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麟的身段极有弹性,灯光下的挣脱的时候,一下子像野猫一样弹射起来。咬牙切齿地在徐鹤宁耳边说:“你知道我是王珏什么人吗?”刚冷静下来的徐鹤宁一下子没忍住笑意,纵然拼尽全力,脸上疯狂上抿的嘴角依旧暴露了他的想法。
见此情况更加恼怒的徐嘉麟端起一杯桌子上劣质的酒,准备向他泼过来,一只手却被抓住握得生疼,骨节被不自然的下弯。
徐鹤宁平和的看着眼前这个恼羞成怒的女生,杯子里的酒一点点的倒在了地上。直到倒完。女人才冷静下来一些,但依旧没什么进步。反而是表面的修饰被去除,她更加的肆无忌惮,却不再来招惹徐鹤宁。
她一下子坐到王珏旁边抱了上去,大部分人虽然早知道这两位有一些不正常的交情。但还是认为钱宽是徐嘉麟的男友,淳朴的学生们真的没有见过这种阵仗。
王珏正在喝酒喝一半,一边看电影,一边摸着身旁的江辞镜心猿意马的遐想,却突然被抱住又一些懵。
“你干什么呢?”正试图推开身旁这个莫名发疯的女生,有些醉意的他语调却一下子低了下去。被感官控制的动物是没法根据周围的环境处理现实的问题的。
王珏心底的邪火不断地升腾,但是一只手却抓着江辞镜没有松开。
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事情有一些不对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意识到事情有一些不对了。
窗外开始下雨并伴随着沉闷的雷声。电影和现实的同步,雨不断的敲击着大约是铝质的封住窗台的屏障。外面的雨声铺天盖地,四处作响,电视上的雨声柔情缠绵,辗转悱恻。
钱宽站起来,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他,他胖胖的脸上五官虬结一起,像是个煎糊了鸡蛋,猛的冲过来,徐嘉麟像是一只小鸡一样被提溜起,对王珏他却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愤怒和畏惧两种混杂的表情一闪而逝。
刚刚被惊住了王珏往江辞镜身旁靠了些,又见到这种情景,大约有了底,但他也不敢再刺激钱宽,正准备半威胁半安慰地把这件事揭过去。
徐嘉麟却有了动作,刚被提溜开的她没有一点畏惧,伸出手就给了钱宽一巴掌,女生的脸上表情凌厉而恼怒,“滚”的一声尖叫刺破了暗色的调子,让人耳边不由得阵痛。
钱宽狰狞的脸一下子像被针刺破的皮球,迅速地舒展开,刚刚吃的很饱,突发的意外导致的剧烈的情感变动和高强度的动作一下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打出一声饱嗝,将近一米八,重达200斤的庞大身躯带来的原始压迫感疏解,对峙的形式消失,有人装着狂徒,披上怒发冲冠的皮表演小丑的默剧。
“扑哧”后座的人一下子没忍住表情笑出声来,王珏彻底拿捏住形式,坐回正位,无畏而冷淡的表情再次回复,伸手揽过徐嘉麟,戏谑的看着这个即将被世界彻底异化的奴隶。
四周的人自觉的代入位置,他们想着自己会成为那个骄奢淫逸,肆无忌惮的上位者,理所当然的冷漠,并对那种混乱的包含人类原始情绪张力的行为艳羡不已,黑暗里有人像老鼠一样言语,电影中的人物排除万难,长相猥琐的男主角没有条件跳出电影的套路,开始下一幕表演。
钱宽的眼角些微张开,有眼泪要流出来,他茫然地抬起头,不灵活的胖子用笨拙的明显的手段维护自己可怜的自以为存在的尊严。
女生总是会间断的,不理智的绝情和冷酷,这是让人难以理解的一种现象。毕竟理智和冷漠在徐鹤宁的想法中天然是一种自制的力量,而非情绪的宣泄。
徐嘉麟没有一点同情钱宽,她只是觉得今天的一切都让她难堪,不是因为被大家当众发现和王珏有违背朴素道德观的行为,而是不在意的徐鹤宁对她没有一点畏惧和尊敬,而是这些王珏的小弟也没有对她另眼相看,她迫切的要用一种行为来证明自己的地位。
她伸出手,蓄力,猛的挥下,“我叫你滚”。茫然的钱宽渴求的用来掩耳盗铃的最后一点尊严被击碎。他的眼泪彻底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庞大的身躯笨拙的跑出了包间。
周围的人像是旧时代看到人被杀头的群众一样露出来满足的笑容,劣质的酒,保鲜膜包着的不知放了多久的果盘,狼藉的蛋糕,半明半暗的灯光,电影里遥不可及的迷梦。夜雨中的包间像一个坟墓。
徐鹤宁偶然想起似乎就是在和这样一个差不多的环境,那个自认为被父亲背叛的来找他宣泄情绪的不知名少年,还有他自己,不得不狼狈的躲开世人的目光,徒劳无功的守护自己可笑而幼稚的尊严,最后像一条狗一样逃到不知名的地方。
他觉得很闷,但没有走,每一次葬礼都要有一个人见证,这是为了同情他自己,也为了强迫他学会和这群盲目的时人时兽的家伙呆在一起。
少年梦想的遗孀越发的骄狂,优越感在回复,一旁的她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位置。江辞镜这次没有被抓住,但她也没有反抗这种行为,和所有历史书中寻常的一笔带过的人一样承受着茫然的命运,不,她不会被一笔带过,她不应该留下姓名。
暗夜的迷场中,骤然被惊醒又安稳的王珏膨胀的无以复加,顺从的江辞镜,观念有一些奇怪徐嘉麟,还有自己快养成狗的人。这一切都让他作为人的底线在失控,他迫切的要用一种不正当的方式,满足自己的被家庭,被学业打击的心。
窗外的雷雨声轰然大作,天边的云混沌着向地上俯冲,整个天地茫茫荡荡的一片灰暗,水雾,没打扫好的灰尘被窗缝中的风一下子吹散开。昏暗的灯光下是一群和世俗暂时隔绝的野兽。
“丁玲,丁玲”包厢的门林玲响了一下,门外的人似乎不耐烦了,漫然开始砸门,“东东冻——-冻”。
“你想死吧”王珏提着刚脱下裤子不准备系上,骂骂咧咧开门,准备开好后猛的向前一砸给对面一个教训,却发现门一开就被控制住了。门外的人更是让他不由自主清醒过来。
“我们都是学生,你看,没有违规的东西”王珏心里恼怒,但幸好这次没有做违规的事。却看见经理一反常态没有理会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王珏是哪位?”十几个警察中走出一位年纪稍大的询问道。
“我,我是”王珏松开门,感觉事情复杂了,他犹豫着要不要系上裤带。
“你父亲涉嫌杀人,行贿,我们需要和你了解一下情况,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队长,他十八了,不只他父亲,虎父无犬子,人家犯的事情可比你想象的多,别总是一副你是年轻人的样子”队伍里有人讥讽着递上一打黄色文件袋。
中年人看着资料,气氛越来越压抑。
“哟呵,走一趟吧”冷下脸来的中年人走开。
裤子一下子松开,王珏整个人骤然萎缩。警察拾起地上的裤子。
“穿上”
见被押解的人神色呆滞,警卫不再言语,一挥手几个人把他架住,裤子围在肩上,整个人被拖走了。
一声惊雷之后,雨势骤歇。
晚霞露出面目,一样艳俗的颜色,一样铺天盖地的气势,但是雷雨已过,徐鹤宁终于明白一些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赞誉这种形象了。
艳红的晚霞转眼即逝,天色陷入彻底的昏暗,蝉,蛙鸣被抑制住一会又抓住机会开始嘶叫。
某个人的葬礼不起眼的结束,没有人在意,没有纪念碑,墓地旁又是一片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