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的判断力不是通过这双最真实的眼睛来锻炼出来的。他更愿意用主观的猜测去慢慢拨开隐藏于外表下的人性。
然而,付雪雪根本就不了解白暮的过往和经历的事情。所以,她也理所应当的不明白白暮发脾气指责自己的原因。
付雪雪看着手里蓝色的鸡尾酒,便一口把它喝掉。
但是,这根本就不是酒的味道。尝起来更像是类似于蓝色可乐的碳酸饮料。
更让付雪雪吃惊的是,白暮居然真的坐在了拍卖席上,难怪他今天穿的如此正派,还要帮他打掩护。
白暮扫了坐在自己身边的付雪雪一眼,然后把手里的号码牌扔在她的手上。
“记住,我不看你的时候不要举牌,别给我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付雪雪虽然一头雾水,但是听起来流程却也很简单。她握着号码牌,眼睛死死的盯着满脸严肃的白暮。
此时,她的心中开满了鲜花,沐浴着日光的温暖,在散发泥土芬芳的心田中怒放。
“如果你再看我,我就让你立刻滚出去。”白暮毫不留情的冷说道。
“我这不是在演习吗,不先预演一下,怎么变成熟能生巧?”
付雪雪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是,在白暮看来所有世间的道理都是他一个人的判断和分析出来的结果,别人的大道理都是废话。
白暮扭过头,俯在她耳边,低语道,“我说十分钟后听我的指令去做事,否则别怪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拖出去。”
付雪雪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老实的端坐在靠椅上。
白暮之所以会带她来这个慈善派对,当然有他的理由。有这个小屁孩在,他不但能压低价格拍到心仪的东西,还能让拍卖的气氛变得和谐。
曾经,他参加的慈善派对,只要自己举牌,那些缺爱的女人们就会像疯了一样跟着自己的价格。
尽管价格已经超过了那件物品原有价值的几倍,她们仍不罢休。当她们如愿以偿的有了所得权后,就会在拍卖会结束后将东西送给白暮,交换的筹码是要他今晚留下陪她。
白暮对这种女人自然嗤之以鼻。对他着迷的女人数不胜数,他从不会以弱者的姿态去迎合别人的欢愉。几乎每次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离开。
所以,只要付雪雪举牌就可以完美的避免这种荒唐事。
然后,付雪雪却从没想过,这才是白暮把她带来的真正目的。
果然如白暮想的那样,大家对这个小女孩举牌后的反应都很迟钝,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加价,毕竟和一个高中生进行竞争人类的同情心会泛滥。
所以,白暮只花了几千块就买到了心仪的拍卖品。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顺利的完成一次慈善拍卖。
付雪雪和白暮坐在泳池边上的长椅上。
“没想到你还会做慈善,完全看不出来。”
“我从不把它看成慈善,那对自己来说太残忍。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交易,只不过是需要勇气和智慧的社交活动。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怎么算作慈善?真是有些可笑,不喜欢的东西,没人会把那个牌子举过头顶。”
白暮说些付雪雪难以理解的话。她觉得慈善就是慈善,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自私的想法,白暮的谬没有让她信服。
但是,她也没有反驳,只是吸食着白暮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烟草味,看着那些男女热烈拥抱。
就在他们好不容易都相安无事的时候,一位穿着蕾丝短裙,头上还戴了一朵圆形的红花,赤着脚站在他们的面前。准确的说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白暮的身上。
付雪雪感受到了一股敌意,她不觉得这个女人是来单纯的打个招呼,更不可能是为了交朋友才从泳池对面大费周章的走过来。
果然,她毫不客气的坐在白暮的腿上,用手臂环抱着白暮的脖子,逐渐贴近他的鼻尖,好似一对亲昵的情侣。
“这就是你使用的手段?”她看都没看一眼一旁坐立不安的付雪雪,只是用那泛红纤细的手指指向她。
“她只是一种尝试,如果不奏效那就再换其他的方法。”
“没想到你不但有出奇的外表,还有过人的智慧。一点点的小手段就能达成预期的目标,这比那些除了外表一无是处的男人优质的多。”
女人一边在他眼前低语,双手还不停的在他身上游走,每一寸肌肤都逃不过她的魔爪,甚至想要亲吻白暮的双唇。
白暮一把将她从身上推下去。
女人只是露出一个优雅不失礼貌的微笑,从胸前的衣服缝隙中拿出一张拍卖书,白暮看到上面清楚的写着“孤独童年画作持有者”。
要说白暮为什么会钟爱这件孤儿院里的孩子画的这幅画。可能上面的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眼眶湿红的男孩像极了他小时候。
所以,在这幅画的拍卖上,白暮几乎透支了自己的预期,他就是想要把这幅画拍下来。
最终还是被这个女人用十万元的价格得到了这幅画的拥有权。
尽管白暮很想要这幅画,但是他是绝不会让任何女人用这种手段接近他,压榨他。
白暮脸色很难看,就像是遇见了仇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他没有看那个女人一眼,而是用手托着杯底,来到付雪雪的身边,说了一句“看什么看,还不走。”
在他们要离开泳池之时,付雪雪回首望了她一眼,尽管已经有了足够的距离,但是付雪雪还是能感受到来自她全身的怒气一直传到他们的身边,正在一点一点的侵袭身体。
白暮拍下来的两件物品都被付雪雪放在了后座上。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一个被缝合了许多针线的吐舌狗布偶能有什么价值,更别说那副普普通通的手套。
“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没有办法使用的东西,即使留着它们也没有太大的价值。。”
“安全带系上。”
白暮根本没有理会她。
付雪雪照做后,仍然没有放弃。
她继续发问,“你经常买这些垃圾回去吗?”
白暮紧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从上面转而捏住付雪雪的下巴,几乎是用了全力。
这让付雪雪感到很痛苦,她连嘴巴都张不开,急促的呼吸让她拼尽气力的挣扎,以至于车子里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
白暮的眼神淡如水,好像他在玩弄一只宠物,完全没有任何的情感。
大概过了半分钟后,他的手才离开付雪雪的下巴,将车子启动后,飞驰在车道。
但是,这并不是回白暮家的路,更不是去梦幻花园的方向。而且路灯的灯光逐渐变弱,两边的高楼也像信号图标一样慢慢变低,直到看不见任何的住所。
半小时后,白暮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凉亭附近。
付雪雪跟在白暮的身后来到了半山腰。这个凉亭里种了一些说不上名头种类的花。
不过,在黑夜的笼罩下,不管那些花开的有多艳丽,此时都是黑夜的使者,暗夜的仆人,因而也索然无味。
付雪雪看到了不一样的城市风光。原来自己住的地方还有如此美丽的一面,眼前的景象是她从未想过的画面。
一直以来,她都活在焦躁的城市生活中。看惯了车水马龙,车来人往。
如此别致的夜景,让她浮躁的心沉淀了许多。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有多美?”
“很美,站在这的感觉就像能够触手可及天上的星空。这算一种魔力吗?”
“我只享受,不探索。”
“难道你真的不想了解最深层次的真相吗?”
“那样会有什么好处?会给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求知欲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特质。。。除非他叫白暮。”付雪雪坐在前面靠近悬崖的一块大石头上,和最好的人一起欣赏这难得的美景。
此时的白暮内心千丝万缕。
在他的童年里,他从来都是被父亲摒弃的对象。母亲在生下他后就去世了,但是在他印象里那段短暂记忆中的父子生活还是留下了最温暖的一笔。
然而,在他六岁的时候,一个女人牵着一只小手打破了这个家唯一的寂静。
从此以后,父亲对白暮变得开始不耐烦,只要他没有做到父亲满意的程度,白清海就会对他大发雷霆,口头的谩骂还算轻微的惩罚。
最严重的莫过于那次因为不小心把白清海的白玉盘打碎,白暮被他一脚踹飞倒地,在光滑的地板上滚出了一段距离后,背部撞在了沙发上才停下来。
即使到现在白暮的后背还有一块消不掉的伤疤,那是他最深的痛,源于自己的父亲。
从此,白暮就下定决心要让自己足够强大,不仅仅是要离开这个已经不能称为家的地方,还要有能力养活自己。他会故意倾听父亲日常和客户聊天的话,从中学习到了许多能够支撑到他到这种地步的东西。
当他在上高中时,每当被老板训斥的时候,他总会坐上末班公交车来到这里,朝着这座令人伤神的城市怒吼。
仅仅是怒吼而已。
白暮也好久没有来到这里,曾经经历过的事都一件件的从他的脑海里浮现。
似乎他的快乐,都是从派对中获得。
“活在谎言里才最令人安心。不管她们给予的承诺都是空中楼阁。”白暮转而看向满脸惬意的付雪雪,“所以你宁愿被别人狠狠的刺伤,也不想活在长满倒刺的花的花园中?”
“人不是一直在追寻真相的过程吗?没了真相,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生命不是为了真相而存在,它绝不是一种必然。人生的意义就是努力活着,更加努力的活着。”
白暮点燃一根烟,烟雾随风飘散到那座城市中去,悠然且不羁。这点泛黄的光亮不能撼动满天繁星,甚至是城市之光。
它是一个曾经的少年最后的希望。
再过几天就是白暮的生日。
柳明洋和启涩轩一大早就来到了许梦露的家里。
许梦露以为是来打扫的家政服务人员,顶着乱糟糟蓬松的长发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刚开门的一瞬间,柳明洋就笑的不成样子。一向都是穿着体面,气质非凡的许梦露,此时就如同一只懒洋洋的考拉,不知给她点桉叶精神会不会好一些。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虽然是一个人住,但是却体会不出来任何孤独寂寞的感觉。
偌大的房子里也不显得空荡荡,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挂饰和纪念品,还有墙角处密集的绿植,每一个角落都是一片绿洲,令人赏心悦目。墙壁上西欧风格的油画更加有韵味。
许梦露的家中没有沙发,有一大片地方,上面全是圆形的靠垫铺成的类似方形的样子,大家只要席地而坐,躺在可压式伸缩靠垫上,比沙发要舒服许多。
许梦露给他们端来了咖啡,这是她每天早上必备的饮品。一天的精神活性物质全都在这一小杯咖啡中。
“你们有什么计划?”许梦露嘬着烫嘴的咖啡,抬起眼眸看着他们。
“虽然白暮喜欢派对,我们总不能每年只是换个主题吧?说实话,我都有些腻了。”柳明洋盘腿坐在边缘,然后重重的躺下。
“要我说,搞一个酒池肉林,美女相伴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场景。”启涩轩双手搭在靠垫上,仰天长叹。
除了不同主题派对,他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日惊喜才能满足他猎奇的心。
“我有个好主意。。”许梦露凑近他们面带笑容,想必一定是十拿九稳的主意。
不过,柳明洋和启涩轩听完后,并没有立刻就同意她的这个想法,反而皱起了眉头。
“这太有风险了,万一。。”启涩轩担忧的看着他们,如果没有戳中白暮的内心,这会是最糟糕的选择。
大家都明白白暮的童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不过,除了这个主意,也暂时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
所以,启涩轩也没有继续否认,如果成功了,这必将是令他最难忘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