在没有变化,心知这是个不为色所动的人物。
于是先拱手行礼,然后说:“深夜叨扰公子,怜儿向公子赔罪。”
孙清清开口:“怜姑娘找我什么事?”
怜儿说道:“听闻孙公子要去找庐山君,怜儿有一件要事相求。”
孙清清不说话看着她。
怜儿咬咬嘴唇,说:“庐山君想要凤翅流星双刀和黄金锁子甲,是为了对付我母亲,怜儿想请公子将甲和刀暂借给我,怜儿可以保证庐山君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公子。”
孙清清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很大,但门外却听不到一点声音,笑声只在房间里回荡。
孙清清感叹道:“看来我家的甲和刀真是神器,竟然惹得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觊觎,你回去告诉你母亲,甲和刀是我平东侯府的东西,谁都要不走,你不行,庐山君也不行。”
怜儿急忙道:“公子,庐山君生性霸道,看上的东西巧取豪夺也要拿来,你武功虽然高,庐山君更是法力高强,展露真身遮蔽日月,能把大山举起,公子难道不怕吗?”
孙清清笑道:“要攀高山,岂能畏高?到时候看看到底是庐山君厉害,还是我技高一筹。”
怜儿心想你死了没关系,甲和刀落到庐山君手上可是要命的事。于是换了一种劝法:“公子可知道庐山君以挑起灾祸为乐,因它而死的人不知凡几,公子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天下苍生考虑。”
孙清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如洪钟大吕,笑得怜儿心里烦躁,问道:“公子因何发笑?”
孙清清不笑了,面无表情:“我笑你不知道哪里读了几篇酸秀才文章,跑到我这里讲什么天下苍生,这个词沉得很,你说的这么轻飘飘,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怜儿此时也没了耐心,声音也严厉起来:“孙公子,恕我直言,凭你的本事去对付庐山君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不如把甲和刀给我母亲保管,也算物得其主。”
孙清清轻声问:“你真的想看我家的刀?”
怜儿仰头说道:“孙公子能想明白再好不过”。她以为孙清清终于不再固执,还想着恐吓这步棋还真是走对了。
心里刚有些小得意,却见孙清清冷冷的看着她:“怜儿姑娘真、的、想、看、我、的、刀、么?”
怜儿看到孙清清眼中燃烧起熊熊的火焰,一股莫大的压迫如同泰山压顶。面前的孙清清虽然坐在床上,怜儿却感受到一只巨兽慢慢站了起来。
怜儿包裹在黑袍里的手臂上,一个蜘蛛印记闪了闪,怜儿这才反应过来,感受到波涛汹涌的恐惧占据了内心。
怜儿实在受不了了,匆忙丢下一句话:“不看了,不看了,公子好好休息吧”,化作黑烟夺门而逃。
屋内油灯熄灭,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哼。
第二日到大堂吃早饭,大堂中人声鼎沸依旧。大楚农业发展迅速,每个人混个温饱不难,这也是武人众多的原因,毕竟能吃饱饭是练武前提。
因此普遍一日三餐,有的武人如果要打熬身体还要再加餐。
大堂中的客人当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天南海北相谈甚欢。
吃过早饭,退了房间,出了旅店,马车夫已经在门口等待。
没有走街道,走了一条僻静小道,很快出了城。
又往西走了八天,此时已经是九月九号,正逢重阳。沿路上多地举办重阳活动,诗会,赏菊,登高,老人们聚集一起看戏,孩童们拿着茱萸四处玩,一派其乐融融景象。
可惜孙清清有事,不然真要停下来好好玩乐一番。
此时的喜娘一定组织府中给三位管家办活动吧,孙清清心里想道,遍插茱萸少一人啊!
这天将近黄昏,赶到了赤州地界,还没到边界最近的赤阳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马车夫在外面说道:“客人,有个人拦路,说要找客人。”
孙清清掀开帘子,顺着马车夫指的方向,看到前方几步远有一个白净中年人,中年人蓄着短须,穿着灰色长袍,看着像个管家。
孙清清下了马车,马车夫是把马车停在了路边,没有挡路。
白净中年人示意孙清清去旁边的树林谈话。孙清清注意到他走路似乎不大自然,右腿似乎受过伤。
到了树林中,中年人开口表明身份:“我是庐山君的管家,庐山君得知小侯爷要来,特地派我来送上请柬。”
说着递过一张黑色请柬,用朱红色的笔写着:天下珍奇一石,惟吾独占八斗,独乐不如同乐,特邀天下俊杰,共赴菊月二十日鉴宝盛宴,赤州庐山君亲笔。
菊月就是九月,请柬意思是庐山君将在九月二十日举办鉴宝大会。孙清清收了请柬:“转告庐山君,我一定会准时到。”
中年人点点头,又说道:“公子的手下是否有个叫做青三的?”
孙清清问道:“他怎么了?”
中年人回道:“他被人袭击,所幸被公子真气所救,如今昏迷在客栈,被庐山君派人保护了起来。”
又说道:“庐山君查到,似乎是北地黑天教的人动的手,可惜黑天教派出的都是死士,没有问出什么消息。”
黑天教?孙清清知道这个门派,却不记得和他们有什么交集,难道是青三自己惹得事?看来只有青三醒了问他了。
孙清清对中年人说:“替我谢谢庐山君。”
中年人又问了一句:“敢问凤翅流星双刀和黄金锁子甲公子带了吗?”看到孙清清点头,中年人说:“那就不打扰了,九月二十日会有人来请公子,庐山君在府舍恭候公子大驾。”说完化为一道白光向天外飞去。
经历这件事,孙清清也不去赤阳城了,加钱让马车夫连夜赶去了庐山君所在的赤平城,第二天晌午才赶到。
到了赤平城,庐山君的手下正在城外接待来的客人,孙清清出示请柬,问清了青三所在的旅店,就被带到了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