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街上大街小巷都挂起了灯笼,超市里也都上了新的年货和对联,到处都是红彤彤的,年味很足。
莫莞卿坐在候车大厅里等着检票,就看着来来往往、提着大包小包赶着回家的人,突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这里离青林湾不远,开车要两个小时,但坐高铁只要四十几分钟。
莫莞卿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就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下,洗了澡打开微信才看到白梓桐和苏妤洁在聊天,还一直@自己。
莫莞卿翻了翻聊天记录,大概就是白梓桐在撒狗粮,苏妤洁……也在撒狗粮。
莫莞卿开始回消息:你两差不多得了啊,照顾一下单身人士。
白梓桐:我觉得人家乔表哥挺好的呀,要不你就从了吧。
苏妤洁:对,要不然你就从了吧!
莫莞卿:……
白梓桐:对了,忘跟你说正事了,我明天就回来了,你来我家过除夕吧,人多热闹。
莫莞卿:我才不要去当电灯泡,不去不去。
莫莞卿回着消息,知道白梓桐是怕自己孤单才叫自己去,只是自己向来不太适合处在家庭温馨的环境。
第二天,莫莞卿起了一大早,简单地吃了早餐又去买了一束花,才叫了车。
坐上车莫莞卿透过车窗往外看,青林湾的变化太大,看过路标才知道正在走的这条路是她走了很多年的林湾路,她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莫莞卿没再往外看,阖上眼假寐。不知过了多久,司机提醒她到了目的地,付了钱。
她下了车发现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车,莫莞卿猜到了什么,换了一条路绕着往上走,然后看到两个人,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找了个位置把自己藏好,等了好一会儿,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离开。
莫莞卿看着他们相互搀扶着往下走,背影不再挺拔,佝偻了许多,头发也有些花白,莫莞卿险些哭了出来。
收拾好了情绪,莫莞卿才走了过去,蹲下把花放在墓前,才抬眼去看墓上那张相。
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她的哥哥还是那么年轻,永远地停留在二十一岁。
等情绪稳定下来可以说话的时候,莫莞卿才开口,只是还是哽咽。
“哥,对不起,过了这么多年我才来看你,你说过最不喜欢我哭了,可是你看我今天又在你面前哭了。
今天是除夕,刚才我也看到他们了,他们来给你送饺子,那我就来陪你说说话……”
莫莞卿强装着笑对着墓碑说话,讲着这些年自己发生的事,讲着自己脾气变得多好多好,讲着自己完成了他的愿望。
“哥,你知道那么多年我自己一个人在英国多孤单吗,我一遍又一遍的给你的手机号发短信,可是手机又一遍一遍的显示发送失败,哥,你知道我多难过吗?”
……
莫莞卿出了墓地已是下午两点多,打了车径直去了莫家。
她这些年一直有气,刚才在莫晋淮墓前回忆起过往种种更是恨从心头起,一瞬间她什么都不想管不想顾,就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当年就连哥哥的葬礼都不让她参加?
下了车按着记忆走到那栋别墅,正想按门铃,里面却率先开了门。
莫莞卿下意识躲了起来。
是陈姨,她边换着鞋边对着屋子里的人询问:“太太,要不要再买些海鲜,你午饭就吃了小半碗,今晚我做一桌年夜饭,好好吃点儿。”
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只是多了几分沧桑感,“不必了,随便吃些饺子就好了,家里就这几个人,不必大费周折。”
陈姨没再多说,只叹了口气,准备把门关上,突然里面的人又叫住了她。
“多买些虾吧。”
“好。”陈姨应了声关上门走了。
而莫莞卿这边却是冷静了不少,在门口顿了顿,转身离开。
回去的时候,莫莞卿没再叫车,在车站查了公交车路牌,上了一辆公交车,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她心乱如麻。
从小到大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那些难过的事再回想起来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就好像她从生下来就注定是一场悲剧,明明,明明可以从一开始就弃了她。
一番折腾下来,莫莞卿下了车天已经渐黑了,她浑浑噩噩往酒店方向走,突然被人叫住。
“莞卿姐姐!”
莫莞卿思绪有些慢,过了好几秒才看到是乔韵辰在叫她。
“韵辰。”
“莞卿姐,好开心遇到你呀,你回来过年吗?那我可以找你玩吗?我哥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都不告诉我你回来了。”
莫莞卿一连被她问了好几个问题,强打着精神回答她,搪塞了几句。
后来她像是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赶着回家就道了别。
莫莞卿回到酒店就进了浴室。而另一边,乔韵辰马上就给乔沐辰打了电话。
“哥,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要回去陪莞卿姐姐吗,怎么我刚才在天盛广场碰见她了?”
“什么?你意思是她回青林湾了?”
“对啊,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我看她后来进了天盛酒店,要不是妈打来了电话,我还能多套几句话。”
“好,我知道了。”
乔沐辰挂断电话,就立刻停了手里的活儿,转身去卧室穿衣服,拿了车钥匙下楼。
等电梯的时候又给莫莞卿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想跟莫莞卿一起过年,为了安抚家里长辈的情绪,专门抽出时间回了青林湾住了几天,目的就是要赶在除夕晚上之前回来和莫莞卿一起过年。
从回来之后他就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一直没接,他以为她忙没听到,想着自己先做饭,做好饭亲自去叫她,谁知竟不曾想,她回了青林湾。
莫莞卿也不知道在浴室待了多久,久到她想从浴缸出来的时候,她动了一下便手脚发麻。
出来之后,打开手机,入目的便是乔沐辰的十一个电话,再拨回去的时候乔沐辰几乎立刻接起了她的电话。
只是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乔沐辰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电话两边出奇的安静。
过了许久,乔沐辰终是先开了口,“卿卿,答应我,以后不要不接我的电话”,他一开口,像是好久没说话一样,声音有些喑哑。
而莫莞卿这边又是长久的沉默,久到乔沐辰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电话里突然传来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伴随着电流声传入乔沐辰的耳朵。
“好。”鬼使神差地,莫莞卿答了这个字。
莫莞卿站在窗边,突然看见窗外有什么飘下,然后越来越多。
她轻轻开口:“乔沐辰,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乔沐辰开着车,看着窗外的雪,忽然皱了眉。
莫莞卿挂了电话,突然听到有人敲门,莫莞卿去开门,是前台工作人员。
“您好,这是我们酒店为今天所有入住客人提供的一份饺子,请慢用。”
说着还把两个餐盒塞入她手里,莫莞卿跟她道了谢才关上门。
打开吃了一个,是虾饺,倒是合她口味。一边吃一边打开电视看春晚,里面在播一个小品。
手机消息音一直响,莫莞卿才想起来回消息,在工作群里发了几个红包,转而又跟白梓桐和苏妤洁报了平安,说了新年贺词。
忽然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消息,说雪下得太大,青林湾往B市的高速要封路,低速雪大路滑,请慢行。
撇了一眼,莫莞卿没太过注意,又打开微信回了群里消息,正要退出的时候,看到乔沐辰的名字。
点进去,发了几句新年贺词过去,才复又开始专心地吃饭。
窗外雪越下越大,莫莞卿隐隐有些不安,就在这时,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犹豫了一下才接起。
“是莞卿姐吗?我是跟梓桐姐拿到的你的电话,冒昧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想问问姐姐,我哥在不在你身边?”
“你哥?乔沐辰?”
“嗯,我哥前几天一直在家住,陪着长辈们,目的就是除夕夜想回B市跟姐姐一起过,可今天我在这里见到你之后就告诉了他,刚才我又看到新闻说雪大高速封路了,现在他的电话也关机了,所以我想问问姐姐,可能是病急乱投医……”
“没关系的,我知道了,我有消息会告诉你”这些话像是一记重拳猛地击打在莫莞卿心上,脑子里突然蹦出来刚才看到的新闻。
莫莞卿听她说完才知道这些天一直没有见到乔沐辰的原因,听到他可能在路上也慌了神,可是还有乔韵辰在,她不能慌,强忍着让自己安静下来,一边安抚她,一边想办法。
挂了电话又给乔沐辰打了电话,如乔韵辰所说是关机了。看着窗外雪越下越大,又去翻了翻通话记录,和乔沐辰打电话的时候是四个小时前……
莫莞卿没办法,只得给白梓桐打了电话,让卓奕枫去公寓帮忙看看乔沐辰是不是真的不在家。
然后她套上了衣服下楼,看看能不能找辆车载她沿着回去的低速路上看看。
除夕夜出租车和网约车本就少,好不容易碰到两辆,一听她要去的地点更是没人愿意载她。
莫莞卿没有办法,正想打莫家的电话,突然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两簇车灯开着,雪落下来在车灯面前显得尤为耀眼。
因为太刺眼莫莞卿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抬手遮挡眼部。
车上下来一个人,从车前面绕过来,长手一伸把莫莞卿拉进怀里,用力抱紧。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莫莞卿愣了一下,鼻尖是属于乔沐辰特有的味道,才安下心来,也没有反抗乔沐辰的怀抱。
两人站在车前,不远处的广场有人在喊着倒数倒计时,数到0的时候天空突然升起烟花,一个接一个,绚烂夺目。
乔沐辰微微松开莫莞卿,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说:“新年快乐!卿卿。”
莫莞卿抬起头看乔沐辰,在烟花照映下他的脸时明时暗,只是眼睛一直亮晶晶地,眼里全是她。
她莞尔:“新年快乐!”
而乔沐辰却愣住,这是莫莞卿第一次这样对他笑,没有初见时的冷漠,再见时的戏谑,和后来的圆滑,第一次不掺杂别的东西,这样纯真。
第一次想就这样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他想他大概体会到了一眼万年的含义。
他想着,却突然被莫莞卿拉着跑起来,一直跑到酒店里才停下来。
然后她还有些委屈地跟乔沐辰说:“下去的时候忘了穿鞋,脚都冻红了。”
乔沐辰这才发现莫莞卿只穿了一双拖鞋,连袜子都没穿,有些心疼,更有些自责。
“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不接你的电话了。”
两人回了房间,乔沐辰立刻给莫莞卿接了热水,让她泡脚。然后才跟她道歉。
“对不起,不应该这么多天不联系你,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莫莞卿笑了笑,“这都不怪你,今天不是我哥的祭日,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会回来。”
虽然两人都没点破,但莫莞卿知道她这趟回来的目的乔沐辰应该会猜到。
“今天是我和我哥最后一次见面的日子,就是出车祸的那天,具体……具体的祭日我也是今天在我哥墓碑上才看见的……”
莫莞卿说着,又有些难过,只是她不想在乔沐辰面前哭,强忍住了。
而此刻的乔沐辰眼中却只剩心疼。
两人聊了一会儿,跟乔韵辰和卓奕枫报了平安,莫莞卿准备睡的时候,乔沐辰去另外去开了间房。
入夜,莫莞卿熟睡之后……
“哪儿来的乡巴佬啊,穿的衣服丑死了,皮肤也黑黑的……”
“我听我妈说她爸妈根本就不喜欢她,从小就被送去乡下了,跟着她爷爷奶奶过,她爷爷奶奶是乡巴佬,她是小乡巴佬。”
“小乡巴佬,小乡巴佬,小乡巴佬……”
莫莞卿在一声声咒骂中猛地惊醒,缓了一会儿,才看了看手机,半夜三点。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差点都忘了她原来还有一个外号叫“小乡巴佬”。
她从小记事起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爷爷奶奶很爱她,那时候也常有人逗她说她是没爸妈的孩子,爷爷奶奶都会边哄着她边怼回去。
后来奶奶突然离世,她被接回了那个所谓的爸爸妈妈家里,城里是好,富丽堂皇;可她从小在乡下长大,说的话都带着乡下口音,衣服就算穿得再好皮肤也是黑黑的,免不了要被人嘲笑欺负,可是她的爸爸妈妈总是忙,哥哥在上寄宿学校,除了陈姨没有人关心过她。
那时爷爷还在,她还可以偷偷给爷爷打电话,后来没有过几年,爷爷也去世了,她在那个家彻底失去了希望。
等她再大一些,渐渐融入了城市生活,为了不被欺负,也认识了一些所谓的校霸,天天跟着混日子。只是所幸,她当时还期盼着可以靠成绩博取父母的关心和爱,学习没有荒废。
后来到了高中,哥哥也上了大学,还能时常回家,她算是又对家庭生活有了一些期盼。只是当时性格越来越暴躁,和父母分歧越来越大,终于在那个寒假,她听到父母要送她出国,从未征求过她的意见……
她冲进去跟父母大吵了一架,然后往外走的时候正遇上她哥哥回家,他说开车带她去兜风散心。
只是车里哥哥也开始劝她听从父母安排出国,她不愿意,闹着要下车,哥哥一边开车一边安抚她,最后在一个十字路口跟一辆货车相撞……
莫莞卿当时就看着,看着莫晋淮倒在血泊中,到处都是血,触目惊心,直到现在她一坐上驾驶座和副驾驶想到地都是那个场面。
她哥哥最后跟她说的一句话是:听哥的,出国吧。
后来莫莞卿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了精神病医院的病床上。
她被告知被家人送来精神病医院做康复治疗,在康复之前不能与外界联系。
“精神病医院?”
“对,你被家人送来的,以后你就是7223号。”
“我是精神病?我怎么可能是精神病,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莫家莫晋淮现在怎么样了?告诉我!”
“7223号,冷静!冷静!在精神病院,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自己不是精神病,7223号,听话,不听话会给你打安定剂……”
那段时间在那个地方待久了,莫莞卿看着精神病院其他病人,常常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精神病;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那是不是有可能自己才是精神病,他们才是正常人。
莫莞卿一夜无眠,第二天还早起去敲了乔沐辰的门叫他起床。乔沐辰倒是很快就开了门,还递给她一个红包。
莫莞卿有些惊喜的接过,这还是她长大之后第一次收到现金红包。
“谢谢。”
“那莫小姐有没有回赠呀?”
莫莞卿撇嘴,就知道乔沐辰才不会这么好心给她准备红包。
“回家后我请你吃小龙虾。”
“那莫小姐今天有什么安排?”
“今天上午我想出去一趟,中午你找个吃饭的地方,然后发我地址就好,我请客。”
乔沐辰微蹙了下眉,却没表示什么不满,只是点了下头,也没有提自己开车去送她,她不说什么事就已经是表明不想让他知道了。
两个人吃完饭莫莞卿就打了车走了,去了精神病医院。
下了车,莫莞卿看到眼前的医院外景,渐渐与记忆重合,深吸了一口气,才抬脚继续往里走。
再次进入精神病医院,是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一进去莫莞卿耳边就开始充斥着病人疯疯癫癫的笑和吵闹,不时还伴随着医护人员的哄着喂药喂饭的声音。
在一个小护士的带领下她径直找到当年一直看护她的那个姐姐,如今都当了主任。
“琳姐,你还记得我吗?”
“莞卿?你怎么来了,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几年前你就来过。”
莫莞卿点了点头,把手里给她带的礼物送给她,“没想到琳姐还记得我。”
“当然了,你平时不哭不闹的,还时常跟我聊天,我对你印象很深刻。”
莫莞卿笑了笑,开门见山:“琳姐,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能不能帮我找到陈慕侨。”
“你还在找他?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忘掉他。
当年就跟你说过,为了不影响志愿者的生活,志愿者们的名字都是假的,包括你们的名字,对方也不知道……”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今天只是来看你,顺便试试,这么多年了,我已经看淡许多。”
琳姐叹了口气,看着莫莞卿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开了口,“当年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普通医生我没有办法就没有告诉你,其实当年他们确实是留过一个电话的,我现在当了主任有了权限,可以帮你调出来看看。
只是当时信息技术不发达,都是纸质记录,调取可能需要时间。”
“没事没事,我可以在这里等”,莫莞卿忽然有些激动,她没有想到,明明她已经快要死心的时候,突然有了希望。
琳姐没办法,拗不过她,带她去了档案室。
十几年前的档案找起来确实要费些功夫,所幸档案室摆放不算太乱,加上管理员又有三个人。
找了许久,莫莞卿找当了那一年的志愿者记录名单,但还是有整整两本记录。
终于,叫陈慕侨的名字被琳姐找到,后面有一串电话号码,莫莞卿赶忙记了下来,因为太激动手抖得不成样子,还连连输错两次号码。
后来还怕记错,专门儿拍了下来。
跟琳姐再三道谢,莫莞卿才出了医院,站在医院大门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颤着手摁下拨通键,满怀希望的打通,几秒之后却收到的是“对方已停机”的提示音。
莫莞卿怕是自己听错了,又打了一遍,还是一样。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莫莞卿面上平静,心里却终是对陈慕侨这个人死了心。
接到乔沐辰的地址后,莫莞卿就叫了一辆车,看着窗外街景不断后退,她终于明白自己早已经被这个城市抛弃,今天离开这里之后,她就应该跟过去的莫莞卿彻彻底底地告别……
到达目的地下了车,莫莞卿整理好情绪进了跟乔沐辰约好的店,服务员说乔沐辰订的是二楼包间。
莫莞卿点了点头上楼上到一半儿就瞥见侧身站在的乔沐辰和……莫父,两人在走廊说着话,乔沐辰一脸尊敬,莫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并不像普通的生意合作朋友或者熟人,倒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和恭敬晚辈的样子。
莫莞卿嗤笑一声,挑了挑眉,转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