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雯在通往温泉山庄的大巴车上打着哈欠,左手边的小张打着呼噜,头时不时地往她肩膀上靠。
小张醒着的时候在公司里唯唯诺诺,没想到睡觉这么不老实。她叹着气从包里拿出一包餐巾纸垫在肩膀上,希望小张的口水不要污染新买的羊绒衫。
程雯在心里诅咒了常裕和季成无数遍。在连轴转两周后,她打算愉快地当一条咸鱼。为了这次温泉旅行,她早上七点就在公司楼下吹着冷风等大巴。降噪模式的耳机正播着舒缓的轻音乐,加热眼罩也被程雯捏在手里,她盯着窗外移动的景色,毫无睡意。
潘晓晓脱单了。她打开手机,打了好多字又都删掉,最后只发了句“改天把男朋友带来看看”,就靠在椅子上放空。
自己家的白菜终于被猪拱了,她十分欣慰。之前大学寝室的姐妹们都结婚了,有的孩子都满地跑了。程雯从毕业开始当了上十次伴娘,自己沾到的喜气都给了潘枝花。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有些欣慰,又有些惆怅,她的小姐妹以后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人生就是一场关于孤独的修行,不论相逢相识,都是漫长的告别。这是程雯内心一直相信的东西。她嘻嘻哈哈地过了快三十年,自以为习惯了孤独,现在想来还是没有。
小张的脑袋随着颠簸摇晃着,就快要落到她肩膀上。一只手倏地接住了他的头,并将他推到窗边的座位上,紧接着那人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是贺奚。
程雯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贺奚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一会儿泡温泉,别低血糖晕里头。”
“谢谢。”程雯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后排坐得有些晕。”没等程雯答应,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
行吧。
贺奚的手机震了几下。
“贺奚”被“谁在召焕我”,“一枝花花”拉入讨论组。
「谁在召焕我:老贺,贺爸救我!」
「贺奚:?」
「一枝花花:是这样的,程雯还不知道我对象是焕哥。」
贺奚皱着眉头,吴焕和潘晓晓在一起后俩人良心发现自己都忘了告诉程雯,于是跪求贺奚帮忙。现在就剩她被蒙在鼓里,如果这事儿是从潘枝花口里说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出来的却是:“我妈和孟阿姨说下个月要见一面。”
“嗯,知道了。”程雯心不在焉,“就说不合适呗,我懂。”
他将头扭出窗外,还是晚点再找个机会说吧。
大巴行驶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度假山庄有两栋楼,由于现在还在试营业,这里只有他们和寥寥无几的工作人员。带家属的住一栋,其他人住一栋。大家休息一个小时,各自换上泳衣后,就裹着浴袍去露天温泉池。
程雯出门之前迷迷糊糊,心里想着要拿那件连体泳衣,结果把双十一剁手的白色比基尼塞进了包里。她简单将蓬松的长发捋到背后,为了掩盖本身唇色的苍白,又从包里拿出正红的哑光口红抹了几下。
她一从女宾室走出来,就听取哇声一片。但这片哇声有一部分并不是给她的,而是贺奚。贺奚将毛巾挂好,半个身子泡进了池子。
他身形挺拔,肌肉匀称又结实。美色面前大家都是肤浅的人,贺奚这脸这身材,平日里穿西装就像广告模特,脱了衣服更是了不得,不知道今天又有多少妹子汉子会拜倒在他的石榴裤下。
她发誓她的眼睛只是随便看了一下,但那一眼恰好对上了贺奚的目光。
“腹肌不错。”程雯只好顺势开口,拨着水坐到了他的旁边。
贺奚打量了回来:“你肩练的也不赖。”
“怎么平时深蹲区没有你的身影?”
“我习惯早上去健身房。”
“我懂我懂,晚上回去陪男朋友嘛。”程雯说。
“……也不是经常。”
这里的池子挺多,每个池子里泡着不同的中药,不一会儿大池子里的人就去别处享受了。
程雯与贺奚两人相顾无言。她将整个身体埋人水中,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温泉水硫磺的气味熏得她脑袋有些昏沉。刚才有些晕车的她食欲不振,到现在没怎么吃东西,渐渐失去了意识。
当她转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多媒体室的石板床上,肚子上还盖着一条毛巾毯。天色黑了下来,大伙都换了衣服,在不远处做烧烤。
“雯姐你醒了!你刚刚泡晕了,是贺律师把你抱过来的。”说话的是造价部的小王,“他本来打算换个池子,结果发现你不省人事。他还让我告诉你,以后多吃点。”
“……哦。”
想不到不听贺奚言,吃亏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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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媒体室的暖气开得很足,程雯洗了个澡,换上一件吊带裙就和烧烤大队坐到了一起。
大多数员工的家属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去了楼上的电影院,等到快零点的时候出来放烟花。
大伙围在一块,烤肉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大厅,留在这里的只有一群放飞自我的人。季成和常裕抱着两箱酒走了过来,两人鬼鬼祟祟,边走边时不时地张望,确认自家的夫人已经走远。
“今夜跨年,不醉不归哈!”季成嬉皮笑脸地摸出茅台,给身边人满上,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正经样,“好肉当配好酒,大家敞开了干!”
“好!”
“这是我们今年最后一次团建,也是明年第一次团建!”常裕大喊,“年前如果业绩好,全奖绩效少不了!”
“常总万岁!”
DESTROY的社畜们欢天喜地,那样子,感觉提前过年了。
“那我也说几句。”季成道,“成奚还在起步阶段,但既然大家跟了我,我保证之后吃香的喝辣的!”
“季总牛逼!”
“干杯!”
“新年快乐!”
大家将酒和橙汁一饮而尽,开始大口吃肉。人泡完温泉之后都饿得慌,大家风卷残云,如同蝗虫过境,很快吃完了第一波酒菜。
没了后顾之忧的常裕和季成喝得又快又急,不一会儿就红着脸开始攀谈交心,带着三五好友,勾肩搭背地去一旁的投影ktv那儿唱歌。
DESTROY去年刚进行完扩招,成奚新来的年轻人也还没有机会好好融入过集体。酒过三巡,大家打算整一点小游戏,成奚的一个副总提出打牌,人事部的小刘想玩真心话大冒险。经过两轮投票,真心话大冒险胜出。小刘从旁边的ktv要了副沙槌,又拿了个空酒瓶,打算击鼓传花,最后拿到空酒瓶的除了要干一杯酒,还要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若选择真心话,则需要一次性回答三个问题。
程雯与贺奚并排坐着,他俩之前喝得并不多,反应能力并没有随着酒精上脑而迟钝。几轮过去,他们并没有拿上酒瓶,也没有玩上真心话大冒险。
“听常总说雯姐的酒量深不可测。”小刘醉醺醺地靠在墙角嘟囔着。
“说到酒量,我们贺总也从没在我们面前醉过。”成奚的人举着酒杯,大声嚷嚷。
游戏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程雯打了个岔,喜提真心话环节。
“雯姐,如果你在新的一年找到了男朋友,你会不会很遗憾他没有参与到你过往的生命中?”小张酒壮怂人胆问道。
“是啊,”小刘附和道,“就雯姐以前的样子他都没见到过,会不会觉得很可惜?”
“这有什么,我早就无所谓了。”程雯笑道,“没人会陪自己一辈子。有限的日子里,有人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雯姐又在发鸡汤了。”
“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新的一年会找到男朋友?”
“我下午无聊的时候给公司人都算了一卦,大家都有份!”
人事部的小经理发话了,她做了两年的线上占卜师,算命算得还不赖。常裕经常以权谋私,让小经理算算他买的股票能不能赚钱。
“雯姐2020年绝对有桃花,而且就在我们中间!”
“那我拭目以待,”程雯笑着抿了口酒,“雯姐要从你们中间抓一个小朋友谈恋爱,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
此话一出,又笑倒了一片,就连贺奚也不置可否地喝了口酒。
作为DESTROY分公司史上最年轻也最开朗的副总,程雯是出了名的爽快。DESTROY的小年轻出现情感问题的时候,她总是奔赴在排忧解难的最前线。她在奚阿姨那里做了好几年的心理咨询,属于久病成医。真心话大冒险最刺激的问题就是感情故事,然而程雯白纸一张,大家知道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直接让她喝两杯代替剩下两个问题。
又一轮击鼓传花开始,坐在贺奚身边的一个小伙子已经不行了。他摇头晃脑地抱着空酒瓶不动,贺奚见状,强行将酒瓶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但与此同时小刘也停止了敲打沙槌。
贺奚淡定地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贺总爽快!”小刘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
程雯有些微醺,她将头侧撑着打趣:“想不到贺总还有今天。”
“贺总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啊,各方面有什么要求吗?”坐在程雯旁边的女生红着脸,小声提了第一个问题。
大家又在一旁“哟~”地起哄。那女生害羞地将头埋在了酒瓶里,摆明了是喜欢贺奚。
程雯默默叹了口气。
你们贺总根本就不喜欢女生,与其问这,还不如问他今天内裤什么颜色。
“势均力敌的。”贺奚说。
“身材呢!身材有什么要求?”
贺奚沉吟了一会儿,余光似乎在瞥程雯。
“胸大,腰细,翘臀吧。”
大家本以为他会给出什么阳春白雪般的答案,没想到贺大律师雅俗共赏,在审美方面与民同乐。
众人又开始起哄,又有人问:“老贺为什么不做离婚律师了?”
他本科双修法律与心理学,这种双倍快乐可不是闹着玩的。饶是课业如此繁重,他也能游刃有余,还经常收到导师们的夸奖。
贺奚是个对恋爱不感兴趣的人,但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这些东西。聪明如他,一路以来,他从对感情一无所知到知道回什么可以哄人无师自通。
大学时他们寝室里有个举校闻名的渣男,据说那人一个学期可以脚踏五条船,而且还能让那些女生对他死心塌地。从心理学角度出发,人想谈恋爱是想渴望陪伴,或者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但他并不需要。
“看破红尘了。”
程雯扯了扯贺奚衬衫的袖子,贺奚撇过头,看到了一个生动又具体的白眼。
他拿出手机,把程雯的备注改成了白眼表演艺术家。
“这就没意思了。”成奚一个搞离婚诉讼的大姐说,“刚刚我们都在谈论自己以前接的第一个案子,小贺也说说?”
贺奚在业内是出了名的胜诉狂魔,但他第一个官司却败诉了。后来从业的七年里,除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走过场的官司外,他没有败绩。
贺奚还在君合的时候,他第一场官司打的是什么,为什么败诉就已经成为了业内传说,整个成奚可能只有季老总知道。成奚那边的前辈后辈酒顿时醒了一半,都正襟危坐,打算洗耳恭听。
他没有说话,从酒箱里拎出一罐白云边,给自己的酒杯满上。
在真心话环节,如果是在碰到不想答的问题,可以自罚三杯。
“哎,第一次打官司就输,那感觉我们都懂。看来小贺是打算把这屈辱的一个案子带到坟墓里了。”另一个资历老的大叔打着圆场,“至少咱们今天是可以看到小贺喝趴下的样子了。”
大家又笑了一片,但程雯并没有跟着一起乐。
因为她知道贺奚第一个案子,是关于他家里的。
程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奚阿姨和贺奚爸正在闹离婚。奚阿姨在程雯眼里一直都是优雅知性的长辈,是她帮助程雯走出了低谷。当时奚阿姨来她们家找老妈喝酒,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强大如奚阿姨的人也有流眼泪的时候。
老妈看到奚阿姨面色不对,就立刻支程雯回自己房间,但程雯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贺叔叔对奚阿姨,两人很久就开始分居。贺叔叔那时又找了一个女人,甚至动了结婚的念头。
奚阿姨对这段婚姻已经十分疲惫,就打算好聚好散,但心里仍然难以割舍。贺奚看不惯他爸的做法,律师证都没拿热乎,就一怒之下将他爸告上了法庭。那是贺奚第一个案子,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姜还是老的辣,还是比不了当时已经是君合合伙人级别的他爹。
贺奚在众目睽睽下喝了两杯,他喝得太急,俊脸红透了一片。
他倒下第三杯后,端起筷子吃了点东西。程雯脑袋一热,趁机将酒杯夺过一口闷了。
她眼疾手快,等贺奚回过神,他的玻璃杯上只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
“诶诶诶雯姐这是在干嘛!”众人大惊。
“我看贺总快不行了,就替他喝了。”酒精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她镇定地打趣道,“一会儿还得放烟花,贺总要是睡过去了,岂不是很没意思。”
众人很快接受了程雯说法,放过了贺奚。程副总的面子大家总是要给,不说别的,就冲她在应酬时,经常帮出去磨练的晚辈挡酒,大家都欠着人情。
程雯喝酒并不上脸,但她已经知道自己快要到了极限。虽然她武力值爆表,但女生出门在外,还是要留一分警觉,这是她出去谈案子养成的习惯。每次应酬时,常裕负责和客户喝尽兴,程雯负责忽悠客户签案子,顺便护送常总回家。
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大人们给小朋友穿上外套,就要出去放烟花。季总大手一挥,批了好几千的烟花,玩游戏的一伙人也兴冲冲地跑出去放。
多媒体大厅除了还在嚎叫“死了都要爱”的几位老总,还有几对情侣在落地窗前你侬我侬。
程雯和贺奚是全场喝得最多的,但就算两人海量,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
窗外的小孩们人手一支仙女棒,小刘自告奋勇地跑去点“节节高”。烟花像银白色的喷泉,照亮了漫长的黑夜。一群酒鬼在外面鬼叫,还跟着大厅里的音乐群魔乱舞。
程雯站在阳台上醒酒,她浑身发热,即使只穿了单薄的一件也不觉得冷。
突然,她的肩膀被搭上了一件毛衣外套。毛衣外套有些宽大,还有一股清淡的古龙水味,程雯刚刚闻到过,是贺奚的。
此时的贺奚除了脚步有些虚浮,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他之前醉了。
“你这是干嘛,我不冷。”程雯上头时候的发言比平时还要直女,“小贺,想不到你酒量这么好,改天咱们好好切磋一下。”
“我开饭前吃了解酒药,相信科学的力量。”贺奚的语速有点慢,“谢谢你替我解围。”
“不客气。”
她摇晃了一会儿,冲贺奚打了个酒嗝,熏地贺奚直皱眉。程雯没看过贺奚这嫌弃的模样,拍着栏杆,笑得前仰后合。
“咱俩甲乙方一场,谁跟谁啊,就当还了你今天把我从温泉里捞出来的人情。”程雯感到自己四肢麻痹,“你说实话,中午你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你说什么?”
“我说,老娘的身材是不是挺有料的。”程雯瞪着贺奚,“胸大,腰细,翘臀。”
她往后栽倒,贺奚皱着眉头搀扶她。
“你喝醉了。”
“我知道,我问你话呢!”程雯打着哈欠,“就算是gay,也不耽误您欣赏美女吧。”
“……”贺奚沉默了一会儿,“你是我见过的练的最好的女生。”
“这还差不多。”程雯笑得像个三岁的大傻子。
离零点还有十分钟,程雯歪着头,趴在栏杆上看大伙儿疯闹。贺奚的手机响了,他迟钝地接听电话,听到了吴焕焦急的声音。
“爹,事情解决了没啊!”电话那头的吴焕哭丧着脸,“我和晓晓都在等您的好消息啊。”
“哦。”
“哇靠贺奚,你是不是喝醉了?”
贺奚沉默几秒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和男朋友打电话呢!才分开一天就腻歪成这样,真是没出息!”程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上顺来白葡萄酒酒瓶回头看他,“你和美女说话呢,尊重点。你看我,我就一点都不想我女朋友。”
那是你女朋友吗,贺奚暗中腹诽。
“对了,你今天早上开始就扭扭捏捏的,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程雯又吨吨吨地喝了口酒,挽着贺奚,还将酒瓶子递过去给他喝。
贺奚本能地往旁边挪了两步,奈何程雯像八抓鱼一样贴着他,他无奈接过瓶子喝了一口,将瓶子放在地上。
事情因他而起,一向遵守着“今日事今日毕”的贺奚发誓要把这操蛋的乌龙事件尽快解决。
“都是姐妹,肩膀借我靠一下。”程雯从没醉到这个程度,她像猫一样不停地在贺奚肩膀上蹭,蹭地他心烦意乱。
“我不是gay。”贺奚终于开了口,“吴焕是我花重金拉来演戏的。”
“这有什么!”转不动小脑袋瓜的程雯潇洒地摆了摆手,“潘晓晓也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优秀演员,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报酬可高了。”
“之所以和你说这个,是因为吴焕和潘晓晓在一起了。”
贺奚受不了程雯蹭来蹭去,索性将她固定在了怀里。
“哎哟,我以为什么事,不就是你男朋友和我女朋友跑了吗。”
程雯眯着眼吹风,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我给了吴焕两千块,”贺奚从没这么犯浑过,“外加十顿夜宵。”
“我给了潘晓晓一千块,”程雯抬头看着贺奚,“外加帮她家猫铲屎。”
亏了,真的亏了。
两人一拍脑袋,这才发现,那些钱到头来打了水漂。
这么多年的交情,终究是错付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凌空的烟花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底下的人到处撒着欢,后头的情侣掐着点接起了吻。
“新年快乐!”
绚烂吵闹的烟花将程雯的脑袋吼清醒了不少,她火冒三丈地给潘晓晓发了段语音:“潘晓晓,还有那个什么吴焕。你他妈给我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程雯两只手锤着贺奚的胸口,但很快又没了力气。
“怎么办,贺奚你个狗东西,快赔我女朋友啊!”
贺奚两眼发直,将程雯的手抓住。
“女朋友不行,要赔……只能赔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