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声音从门后传来。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歇业,请改天再来吧。”
“我是清门道家陈清怀,清阳大师的弟子。”
门被完全打开,一个女孩站在门后。
一头齐耳短发阳光而富有朝气,一双丹凤眼直直地盯着陈琨。
稍微打量了一番,女孩上身穿着一件露脐短衣,下身穿着一条淡蓝色牛仔短裤,露出了一对圆润的长腿。
“进来吧。”
她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善,话语冷漠,转身走进了茶馆。
挠挠头,陈琨把门带上,随即跟着女孩走进了茶馆。
茶馆不大,五脏俱全,皆是木质装修,颇有古韵,一张张字画挂在墙上,窗户边还种了些花花草草,几张小桌摆在大厅正中,而再往里看,便是几个单独的隔间。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往着茶馆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中走去。
而陈琨也不知该不该跟上去,只呆呆的站在原地。
“愣着干嘛,等我来抬你吗。”女孩转过头,见陈琨没有跟上,冷冷说道。
“哦哦。”立马跟了上去。
进入房间,只见李清阳与一个老人正坐在椅子上笑着交谈,桌上还摆满茶具与一些茶点。
“师父。”
“来了。”李清阳抬头说道。
“还记得这是谁吗,你小时候应该见过几次。”
陈琨看向那个老人,老人的头发眉毛胡子尽数花白,背部佝偻得已不像样子,但是他的眼睛还是与十几年前一样,清澈明亮。
“张伯伯。”
陈琨连忙拱手行礼。
“哈哈哈哈,这孩子还记得我,真好啊,咳咳。”
“爷爷。”
一旁的短发女孩走上前轻轻拍着张伯的背。
“没事没事,噢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女,张听澜。”
“你好,我叫陈琨,道号清怀。”
“嗯。”
张听澜一脸冷漠,只嗯地应了一声。
“听澜,不得无礼。”张伯微微皱眉说道。
“没事的张伯。”
“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孙女就这性子,清怀啊,我听说了你在长浪岛上的事情,是个好小子,有见着张乾吗?”
“有的。”
“他身体还好吧,怎么都没来见见我。”
“张乾师叔身体还不错,说是以后打算留在岛上,让我们替他给您问好。”
“那老混蛋,躲岛上倒是清闲了。”他笑骂着抿了口面前的茶水。
“清阳,这次我请你过来,是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
“爷爷!”张听澜突然开口叫道。
“呵呵没事,听澜你先出去吧,我和他们师徒两人单独聊聊。”
“不,我不出去。”张听澜双手紧紧交织在身前,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听话。”
“爷爷,我不懂,您身体已经这样了,还要全力为这小子算卦,这不是要您的命吗,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
“我让你出去!”张伯发起怒来,呵斥道。
眼泪顿时委屈地滚落下来,张听澜不敢违逆,只得愤愤地看了陈琨一眼后,出了房间。
“让你们见笑了。”见张听澜出了房间,张伯松了口气,说道。
“张老头,当年的事...”李清阳低声说道。
“清阳,你放心,我张某人说到做到,绝不会知恩不报,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就希望在入土前,帮清怀算上这一卦。”
李清阳顿时语塞,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心中自然是不愿的,张伯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如果让他全力一卦去窥探天机,恐怕真的会...
他此次来,是希望有一个两全选择。
“张伯,我会没事的,您就不要为我算卦了。”陈琨突然出声说道。
“咦?你还记得?”张伯露出惊讶的眼神,然后又转惊为笑。
“哈哈哈哈哈,好孩子,你要相信张伯,不就卜一卦看个转机嘛,算不得什么大事,是吧清阳?”
一旁的李清阳微微摇摇头,沉默不语。
“嘿,你们这师徒两人,还真执拗,今天是非不让我卜上这一卦了吗?”一边说着还一边拉长了脖子把声音升高,好像是故意要让谁听见。
“张老头,你若是非要卜上这一卦也并非不可。”
“但你必须答应,让我为你作法借命。”
“不可能。”
借命乃是道家秘术,利用七星灯施法转命,将寿命借与他人,不过这虽是借,却基本没有还的一说。
“你先别急,我前几年寻来了一株灵药,你看看。”
说着,李清阳从携带来的长布包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小盒子,赫然躺着一个婴儿。
说是婴儿,却像是个栩栩如生的人偶,这玩意儿只有巴掌大小,身上贴满了紫色符箓。
它安静地躺在盒中,呈侧躺全身微曲着。
陈琨目瞪口呆,难怪李清阳这次跑的这么快,这要是被打开发现,怕是得当场给击毙了。
“师父,这...”
“三百年成精的人参果,孕育出了阳寿,是借命的最好选择。”
李清阳眼中透出一丝疲惫,为弄到这玩意儿,他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
“这...”张伯也是瞠目结舌,这东西别说见过了,连听也是在机缘巧合下从一老辈人那儿听着提及过,这传言中的灵药都能弄到手,李清阳还真不愧当代数一数二之人的名号。
“不行,这太贵重了。”张伯摆手想要拒绝。
这三百年修为人参果其中虽只孕育了十年阳寿,但恰恰只是这十年阳寿不知惹得多少人眼红争抢,光是封住它的这几道紫符都是价值连城,这玩意儿绝对属于有价无市的宝物。
“张老头,你为我弟子搏命,这些身外之物你还不愿接受?”
“这...”张伯沉默了,说是不心动是假的,他还想见到张听澜婚嫁,有个依靠。
“张老头。”
“行吧,我老头子也自私一回,听澜这丫头父母走的早,孤苦伶仃,我实在是不舍得。”
“但可先说好,若是没卜出来,你可别找我这老头拼命。”张伯笑着说。
“这世上若你都卜不出来,那便无人能卜了。”知道张伯在开玩笑,李清阳也同样笑着说。
“爷爷!”这时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张听澜推门进来,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张伯,一脸梨花带雨,眼泪止不住地流。
“澜澜乖,爷爷不走了。”
张伯笑着拍拍乖孙女的背。
擦拭干眼泪,张听澜看向陈琨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不少。
“先前失了礼节,实在抱歉。”
“情理之中,不碍事不碍事。”陈琨赶忙说道。
总算是有了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好,清怀,我先为你小算一卦,去择一算卦良日。”
说着他从身旁随手拿来几枚黑白棋子,摆到陈琨身前。
“来,按你的感觉随意排列组合。”
听了张伯的话后,陈琨微微点头,凭着感觉随便拨弄了几下。
“好了,陈伯。”
“嗯...”陈伯低头思索起来,掐指算了算。
“你们此来江南,不是最终目的地吧。”
“对,师父打算带我去参加东海斗法。”陈琨答道。
“哈哈哈东海斗法,那可是你师傅的发家之处。”陈伯笑着看了眼李清阳。
“你们这东海一行,会发生些事情,而且,与那转机有关。”
“等你斗法归来,我再为你卜卦,这样得出的卦象最是稳妥。”张伯摸了摸胡须说道。
“挺好,我还怕你这老头子技艺不精倒下了,耽误了我们东海之行。”李清阳少见的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哈,放心吧,也不是我老头子身子硬朗,没那么容易倒下。”张伯咧嘴笑道。
“留下吃个饭吧,听澜这丫头虽然卦术没学精,可厨艺却是数一数二。”
“爷爷,还不是你不让我学。”张听澜在一旁嗔怪道。
“这卦术窥探天机,是会遭报应的,不适合你。”张伯温和地摸了摸孙女的头说道。
“我还是希望你早些找个好人家嫁了,让我这老头子死前还能享享儿孙满堂的福气。”
“爷爷!”俏脸一红,张听澜不好意思地捋了捋短发。
“我们就不久留了,还得去一处地方,明天就动身东海。”李清阳站起身说道。
“什么事情比吃饭还重要,明日再去。”张伯挽留道。
指了指长布包中另一件东西,李清阳说道:“给它打了一把剑鞘。”
“你还真是大手笔。”扫了眼布包,张伯感叹道。
“能封住这玩意儿的东西,可不是凡物,不过以你的修为,分出些许来压制,应是不打紧吧。”他疑惑道。
微微扫了眼陈琨,张伯顿时懂了意思,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行吧,那你们先去,咱们东海斗法结束后再见。”
“那我们就告辞了,张老头,保重身体。”
“哎,知道知道。”摆摆手示意他无需担心。
哐,门被关上,房中又只剩下了这爷孙两人。
“澜澜,你觉得这陈清怀如何?”
“爷爷你又要乱点鸳鸯谱了。”
“陈清怀修为不错,脾性极好,为人善良谦逊,又是李清阳的弟子,实属少见的良婿,不过...”
没想到话尾还有转折,张听澜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张伯。
“爷爷希望你永远不要和他有太近的关系。”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离去的师徒二人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