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婵胭的清醒是在一阵凉意的刺激下,一束光穿透牢房窄窄的窗户,照在顾婵胭脸上,顾婵胭被紧紧困于电椅之上,一盆凉水泼在顾婵胭脸上。清醒之后,顾婵胭只感觉一阵浑身被拆卸的剧痛,还有一种困兽般的绝望,她明白,这项任务从现在才是真正开始步入正轨。
“顾小姐,或者……我该称呼你为夜莺……我是日本情报科科长酒井木子,负责夜莺的审讯。”一个日本军官见顾婵胭清醒,严肃地开口。
顾婵胭一笑,有些嘲讽地道:“就因为一个疯子临死前的疯言疯语,你们就断定我是夜莺,会不会太武断了?”
“小姐不必狡辩,若没有真凭实据,您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那既然你们已经有所谓真凭实据,处决我去上面邀功便是,又想来问我什么?”顾婵胭冷笑。
“我们在你的身上找到了一份密码本,经过监听和破译,我们发现了你和一组的任务:刺杀行动,但是并没有具体内容,所以想和小姐谈一谈合作。”
“呸!合作?呵呵……你是让我同日本人谈合作?”顾婵胭啐了一口,狠狠地说道。
“据我所知,顾小姐除了是一个出色的特务外,更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商人,您应该懂得权衡利弊。您已经被您曾经的伙伴出卖,何必固执地为了掩护随时可能背叛您的人白白送命呢?”
“呵,别同我玩攻心计,商场上的人都知道,一旦松口,便会被啃得干干净净,横竖我不过一死罢了,何必如了你们的愿?”顾婵胭轻轻笑着,将商人的谈判运用的淋漓尽致,“至于那个背叛我和组织的小人,若真能到了地下,我自会找她算账!”
“顾小姐,请您相信我们,只要您拿出您的诚意,我们自然也会拿出对等的条件。”
“同我谈条件?做梦!”顾婵胭平静地瞥了日本军官一眼,“我是国民党行动调查科行动组员夜莺,负责处决国军内部叛徒,我的上级是蒋委员长,我的任务都是委员长派发,我的搭档叫凤凰,就是那个背叛我的人。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想杀我就尽管动手,我赶着去找凤凰算账。”
“顾小姐,如果你不配合我们,我们不介意采取极端手段。”酒井木子眸色深沉,略带威胁地道,“您家境优渥,政治敏锐,无论到哪里都是难得的人才,小姐又何必如此迂腐呢,若真用了刑,美人凋零我实在于心不忍。”
“呵呵,用刑?”顾婵胭笑得凄美,那笑容刺痛了酒井木子的眼睛,他突然面色一横,起身向外走去,留下一句令人胆寒的话:“好好伺候顾小姐。”
……
阴冷潮湿的监狱中,顾婵胭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一双柳眉轻轻颤抖着。铁门一阵碰撞,应声而开。顾婵胭挣扎着睁开眼,酒井木子的身影逐渐由模糊转向清晰。
“顾小姐,你想明白了吗?”
顾婵胭想要起身,却发现轻轻挪动都会带来浑身剧痛,只得抿着薄唇倚着墙壁爬起,狠狠瞪向酒井:“我要见藤田敬久,否则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你说什么?”酒井木子面露惊色,“藤田科长?以你的级别是进不了特高课的。”
“你只管往上报,他会见我的。”顾婵胭缓缓闭眼,留下酒井木子一脸疑惑。
“我很想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让藤田长官见你。”酒井木子面露沉思,有些好奇地看着顾婵胭,随后转身离开。
三天后,受特高课密令,移交夜莺,顾婵胭坐在特高课课长办公室轻咬着苍白的下唇,故作复杂的双眸静静地盯着前方办公桌后的年轻男子。男子正是日本特高课课长藤田静夫。男子凝视着顾婵胭惨败的脸,冷漠的眸中浮现一抹一闪而过的心疼。
“什么时候回到中国的?”藤田静夫显然不懂中文,也未留下翻译在场,便用法语问顾婵胭。
顾婵胭艰难地勾起一抹笑:“回国不久。”
“你为什么要从事谍报工作?你从前从未接触过军事。”
“你从前说过,我学东西很快。”
“的确,无论是经商还是谍报,你都很出色。”藤田静夫肯定地点头。他自小接受的都是军事教育,父亲送他到里昂大学进修,他选择了经济学,回国后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特高课,仅用两年的时间便被认命为特高课课长。作为顾婵胭的学长,二人曾在一次学院舞会相识。今时今地,物是人非,二人再见,却已身处不同阵营。
“你与叶公子……”
“不用提他,我与他没有关系了。”顾婵胭打断了藤田静夫的话。
“我听说了叶公子成亲的事情,希望你还好。”
“我很好,我回国的那一刻就已经放下了。只是不知道……藤田科长来到中国的时候,是否已经将一切都放下了?”顾婵胭声音略显疲惫,听在藤田静夫耳里尽显沧桑。
“我说过,于我而言,不能拥有的东西我会彻底从心里抹去。我明白,你一定要把自己送到特高课是想凭借你我的关系保住性命,但是我不可能将敌军的特务放虎归山的,这是我身为军人的职责。你放心,只要你把知道的都和盘托出,我会给你最大的体面,将你的遗体送回雍城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