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陷入一片寂静,戏剧在台面上的转折太过突兀,如果不能结合背景来看,就太过于晦涩了。
任由包厢的门开着,顺手打开封合的窗户,落日的余晖散尽,天色彻底暗沉下去。
徐鹤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慢斯条理地把自己剩下的食物吃掉。
浪费粮食是不好的。
窗外的雨又间断地下起来。
衣衫不整的两位女生迅速地坐好。
江辞镜在徐鹤宁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好看,晶莹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墓葬里精美的陪葬瓷器,略显苍白的面容显得诡秘而玄奇,让人想起深山里歌舞的狐妖,四合寂定,牧野茫荡,她是那种诗经中传唱了千百年的乐而不淫的天性,是耽于清谈的南朝士官用五石散追求的极乐。
“王珏果然不是个好人,要不是他咄咄逼人,我怎么会??”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套路,絮絮叨叨的寻常的话语将徐鹤宁从幻象中惊醒,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如果她不说话该有多好。
徐鹤宁不喜欢王珏,厌恶王珏的行为,但是无论有意无意,王珏确实帮了他许多,尽管王珏被绳之以法对他而言大快人心,但是江辞镜现在的行为在他眼中却显得有些落井下石。
但谁不是呢?他不再多想。
徐嘉麟性格强硬一些,她迅速地从失神中回复过来,看到许冠杰正紧盯着自己刚裸露出来的一部分肌肤,衣服的扣子也被王珏刚刚扯掉了一个合不起来。
“看什么,你这种货色配看吗”大起大落的她似乎忘记了学生时代养成的温和的习惯,口吻愈发社会。
“看什么,你这么不要脸我还不能??”因为动作太明显被单独点破的许冠杰恼羞成怒,加上刚才看了一场活春宫前奏,猛地跳起来像徐嘉麟冲去。
“碰”塑料制仿玻璃的高脚酒杯被徐嘉麟人出去砸到许冠杰脸上,头上的疼痛让他些微冷静,劣质红酒顺着发沿滴进嘴角,苦涩而油腻。
徐杰和另一个人反应过来一起动手把许冠杰摁回椅子上,“你他妈真的有病吧,连当人的脸都不要”徐杰的脸色铁青。
没有看这边的情况,徐嘉麟将身上这件刚进包厢时换的衣服正准备解开,一幕幕的场景却又在脑海中回放,“死”的一声,那件衣服已经被她撕开了去。站起将衣服扔进垃圾桶,取出来时背的书包中的校服,因为学校要求考试必须穿校服,王珏的安排又很突然,这件校服一直就在书包里。
雨势骤然增大,天际雷声作响,看着这件校服,她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还没意识到什么变化,高中就结束了。以后该做什么呢?对未来的迷茫彻底的展现在眼前。
徐杰收拾了一番许冠杰,整理好衣服。“我们等雨停下来再走?”
“好的”江辞镜和几个男生发出声音来。
徐鹤宁正在吃东西,他做一件事向来很专注,直到被江辞镜轻轻推了一下,才发现徐杰正看着自己,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无意义的没有第二个选择的选择。
人在迷茫的时候总是会跟随着别人行动的。或许。
电影还在播放,除了徐嘉麟在失神,江辞镜偶尔哭一会儿,小声的为自己辩解之外,大多数人已经从刚才的事件中挣脱,至少表面上恢复过来,默默的看着电影不说话。
现在男女主开始遇到各自的电影中的备胎,导演并没有明确表现这一点,不像寻常的电视剧一样,明确的让男二号和女二号表现对男女主的一往情深的爱,而是通过各种小细节营造暧昧的气氛,而在一次不经意的试探后,女二号迅速的放弃了男主选择告别,剧情进入收尾阶段。
窗外的雨时大时小,在最后的时候一点要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估摸着吃的够饱,至少明天不会太饿,徐鹤宁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早已等待了多时的徐杰立即领着所有人出门,诺大的内廷除了小隔间内有人在打牌发出一阵阵喧哗,反而更显的一切落寞的很。
门口几个正在抽烟的守卫也没有搭理一行人,脚步匆匆的离开这个一点想象中繁华瑰丽的色彩都没有的地方,直到出门走到停车场,才好像卸下了负担一样。
“公交车六点半准时截止,你们有人住在和平区,还是都住南楼区?”
“啊,那我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肯定要三四个小时,而且下雨,到底走不走?”
“我们和这里的人求助??”脱口而出的江辞镜被周围几个人看着,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但她还是心虚的闭上了嘴。
“有人的父母现在能开车来接我们?”
见没有人应答,心里大概有数了。
“那就做好淋雨的准备吧,我们往学校走,明天应该是寄宿生被接回去的时候,明天签到学校对我们讲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到“什么都没发生”,徐鹤宁突然觉得有一些讽刺。
“淋浴几个小时,肯定会生病的吧”江辞镜的问题徐鹤宁没有想过,在他漫长的人生中有多次比这件事更麻烦的,淋雨会生病?感冒?他反倒觉得一个人雨中行进,雨小显得苍凉估计而有情调,雨大的话,那是人和自然相抗争的豪情,英雄末路的壮烈,总的来讲,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开车吧”徐杰递过来一把钥匙“王珏没拿走,我当时想给店里的人保存,他们老板不在,给他们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就先带在身上了”
“基本的操作都会的吧,王珏练车时我们不是每个人都上手过吗?”徐杰说到。
“法律不允许”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徐鹤宁突然又想起来,因为汽车还不是很广泛,社会上也有人开办了驾校,但是证书还是针对出租车的,也就是说,你如果当出租车司机需要有一个出租车证,对于个人车主,立法还没有要求一定要有驾照。
“你来开吧,雨大,你练的时候一直是我们中开的最稳的”没有推辞,徐鹤宁结果钥匙,点火,离合刹车踩到底,慢慢松开,将车灯打开,汽车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
雨刷在疯狂的转动为车中的人清理出略微清明的视角,窗外是呼呼的风声,恍然间徐鹤宁感觉自己像古代的勇士,恶龙被流星解决,他带着公主盯着暴风雨行进。在天际被第一道黎明的光彩晕染的时候,他将接手一个伟大的帝国。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她是年幼梦中的王冠,她能代表青春里最深刻的记忆就好。
再过七天,他就可以拿到最好的大学的通知书,而现在,江辞镜就在他身边,只要他不多想,江辞镜依旧是那清绝的梦,没有喝酒,徐鹤宁人却有了些许醉意。
前方有灯光亮起,嗯,逆行的车,徐鹤宁的豪情一下子被打断,隔得还有很远,他踩下刹车,车速减慢又上升。
“刹车坏了”徐杰在后座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一下子整个车里的人像是油锅中的大虾一样,江辞镜在一旁乱动焦急地抓住徐鹤宁的手,转而又开始“开门啊”不断地扯着车把。
徐鹤宁强行克制住自己,不理会身旁的乱象,刹车照旧踩住,拉手刹,汽车内部发出“痴痴”的声音,速度稍有减慢,趁着还有一段空间,看后视镜没有车,不得已立即踩着实线变道,稍稍放下心来,前方逆行的那位却慌了,不知干了什么,也偏离了原车道,加速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