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木薄依旧没有忘记出宫是为了干什么,看了一上午的病。到了午饭时间,病人稍稍少了一点的时候,木薄下楼来看看今天新进了什么药。
店里的伙计都任凭新晋老板娘视察吩咐,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毕竟……老板娘可是一言不合就清理门户的主……
木薄正检查这批药的质量,突然听到长街上一阵马蹄声,不由的向门外望去。
额……大理寺理家……
领头人是狄歌狄晚觉,木薄不自知的别了一下头,又把手放到耳朵上,用袖子挡了一下脸,感觉狄歌应该过去了,又把手放下,好奇的向门口张望。
奕冉的侍卫曲小五把木薄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看来木薄怕狄歌,得记在小本本上,汇报给奕冉。
这时两个人交谈着进了医馆。
“我感觉大理寺要变天了,接下来怎么弄啊,这么多年不是都靠那个号称‘让死人说话‘的老许,找到的蛛丝马迹嘛……”
“仵作虽然重要,但是狄歌也不是吃素的啊,江家小公子也是饱读诗书,头脑清晰的,只是那个狄姜,还差点……”
嗯?他们好像在说大理寺……
不会……
看来,是真出事了,这两天的案卷这么多,狄歌不会轻易离开大理寺……
“死的是谁?”一个冷冷的女声插进来,下了这两人一跳。
两人一看,这位好像是医家人,便客气说:“是大理寺的许仵作……”
许仵作……
不好……
木薄上楼,不一会就下来了,提溜着两把剑,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出门……
“老板娘……啊,不……意欢殿下……不能去啊……”曲小五见状不好,一着急把私下的称呼都给说出来了,一把抱住木薄的腿,不让她走。
在场的其他医家伙计都觉得曲小五真的是勇士,敢拦木薄,壮举啊,壮举!
“让开。”木薄掰开曲小五的手,她这是看在奕冉的面子上这么对曲小五,算是客气的了,不然,弄不好一剑就上去了。
曲小五认怂,松开了木薄的腿,看着木薄杀气腾腾走出了医馆。
目送了这位姑奶奶出门后,紧接着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去汇报自家主子去了。
大理寺内,
狄姜疲惫掐了掐鼻梁,最近的事太多了,昨天自家不成器的弟弟带回来一个犯人,那个犯人问啥也不说,只说等一个人来再开口,十日为期,若这个人不来,他就认下,任凭大理寺处置。
狄歌很高兴,准备等弟弟把案卷写出来一起夸他的好弟弟。
结果呢,他弟弟坐在那一个时辰,纸上才写出七个字,一个字跟案件都没有关,那七个字是:意欢姐姐我错了。
狄歌有点生气,严肃的问了事情经过,狄姜才支支吾吾说出来人是木薄看的,但是他把木薄惹生气了,木薄没有告诉他内容。
话音刚落,木薄就背了两把剑推门进来了,环顾了一圈确认人都在,便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坐也不好好坐,靠在椅背上,恰巧她今天又穿了一个窄袖的衣服,这个衣服和坐姿无疑让狄歌很不爽。
“你怎么来了,昨天的案卷说一下吧。”狄歌开口就没好气,还是忍住了纠正她的衣服和礼仪的冲动,先说了正事。
“狄大人,许仵作死了,说明什么?说明凶手很可能和昨天的命案是一个人,而我们手里应该是有什么关键的证据,但是我们不自知。所以凶手杀了许仵作。”
“这么说……就是许仵作昨日告假,但是凶手不知道许仵作昨日没有去现场,而是怕许仵作发现什么,所以吧他灭口了。”江砚首先开口,说完便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
那么牢中的人,要么不是凶手,要么他还有同伙,可是他留在现场干什么,既然看到了,为什么没有把消息传递出去……
“我们大理寺的事,不用你一个女人来管,不合礼数。”狄歌严肃的说,紧皱眉头,瞪着木薄。
木薄被气笑了,起身,转身就走,走到一半,还是回头看了看狄歌,有点嘲讽道:“狄晚觉,你还有选择吗?你是等那群叽叽喳喳的雏儿们给你看尸体吗?还是自己看啊?你以为我爱管你们家的闲事,我只是想要一个的答案。”
江砚摆摆手示意司事拦住了木薄。
的确……木薄说的话没有错,狄歌没有选择,仅仅木薄来的七八天已经死了四个人了,大理寺不可能陪这些小瓜秧成长,找到下一个仵作需要时间,大理寺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看来,如果木薄愿意,她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木小主的条件是什么?”江砚缓缓开口,却让狄歌有点吃惊。
怎么,江砚你是不经过我就要同意她吗?……
“我要一个人,一个真相。”木薄又缓缓坐下,坐姿不像之前那么随意,但是多了一点看热闹的感觉。
“不可能。”江砚还没有说话,狄歌先拍桌子起来了。
木薄实在不想和狄歌废话了,两把剑同时出鞘,木薄站在大堂中央,冷冷的说:“狄晚觉,你要是在不同意,我就拆了你们这大理寺,我母亲再不讨共主欢心,也是有几分薄面的,大不了罚我,大不了我出钱给你重修大理寺,可大理寺四百多年,你没守住,你有脸去地下见列祖列宗吗?”
“木意欢,你……强盗。”狄歌真的是生气了,拿起桌子上的醒堂木就往往木薄身上扔去。
“狄大人,你才知道吗?我在寒远山那干的好事,您没听说吗?还有啊,我那爹给我的字是溪婴,意欢是我哥亲政时送我的封号,您这么喜欢,您以后就这么叫好了。”虽然溪婴确实是木薄难以启齿的痛,但是这里用它来气狄歌,却是刚刚好。
“你们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青山有月霁色现,见雪柔光零落霜。”木薄勾勾唇角,有点戏谑的说。
“是不起很奇怪,一把红色的剑怎么会叫雪柔,因为这剑杀人不见血,就像大雪盖住了古战场,一片片白茫茫,尽是血的温柔,可谁还记得雪下的血腥……狄晚觉,你和大理寺都没有选择……”
岂止大理寺理家没有选择,谁都没有……
“晚觉,别生气了,先听听木小主的要求也罢。”插不上嘴的江砚终于插上话了,他朝木薄摇摇手,示意她把剑收回去。
木薄的双关比喻说的很对,一片茫茫大雪,看不清的人,会忘记自己站在古战场上,以为自己置于安全之地……
剑已入鞘,木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乖巧的撑着脑袋,仿佛刚才站在大堂上扬言要拆了大理寺的不是她。
“木小主谈谈吧。”江砚虽然说着让她谈谈,但是却是看着狄歌。
“昨天抓的人是我要的人,我要查的是宁坤先生死因背后的隐情,这是我要的答案。”木薄漫不经心的说,玩弄自己的手。
木薄的态度让狄歌很不爽,还是安耐不住,厉声说:“你什么态度。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木薄舔舔唇,轻声说:“我们就是命运共同体,你们大理寺不求我,我也不求你们,互利互惠的关系,你想要我一个怎么样的态度。”
“呵,你能带来什么。”
“我啊……给你们看尸体,这不够吗?还有啊,我在你们江寺正眼里,就是一张行走的保命符,还是一位关系户。”木薄轻轻一笑,她可是把江砚的那点小心思看的明明白白的。
江砚笑了一下,他有点喜欢这个木薄,聪明,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因为她永远知道对方想要什么,而且愿意用自身价值来换取。
若是木薄来了,奕冉就一定会来……
“薄儿姐姐,你就是那个人等的人?”刚才被木薄吓到桌子底的狄姜看见相安无事,也冒出来头来了。
“是,那是我的线人。”木薄很坦然,她都要和整个大理寺共船了,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线人是眼,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所以凶手大概不是那人。但是,狄歌还是很不爽,木薄真的是天胆,竟然在龙城安线人。
“为了龙城的安全,这件事没有商量。”狄歌依旧严肃,语气中带着不可质疑的坚定。
“哦,求大人把人留给我吧,等大人找到我的爪子和牙齿,再一举歼灭不好吗?”木薄从椅子上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狄歌的面前,解下身上佩戴着的霁月,用剑鞘戳着狄歌的胸口,狄歌被抵在椅子上,退无可退。木薄一下一下又一下,算是一种撒娇讨好吧。
“大人,木薄的眼,也是对我们大理寺有好处的,不如放出来吧,大理寺一向是是非分明,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江砚替木薄说话,他来大理寺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如果能借木薄的手,快速达成,他自然希望这木薄来大理寺。
只是,他从来没见过用剑鞘抵人胸口这样讨好撒娇的人……
“哥,我也觉得是……”狄姜下意识抱住了头,他虽然应该站在他哥那里,但是有了木薄,看尸体这活他就不会被推到最前面去了……
“她什么身份,你们不知道吗?让她做仵作,要是被知道了,谁会放过我们。”
木薄的剑鞘开始往上走,到了脖颈处,她直接用剑挑起了狄歌的下巴,迫使狄歌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有我在,大理寺就在,谁也动不了。”
说完收回剑鞘,轻轻勾勾嘴角,轻声说:“现在,可以把我的人放出来了吗?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也会藏好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