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花朝节,各色的灯笼早早便挂满了青城山的街市。
灯火如昼,月美三分,
早春来得太早,暖了大地,也暖了青城山下的茅草房。
祖父一把一把黏着春茶,慢慢用火培着,绿芽儿一般的茶叶转眼就沁出香味儿,一大筐茶叶也成了小小的一团,祖父装进茶叶罐子。
十五岁的叶曦,蹲在祖父旁边,看着他黄中泛黑的指甲,怎么看也看不厌。
“今日花朝,不要在我这看着了,出去玩玩。”
叶曦摇了摇头,不想动弹。
祖父朝她身后的天井处看了一眼,笑了笑,“那可由不得你。”
叶曦一回头。
那宅门下一滩绿荫,绿荫下透着春日暖阳霞光,整整齐齐从墙外泄下。
那阳光里,站了个人。
“老先生好。”
霍老瞧着他手里的东西,不由笑道:“王家小公子好,小公子又来送糕点?”
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
王暮生虽与霍老说话,目光却落在蹲在一边的女子身上,冷不防霍老这么一说,他这才反应过来是来干啥的。
“啊?”
忙将新做的凤梨酥递了上去。“这是今儿早起刚做好的,您老莫要嫌弃。”
霍老刚炒了茶,接过凤梨酥,笑盈盈道:“哪儿能啊!我老头子有口福了。”
午后,叶曦被祖父给撵了出来,嫌弃的语气道,出门转悠转悠,莫要老是守在两个老东西旁边。
叶曦又气又想笑,“嫌狗都没这么嫌我。”
祖父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用竹竿赶了赶想偷吃地上晒得荞麦的鸡,一边哼了哼,“狗没你讨人嫌。”
炮竹声响,红绸高挂,上好的喜庆之音在唢呐之中传来。
叶曦站在人群中看着高骑白马的年轻人,喜气洋洋的向路过之人拱手行礼。
恍然间,那张脸又换了一个人,发黑如墨,肤白似雪,若林间朗月,似寒潭疏星。
“小曦,小曦!”
王暮生碰了碰她的手肘,她才反应过来,对上王暮生的脸:“怎么了?”
“这是我舅舅家的侄子,你要不要随我去凑个热闹?”
什么你舅舅家的侄子?
叶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暮生拉着跑了。
鞋差点跑丢。
嗐,想杀人!
无奈,得忍。
天上银河流动,人间烟火盛开,一道道闪耀的光映照在她脸上。
王暮生低头看着自己拉着的手,手心里不由沁出了汗,又不敢出声打破身旁的美好。
不知何时,她低头看着被牵住的手:“小老板,你是喜欢我吗?”
王暮生猛一抬头,恰好对上她映照烟火的眸子,脸不由得烧热,手不知道该松开始该继续保持:“我……我我……”
她静静笑了。
王暮生看她笑,自己也忍不住一笑,不过下一秒王暮生脸色煞白——
手,松开了。
“可我不喜欢你,抱歉。”
……
茜素红上绣着百年好合的手绢,包着一包花生桂圆红枣花生等东西。
新娘子房内小姑娘和小孩子围了一大堆,吵着让新娘子分糖果零嘴的。
新娘子生的小家碧玉,眉间一点痣,明眸皓齿,大红烛火下更加明媚动人。
她甚是温柔,将一小包东西放在她手心:“姑娘,这是给你的,祝你早日觅的如意郎君。”
……
叶曦坐在河边,看着漂流而过的花灯,光火映在水面上,将手里今日得来的喜糖等物洒在水面上飘走,连着那一块茜素红手帕,一同随波漂流。
她想起三年前叶铮离家的那个花朝夜晚,月似银钩高悬,一片灯海的夜晚。
想起她那个被烧掉的花灯。
想起月色下,那人的眼,比星河还要亮。
“没意思!”
她将手里的信一点点撕裂,然后像花一样扔了出去。
“什么没意思啊,我的好妹妹。”
男子一身褚色长衫,眼神透亮,嘴角藏着笑意,负手而立。
正是叶铮。
不比三年前的少年稚嫩,眼神坚毅,像个十足的大人。
叶曦怔怔的看着他。
少女嘴唇嗫嚅,语气有些不确定:“二哥……”
叶铮笑着张臂:“怎么,三年不见,连你二哥都不认识了?哎,真叫人伤心呐——啊!”
她猛地扑入他怀里,带着哭腔,“走都走了,你还回来做什么?”
叶铮摸了摸她埋在胸口的脑袋,轻笑道:“你既这么说,那你二哥可就走了,这一走可就不知道三年五载还见不见得上咯!”
“不准走!”手箍得更用力了。
“不走不走,小妹受苦了,哥哥不在……都——哎,你好像长胖了?”
叶曦:想杀人怎么办,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