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场雪,是在大前天。更早一天的薄暮时分,就有雪意酝酿了半天,然后是絮样的雪花飘飘洒洒地飞落下来,给疲累的心里蒙了一层淡淡的惆怅的诗意。当晚回家就小饮,到半夜时分,雪已把地面滋润得像模像样了。马路在路灯下湿漉漉的,倒映着城市的霓虹,汽车无声地从路面上滑过,对面楼上的窗台或雨搭上,已是白白的一层了。
心里总不相信这雪能存住,以为明天该化了吧。
然而第二天,雪却下得十分大了。满世界都是厚厚的白。风吹着雪花密密匝匝地斜飞,整整一天,兀自下个不停。这该是被称作桃花雪了吧,恐怕也将是今春的最后一场雪。网上出现了许多写春雪的诗文,自觉无诗才,当晚也只好饮酒———不能写出诗性的文字,但可以努力去过诗性的生活。
第二天,雪住了,地面上了冻,决定步行送於菟上学。这是明智的选择,看着一路上那些汽车乌龟一样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向前爬着,平时的耀武扬威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心中感觉十分快意。归路上于一家社区大院子里的雪海中,意外地看到了一株怒放的红梅,大为惊奇,继而大为惊喜。一下子,许多感觉涌上来,有鲁迅笔下雪中血红的宝珠山茶,有唐人笔下的“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有王安石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有毛泽东的《卜算子·咏梅》……于是兴之所至,掏出手机,一气拍下了几张照片,回来后发到电脑上看,十分漂亮。
忽又想起路过那院子时,以及沿街行走时,所看到的许多人家春节时贴的大红春联犹自新着,竟恍然又有回归了春节的感觉。于是,于众多关于写梅写雪的文字中,又想起那一副绝对常见又十分久违了的春联来:堂前紫燕鸣春柳,院外红梅斗雪开。多么适合这初春勃勃的生机,多么切中这眼前雪里红梅的绝美气象呀。我爱这副春联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清新意境,后半句虽不讲对仗,但一个“斗”字,所表现出的梅花的精神是多么健旺呀。这种形象、这种意境、这种精神,说到底,是民间的、泥土的、质朴的、健康的、清新的和向上的。
人,是多么需要从这些自然的造化中吸取精神的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