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蒋府,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副金丝眼镜贴合地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二少爷,您的电话。”下人恭敬地道。
少年正是顾婵胭口中的故友,蒋豫灵胞弟蒋文钦。少年雍容地起身,礼貌地对着下人点了点头,走到电话前拿起听筒:“你好,我是蒋文钦。”
“文钦,我是小胭。”听筒那边传来顾婵胭有些落寞的声音。
“小胭?你回国了?”蒋文钦有些欣喜地道。
“是,爷爷和大娘新丧,我回家奔丧。”
“小胭,你节哀。顾爷爷是我与大哥最敬重的人,葬礼时我一定到场祭拜。”蒋文钦听着顾婵胭蓦然地语气,有些心疼。自己同她相识十余年,顾婵胭一直恬淡温和,从未见她流露出伤心的语气。
“文钦,我……我现在在北平。”
“什……什么?你到北平了?”蒋文钦有些讶异,但良好的教养使他顷刻便恢复了温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如春风化雨般温暖。“小胭,你在哪儿?我派车去接你。”
“不必麻烦了,我们约在和平街的兰顿宁咖啡厅吧。”
“呵呵,小胭,多年未见你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喜欢兰顿宁的蓝山咖啡,一点儿未曾变过。”蒋文钦有些怀念地道。
“是啊,好多年没有喝到了,其他地方的咖啡总是没有兰顿宁的醇香。”
“你总这么说,依我看来不过是你的心理作用罢了。”
京师,顾家别墅。挂断了电话,顾婵胭有些出神地倚在桌旁,阳光如抚似调,白皙的脸庞更添了一抹亮色。提及爷爷,不免伤感,此时竟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回到爷爷还在身旁的时候。
忽的电话响起,顾婵胭轻轻拿起听筒,勉强压下满腹悲恸凝神听着另一头传来的消息。虽是在北平,顾雨棠留下的眼线也不少。顾婵胭对于求人办事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她一直相信,只要准备周全,就只会是旁人求己,绝不会反了去。
听完对方的汇报,顾婵胭轻轻颔首,随后开口道:“去办吧,记得不要伤了夫人和公子。”
午后,阳光轻轻洒下,微暖深秋的寒凉。兰顿宁咖啡馆中,顾婵胭同蒋文钦说笑着。忽然顾婵胭正色看向蒋文钦。
“文钦,我想去看看蒋伯伯。”
“好,我开车载你。”蒋文钦想起父亲不免有些难过,但却并未表现出什么。“如果父亲知道你去看他,会很高兴的”
“蒋伯伯是爷爷最得意的弟子,爷爷生前总是同我提起与蒋伯伯探究政治格局,谈论理想与信仰,在爷爷看来蒋伯伯已不是徒弟,而是知音挚友。于我而言蒋伯伯也是我的老师,我去拜会也是理所应当的。”
“父亲待你确是不同,小时候我还没少吃醋呢。”蒋文钦温和地笑,似是黑暗中的烛光,透进人的心里。顾婵胭心中没来由地有些退缩,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受到任何的利用。掩去异常的情愫,低下头搅弄杯中的咖啡,躲开蒋文钦的目光。
次日,香山公墓。
顾婵胭轻轻弯腰,将一束花放在墓前。
“蒋伯伯,小胭来看您了。多年未见您还能认出我吗?您知道吗,爷爷他走了,父亲也病了。爷爷就这样把顾家扔给了我与兄长,可是小胭还未学到爷爷和蒋伯伯的一星半点,顾家水深火热,爷爷的理想未见曙光。我确迟迟踏不出第一步,倒是辜负了您和爷爷的教诲。”
“小胭,顾家怎么了?”蒋文钦听了顾婵胭的话,有些担心地问。
“顾爷爷遇害,顾家失去了慕容家毫无保留的支持,顾府如今腹背受敌。”解释的言简意赅,却不是出自顾婵胭之口。“我说的没错吧,婵胭?”
听到这个声音,顾婵胭一直悬着的心缓缓放下,他,还是来了……
“豫灵大哥眼光独到,正如你所言,顾家如今的形势确实紧张,小胭年纪小,也没什么见识,近日来心绪烦躁,念起往日顾伯伯的教诲,便来同顾伯伯说说话。”顾婵胭缓缓转身,轻轻拭去眼角的晶莹,转身面向蒋豫灵轻轻俯身。
蒋豫灵双目深邃,紧紧地凝视着顾婵胭,仿佛要看穿顾婵胭的灵魂“顾府出了这样大的事,小胭还有闲情来探望家父,在下真是不胜感激。”有些刻薄的话,从薄唇中吐出,意味深长。
蒋文钦听着蒋豫灵审询的话语,不满蒋豫灵的多疑竟用在了顾婵胭身上,便出声提醒:“大哥!”
“豫灵大哥怀疑我也是正常的,我进京的确有我的目的,但我绝不会伤害蒋家,更不会伤害文钦。”顾婵胭微微一笑。
“既如此那请婵胭到家中坐坐吧,为兄还有几个问题要向婵胭请教呢。”
顾婵胭脸上的笑轻轻一滞,在她的计划中可没有去蒋家这一项,更何况如今蒋豫灵对她的身份有诸多怀疑,她没有把握保全自己。然而事已至此只能继续且行且观随机应变了。
“那小胭就叨扰了。”顾婵胭脸上骤然掀起一抹明艳的笑。那一刻,唇涂丹蔻,嘴角上扬,宛若最明艳的曼殊沙华,美则美矣,更藏致命的气息。
一行人离开,却看见覃邦国带人迎面走来,身旁还跟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顾墨深。
“覃次长,您来看父亲?”蒋豫灵转身低头致意。
“是啊,来看看老朋友。”覃邦国一脸怀缅地道。
“大哥,你怎么在这儿?”顾婵胭有些疑惑地出言打断了覃邦国的思绪。
“顾委员长,这位是?”覃邦国有些疑惑地看向顾墨深。
“哦,这是舍妹顾婵胭,算是蒋前辈的半个徒弟,想来也是来扫墓的吧。”顾墨深不咸不淡地笑着,一派官场做派,“小胭,快见过覃次长。”
“覃次长,顾家婵胭,早闻覃次长大名一直未曾拜见,是在下失礼了。”顾婵胭浅浅地笑着,看不出情绪。
“顾小姐言重了,我哪里当得起大名二字,左右不过是个闲人罢了。”覃邦国客气道,“既然顾小姐是委员长的妹妹,又与蒋家相熟,不如今日我做东,在岚桥饭店摆一桌酒席,大家痛饮畅谈如何?”
覃邦国问的虽是顾婵胭,但目光看向的却是蒋豫灵,在他看来顾婵胭不过一介女流,还是个小辈,即便是是蒋钟晨的半个弟子,也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将一切收入眼中,顾婵胭也不恼,看向蒋豫灵,却见蒋豫灵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他也看出了覃邦国对顾婵胭的不重视,想看顾婵胭如何化解。
顾婵胭见状只得将目光转回覃邦国身上:“多谢覃次长好意,晚辈却之不恭,正巧刚才豫灵大哥同我说他有问题想要问我,可我年纪尚小,没见过世面,想来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望覃次长能帮豫灵大哥参谋参谋。”顾婵胭淡淡地将话锋又推到了蒋豫灵身上。
“哦?豫灵侄儿遇到难处了?”覃邦国将蒋顾二人的眼神交流收于眼中。
“倒也不是什么难处,只不过有些生意要同顾家谈罢了。”蒋豫灵也不再解释,毕竟蒋顾两家的事,没必要拉外人进来浑水摸鱼。
覃邦国终于正色看了顾婵胭一眼,蒋豫灵何等精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一双慧眼辨得了忠奸,看得清才能。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意,蒋豫灵不找顾家的长辈,不寻顾家的长子,却同一个年轻女子谈,可见此女并不只是个花瓶一般的人儿。
岚桥饭店,二楼雅座唤春阁,酒过三巡,覃邦国喝的甚是开怀,面色赤红神智却依旧清醒,顾墨深混迹官场多年,酒量自是不比说的,陪地覃邦国甚是开心,蒋文钦酒量浅,喝了没两口便已有些头晕,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头。这几人中喝酒最少的便是顾婵胭和蒋豫灵了。
蒋豫灵抬起桌上未动几口的红酒,向顾婵胭举杯,“婵胭这次来,谈的生意可不小啊,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说完,似是不经意地向覃邦国瞟了一眼。
顾婵胭轻轻地笑,素手执起酒杯晃了晃,回敬了蒋豫灵:“豫灵大哥抬举我了,不过是谋生罢了。”
覃邦国笑嘻嘻地转头,对顾婵胭到:“顾小姐出身富贵人家,你这句谋生,可真是羡煞我等了。”
“古人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但覃次长沙场出身,自然明白这世上总有钱财解决不了的问题。”顾婵胭轻轻放下酒杯,“乱世之中,外患未平,内乱又起,政府不作为之下的谋生之道,比的不过是谁的拳头硬罢了,豫灵大哥,心计谋略哪一位政府官员能比得过,如今却无处施展;覃次长性情忠正,也算树立了不少政敌,却无人敢真正地动你,兵力的重要性,可见一斑了。”
“哦?所以婵胭今日是来招兵买马的?”蒋豫灵有些玩味地道,他已经明白了顾婵胭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蒋家,她看上的是覃邦国的兵。眼界确实不错,可惜她还是太天真了,覃邦国看上去笑得和善,没什么讲究,心中却固执得很,他最讨厌的便是拉帮结派,军阀混战的局面。
“当然不是,钱能买到的那只是打手,又怎么能托付信仰呢。”顾婵胭轻轻摇了摇头,抬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覃邦国闻言,笑容渐渐淡去,眼神有些冰冷地看着顾婵胭:“顾小姐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军阀混战是我最为痛心的局面,诚然我在政府不受待见,却也不会拥兵自立,与军阀之辈同流。”
“覃次长此言差矣,爷爷倾尽半生,潜心研究西学,为的可不是我顾家拉帮结派,自甘堕落,爷爷的理想是民主共和,是自由平等,在下受爷爷言传身教,自然不会与爷爷背道而驰。”
覃邦国冰冷地神色缓和了几分,“顾老先生的理念我一直以来都很敬佩,然而即便顾小姐的初衷纯粹,却免不了投身军阀之争中,岂不违背了初衷。”
“这世道虽艰难,却并非只一条路可走。”顾婵胭轻轻一笑“小胭想问问豫灵大哥有何看法?”
蒋豫灵神色认真起来,他已经知道了顾婵胭的想法,如若拉到了覃邦国,这条路确然可行。毕竟大家的根本利益与最终目标一致,的确值得认真考虑。“婵胭所说,可是联省自治之举?”
覃邦国似乎对此事有了些兴趣,对顾墨深道:“顾委员长,顾小姐说的事情,是代表个人,还是代表顾家?”
覃邦国虽对民主有着非凡的见解,但对女子的偏见却一点不少,顾墨深见覃邦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顾婵胭脸色看,心中的不悦恰到好处地浮在了面上:“想必覃次长也看出来了,这趟北平我是陪家妹来的,换句话说,在顾家现在除了家父,小胭说了算。”
覃邦国也意识到自己处事不妥,但这件事非同小可,容不下半点马虎。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年龄,经验,人脉都让人无法安心,转向蒋豫灵道:“豫灵侄儿以为如何?”
蒋豫灵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皱了皱剑眉对顾婵胭道:“小胭,凭蒋顾两家数十年的交情,你给大哥交个底,假如革命成功,顾家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豫灵大哥放心,顾家向来只做擅长的事,小胭也从不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
“既如此……我代表革命党,与顾家结成经济同盟。联省期间的任何问题由我来解决,希望顾小姐能够鼎力相助。”闻言,覃邦国不可置信地看了蒋豫灵一眼,这个人年纪虽轻,性子却很沉稳,怎的今天这般冒进。
“覃次长不必惊讶,这些年革命党虽在暗处,资金消耗也是极大的。前些日子,袁世凯又断了我们两条资金链,如今正需要顾家的支持。”
“能得到豫灵大哥的帮助,倒是意外收获,小胭代顾家和祖父谢过豫灵大哥。”轻轻与蒋豫灵碰杯,转向覃邦国:“听闻覃公子今天出了点事,不知覃次长可解决了?”顾婵胭似是想起了什么,浅笑着看向覃邦国。
覃邦国有些惊异地看了顾婵胭一眼:“顾小姐消息真灵通,让你见笑了。不过犬子闯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已经派了副官去解决了,回家定当严加管教。”
“覃次长想来已经不愿管覃公子得罪何人了吧?”顾婵胭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拿出一张折叠成方块的纸,递给了覃邦国,“覃次长请过目。”
覃邦国缓缓打开,看到纸上几个无比醒目的四个字:青龙商会,眼瞳忽然一缩,厚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震得酒杯中的酒轻轻摇晃。
“这个逆子!”愤怒的咒骂在极力的压抑下从覃邦国喉咙中蹦出。
“青龙商会虽财力上不如我顾家的商会,但它黑白通吃。纵然大哥任职于经委会,但在势力上和手段上,我顾家也是远远不及青会的。所以无论商界还是政界都流传着一句话,宁可得罪顾家,绝不插足青龙。在下不得不赞一句,贵公子真是好胆量。”顾婵胭嘴角缓缓勾起,瞬时间又恢复了平静。
覃邦国紧紧盯着顾婵胭一双平静却充斥危险的眸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顾小姐既然在此时告知我此事,想来是有解决的办法。只要顾小姐能保全犬子,覃某独立团两千五百兵力,听凭顾小姐调遣。”
“爽快,覃次长派人到和平街顾家别墅接人吧,如果他们办事效率没有退步的话,覃公子应当已经在顾府喝着我珍藏的美酒了。”
覃邦国听到爱子已经得救,可对面这个女子却一本正经地与他谈条件,顿时羞怒交加:“你敢耍我?”
“覃次长,若是我真等到现在才来与您商量救人的对策,恐怕不仅是您的儿子断胳膊断腿,就连您的夫人也难保安全。夫人爱重覃公子,今天下午在去青龙商会谈判的路上被我的人拦了下来,覃次长您还未曾感谢我,反而来质问我,这是什么道理?”顾婵胭也不怒,淡淡的话语,却堵的覃邦国哑口无言。
“覃次长不要动怒,毕竟贤弟和婶婶都安然无恙,这便很好了。”蒋豫灵在一旁打着圆场,这时候顾墨深自然不便开口,他也得给覃邦国一个台阶下才是。“不如先去看看覃公子吧,想来今日他受的惊吓也不小。”
顾家别墅是一个四合院改建而来,红墙上爬满了树藤,秋风中却已尽数枯萎。客厅中,一个少年翘着二郎腿,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酒杯不停地晃着。
“你们小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把本少爷交到这里来,却又不见人影,该不会是欲擒故纵想要勾引本少爷吧?”少年正是覃邦国之子覃往枫,他已在这儿坐了半晌了,这些下人一口一个念着的小姐却迟迟不曾露面,绕是以他对美人的定性,都已经不耐烦了。
“覃公子,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呢,这点耐性都没有吗?”顾婵胭轻笑的声音传来,曼妙的身姿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入客厅。
“我爹有权有势,谁要你救……”覃往枫转身就想吼,看到顾婵胭婀娜的身姿,俏丽的脸庞,却一瞬间愣住。
“臭小子,你还敢说!”听到覃邦国的声音,覃往枫才回过神来。
“爹?你怎么来了?”
“你这个逆子!我还不想来呢,你滚出覃家,从此不要说是我的儿子我才最开心,一天天不学无术净给我惹祸。”
“爹!”覃往枫有些撒娇地冲覃邦国道,跟顾婵胭对顾雨棠撒娇时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婵胭不禁有些好笑,覃邦国究竟是宠儿子宠到了怎么样的地步,才会这位公子哥这样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啊。
“顾小姐,我携犬子回家了,改日再来叨扰答应你的,我决不食言。”
“覃次长请便。”
送走了客人,顾墨深有些急切地问道:“小胭,今日此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覃往枫为了喝花酒的事,同青龙商会的人本就有过节,我只不过添了把柴罢了。”
“那你又是怎么把人给弄出来的?”
顾婵胭嘴角轻轻勾起,“只要有把柄在手里,哪怕是他武青龙也硬气不起来,等着吧,明日一早,就有人来请我青帮会所叙旧了。”
次日,北平微微飘雪,地面已有了薄薄一层的银白,顾婵胭坐在青龙会所的椅子上,主座正是青龙商会的会长武青龙。次座上都是青龙商会的大佬们,阵仗很是壮观。
“顾小姐别来无恙,您要的人可安然无恙否?”武青龙嗓音低沉,颇有磁性。
“多亏武会长招待周全,覃公子生龙活虎,好得很。”
“那顾小姐,雍城渡口的那两船货,可否行个方便。”
“武会长,贵帮的货物,可不是普通的货啊,稍有不慎那是要出人命的,小女子见识短浅,不敢轻放啊。”顾婵胭一脸无辜,眼底净是无奈,任谁都能看出她在装可怜。
“顾小姐,我们两个商会虽说不上亲密,但因着业务不同,也没甚冲突,请顾小姐三思啊。”武青龙有些威胁地挑了挑眉。
“武会长既然都这么说了,在下也是很感激青龙商会对顾家的照顾的,只是顾家近来有些难处,若武会长能帮我解决的话,那货物的事自然好说。”
“你想要什么?”
顾婵胭轻轻抬眸,“武会长爽快,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我要北城叶家的兵力布防图和叶皓泯的全部资料。”
“什么?!”青龙商会的大佬们顿时一片哗然。
“顾小姐,叶帅的资料好说,可这兵力图我去哪里寻来?”武青龙剑眉紧蹙,身体微微挺直。
“武会长谦虚了,青龙商会的营生手段我也略有耳闻,叶家旧帅起家时的情报就来自青龙商会吧?传闻青龙商会除了女人,什么都卖,这点小忙武会长就不要拒绝我了,事成后我也会给武会长送上一分礼,聊表谢意。”顾婵胭笑得狡黠,白皙惊艳的面庞更添了一抹明媚。
武青龙微微颔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继而缓缓抬头,嘴角同样噙着一抹狡猾,深深地看着顾婵胭,磁性的嗓音沉沉地笑着,却让人有些后背发凉:“呵呵,顾小姐的礼物,我很感兴趣。”
顾婵胭莫名有些心虚,武青龙身上的气质有些像蒋豫灵和顾墨深的结合体,既有上位者的威严,也有深不可测的谋略,能在乱世中以这样的年纪一手打造青龙商会,果真是个厉害角色。
“我对武会长的想法很感兴趣。”顾婵胭起身,浅浅地笑着对武青龙道,“武会长,时日不早了,我该回了,大哥还等我回雍城呢,您的货我一定为您备好。”
“呵呵,这份礼物,是我送给顾小姐的见面礼,请笑纳。”话音未落,已有一名身着西服的男子站在顾婵胭身前,手上执一个黑金色匣子。顾婵胭有些疑惑地打开,却见一把手枪静静地躺着,通体黝黑,光泽适宜。
“这是……M1911?”顾婵胭有些不确定地问,毕竟美国的枪在中国不稀罕得很,自己也只是在报纸上见过,从未见识过真枪。
“昨日刚到的货,送给有缘人,顾小姐不妨试试手感。”武青龙见顾婵胭对自己的礼物很感兴趣,似是心情很好,嘴角带笑,嗓音也更加迷人。
顾婵胭伸手拾起枪,不紧不慢地上膛,瞄准了无人的一个青瓷酒壶,扣动扳机。酒壶应声而碎,酒撒了一桌子,醇香肆意。
“好枪!”顾婵胭不由赞了一声。
“顾小姐好枪法,不愧是女中豪杰,礼物小姐喜欢就好,在下命人送小姐回去。”
“多谢武会长。”
出了青龙商会,拉开车门正欲上车启程,却被一伙人截住。
十数个人让开一条道,一位戴茶色玻璃眼镜,一席黑色西装的男子走到顾婵胭身前,缓缓站定,轻轻颔首:“顾小姐,主子有请。”
顾婵胭轻轻蹙眉,这年头还称主子奴才的,也就剩晚清的皇亲国戚了,可这样的人同自己,亦或是顾家又有何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