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栩回到房间后,困意当即来袭,想来是今早起得太早了,和衣倒在床上便睡。睡到五更时分突然醒转,心想:“两日未回墨灵栩,不知那野猫怎样了。”想到此处,林萧栩随即换上夜行衣,越墙而出,径往北城大街而去。
夜早已深,人早已寐,街道上一片寂静。林萧栩大步走在北城大街上,夜雾笼罩着整个七都城,盛夏的夜晚倒竟有些凉意。朦胧的月色下,看不到几颗星星。黑沉沉的夜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暗蓝,向远处伸去。林萧栩四下张望了一番,未看到任何人影,便翻窗闪进西兴楼内。回到墨灵栩后,林萧栩摸出火折,走进厅内,点着了桌上的油灯,快步走向厅内的堀室。两日前,离开墨灵栩时,林萧栩将那野猫放于堀室内,还放了些星夜罗在其身旁。
林萧栩手握桌上的玉壶春瓶,先右旋了两圈,后左旋了一圈,听得“咔嚓”一声后,密门缓缓而开。林萧栩沿石梯而下,进入了堀室。只见那野猫静静地躺在干草上,一动不动,而旁边的星夜罗像是没被动过一样。林萧栩突感不妙,急忙蹲于跟前,伸出右手,速探那猫的鼻息,虽呼吸不畅,但并未断气,想来那猫定是睡着了。林萧栩松了口气,心想:“这么下去定不是办法。看来我得跑一趟城西的“百兽医馆”了。”
其时离天亮还有半个多时辰,林萧栩合眼闭神,想等天亮后再前往“百兽医馆”,不料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到巳牌时分,方才醒来。林萧栩大吃一惊,拍了拍脑壳,自言自语道:“坏了!灵儿和阿墨此时定是十分着急。他二人还不知我的计划,我得先回林府一趟才行。”说完,林萧栩抱上那猫,匆匆离开了墨灵栩。
此时,上官灵和温墨正坐于亭内,二人神情凝重,面色不愉。他二人自昨晚分别后,便再没见到过林萧栩了,现下正在气头上。
上官灵怒道:“也不知萧栩去了何处!一言未留便消失不见!气死我了!”
温墨眉头一皱,喃喃道:“有何事如此重要,萧栩为何会突然离开?”
“我哪知林大少爷心里是如何想的。现如今敌暗我明,在此节骨眼上,萧栩未与你我二人商量,便自行行事,简直是没了规矩!”上官灵气得直跺脚。
一刻钟后,林萧栩左手抱着那猫、右手握着长剑出现在了上官灵和温墨面前。
只见二人一言不发,上官灵更是脸色铁青,哼了一声,厉声道:“林萧栩,你可知错?”端出一副墨灵栩阁主的架势。
林萧栩忙道:“在下知错,还请上官阁主降罪。”
上官灵冷冷的道:“何错之有?”
林萧栩道:“未与你二人商量,私自出府。”
上官灵道:“那你与我二人说说,依据阁规,此错该如何罚才为妥当?”
温墨忽道:“灵儿,我看此事就此作罢吧。萧栩已然知错了。”
上官灵森然道:“现下无事,你才出此言。若是因林萧栩私自行事而致咱们三人行踪暴露,又当如何?”叹了口气,问道:“说吧,你去了何处?”
林萧栩轻声道:“我五更时分突醒,心中实是放心不下那猫,于是便返回了墨灵栩。原本想等天亮后再自行去趟城西的“百兽医馆”,谁知我竟在堀室内睡着了。一觉醒来,才发觉已然睡过了头。”
上官灵伸手在桌上重重一拍,怫然不悦,道:“我知你爱惜此猫,但你大可与我二人商量之后再做打算。在此节骨眼上,咱们万万不可出错,否则便是被敌人寻了短处。”
林萧栩快步走到上官灵跟前,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给上官灵喝,说道:“我当真知错了,故而一醒来便速速赶了回来。灵儿,你莫要生气了。”拉了拉上官灵的衣角,将那猫放到了石桌上。
温墨忙道:“灵儿,看在萧栩如此诚恳的份上,此次就原谅他吧。”
上官灵嘟了嘟嘴,说道:“那好罢,此事我就不再追究了。”瞥了一眼桌上的野猫,又道:“此猫看着比前几日更为瘦弱了,必定中毒已久,怕是时日无多了。”
林萧栩叹了口气,说道:“所以咱们得尽快去趟城西的“百兽医馆”,顺便向那兽医打听打听竺风引。”
温墨点了点头,说道:“萧栩所言极是,说不定真能从此猫身上查到些可用的线索。”
正说到这里,亭外不远处一人叫道:“栩儿,你们三人在此处聊些什么呢?”却是林楚恒。上官灵见林楚恒大步走来,登时便将那猫抓起藏于袖中。
林萧栩道:“不知父亲前来,所为何事啊?”
林楚恒摆了摆手,说道:“无事无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三人。”斟了一杯茶,又道:“上官姑娘,温公子,你二人可还住的习惯?”
上官灵和温墨一听,互视一眼,脸上均有异色,随即连连点头。
上官灵道:“多谢林伯伯惦念,我二人在林府住的甚好。林府处处是景,令人心旷神怡,方才我们三人还在此处赏木谈心呢。”
林楚恒大笑了一声,说道:“甚好,甚好。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三人的雅兴了。”喝了一杯茶,看向林萧栩,说道:“栩儿,闲来可带你朋友到处逛逛,不必拘泥在此。”
林萧栩忙道:“是,父亲!”
林楚恒扫视了一眼他们三人,转身便离开了。
上官灵和温墨同时微鞠了一躬,说道:“林伯伯慢走。”
林楚恒走后,三人又齐坐于亭内,商讨下一步行动。
林萧栩道:“我看此事就由我一人前去即可。”
上官灵连连摆手,忙道:“不可!“百兽医馆”乃是七都城中唯一一家兽医馆,倘若敌人事先料定咱们不出几日便会去那儿追查,已早早派人在附近安插好眼线,你若是只身一人前往,岂不是太危险了?”
温墨道:“我同意灵儿的看法。我看还是咱们三人一同前往较为妥当,如若不幸被敌人发现,还能相互有个照应。”
三人商议完后,决定分开前往”百兽医馆”,由林萧栩带着那猫打头阵。每隔一炷香,上官灵和温墨再出林府,出府后,各自按照约定的不同路线前往“百兽医馆”。
现已过午时,七都城中热闹非凡,街道两旁的小摊点已是人满为患,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林萧栩头戴斗笠,袖中藏猫,疾步穿行于人流中。
一刻钟后,三人齐聚于“百兽医馆”内。馆内并无几人,实乃清净之极。只见堂侧站着一个白发老者,正在瞧着一名药童煽火煮药,满堂都是药草之气。
那老者向三人瞥了一眼,说道:“三位来此,所为何事啊?”
温墨走到那老者身旁,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可否厅内一叙?”
那老者怔了一下,心想:“此三人神秘兮兮,看来跟江湖之事脱不了干系,我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
林萧栩见那老者迟疑不决,立刻取出三锭黄金放到桌上,指了指,问道:“这些总可以了吧?”
那老者登时面色变和,忙道:“好说好说。”急忙将银两塞入衣中,乐呵呵的说道:“三位,请随我来。”
三人随那老者缓步进入后堂偏厅。林萧栩当即从袖中拿出那猫,递给了老者,说道:“我们怀疑此猫身中剧毒,还请您帮忙瞧瞧。”
只见那老者眉头微皱,伸手在那猫的后腿内侧筋脉处一搭,紧接着又在那猫前肘下的肋骨处摸了摸,这才缓缓说道:“确如三位所言,此猫脉象微弱,心跳异常,已是中毒多日,现下此毒已散入五脏六腑之中,老夫已是无力回天了。”
林萧栩当即脸色大变,忙道:“不知老先生可知此猫中了何毒?可有解毒之法?”
那老者摇摇头,叹气道:“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厉害之毒,亦不知如何来解此毒。”
上官灵神色凝重,问道:“老先生此话怎讲?莫非此毒异于寻常毒药?”
那老者在厅中踱来踱去,说道:“不瞒三位,此毒并非只是侵入此猫体内的各处经脉。老夫方才诊脉时,发现此猫体内真气全无,并无半点活力。老夫虽不习武,但却略懂些武学内功。老夫猜想,若是此毒用在习武之人身上,不出几日,必定武功尽失。内功深厚者,勉强运气,可挨过数日,内力不深者,不到五日,便即断气而亡。反倒是寻常人,则没这么严重,最多可活一年有余。”
三人一听,登时面上血色全无,心中大震。林萧栩更是面色惊慌,他双手紧抱那猫,两个眼珠直愣愣地盯着地面。
隔了许久,上官灵才道:“此毒可能名为竺风引,不知老先生可曾听说过。”
那老者摇摇头,说道:“未曾听闻。不过你三人倒是可前往西境打听一番。西境被称为毒境,那处定会有人知晓。”
此言一出,温墨当即摆了摆手,说道:“此毒或许就出自西境,若真去了西境,无异于引火烧身。”
上官灵点了点头,说道:“阿墨所言极是。”随即走到温墨和林萧栩跟前,低声说道:“现下咱们三人先立刻返回墨灵栩,然后再做打算。”
只见林萧栩愣在原地,一言不发。上官灵急忙在他右肩上重重一拍,这才使他回过神来。
三人和那老者道别后,便匆匆赶往墨灵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