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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997梦里花落知多少

在《夏洛特烦恼》里有一首歌《公元1997》,我对这个歌没有记忆。但如果说非得挑一首歌的话,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春天的故事》。

因为电视台天天放。

正月,伟人离世。

那天早晨我坐在炕桌里头,我妈给我端了一碗煮好的龙须面。那天早晨的电视信号出奇的好,这是我家电视天线在闭路电视到来之前唯一一个上午都有画面。

我妈发出了很多莫名的感慨,大多数都是在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

我们家为了接收电视信号,用两根木头接起来立了一个高高的杆子。顶上是我爸爸不晓得从哪里淘来的粗粗铝制电缆,弯了好几个圈捆在一起,向下接一根线连接电视,就能收到电视节目了。

我们收到的信号是从一个山上的银色房子里转播过来的。那房子是一个银色的椭圆形,很大,立在远处山尖儿,据说里头住人。

夏天的雨后,一片绿色的山头,顶着一个银色的蛋,景色还挺漂亮。

可惜,那个电视信号转播站早已不在。

用天线收电视节目的时候,只有中央一台能在早晨收到。偶尔会放动画片,比如《天书奇谈》、《土地公公》、《小蝌蚪找妈妈》之类的,最后在《夕阳红》节目结束。

有好几年我的脑子里都是“最美不过夕阳红”那个调调。

中午的时候电视信号是本省或本县的一个台,播放一些电视剧,多是港剧和台剧,播完了就直接雪花。

下午在四点多就能有信号,到晚上九点多。

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看一整天电视这种奢望”简直就是个笑话,因为今天几乎没有什么人看电视了。

华北偏北的春天只在下午起风,风力很大,里头总是夹杂着各种东西凑齐的尘土。某次,我自己穿着一个系扣的小褂,站在风里,用两襟兜风,幻想着如同庄子那般冯虚御风的本事。终没飞起来,回家的时候,变成了土驴子。

夏天,香港回归,我们家和全国人民一起沉浸在电视画面和各种标语渲染的喜庆里,我也跟着振奋了许多天,虽然不知道那是在干啥,但小孩子也是贪图热闹的,虽然这份喜庆离你十万八千里。

暑伏之后,几场伏天大雨,地里面就会钻出许多“水牛(niū)”,这是一种可以吃的虫子,就像南方人吃知了,中原人吃蚂蚱。

我爷爷每年都会去捡水牛,回到家去头去腿去肠子,用盐腌上,第二天锅里放上热油一炸,倍儿香,如果是母水牛,肚子里面有很多籽的话,那就更香了。

对于水牛味道的回忆,是我前几天去吃油炸天妇罗,味儿差不多,但没有水牛多汁儿。

这年夏天,小卖部买一种86版《西游记》的周边饰品——一种圆圆的贴着里面各种角色的照片的用红绳挂脖子上的项链。这东西做的很精美,画上头贴着那种竖条纹的透明塑料,它造成了一种可以根据翻转进行画面的变化的视觉。有时候看着是个观音菩萨,稍稍转动就是孙悟空。我也说不清楚,很多读者应该自己见过。

我求了好几天,我爸给我买了一个观音,玩了好几天。

夏天的尾巴,天气已经不热,惠风和畅,阳光明媚,我背着一个人造鹿皮的书包,里面是印着美少女战士的形如蛤蟆镜的铅笔盒,它散发着一股很重的油漆的味儿。

那是我两个表哥,在供销社帮我挑的,粉色双层儿,很娘。这盒子我用到了六年级,前几年回家还在我家小房里,现在估计已经被当成破烂给卖了。打开盒子是前一天晚上,我妈在45瓦的灯泡下,用剪子给我削的好几根儿铅笔,木头味很重。

我爸用大手领着我,亲自送我上学。从姆们家走到学校的那一路他带着我和各种人打招呼,他说哪个哪个叫大娘,我就喊一声大娘;哪个哪个叫二婶,我就喊一声二婶儿;哪个哪个叫三大爷,我就喊一声三大爷;哪个哪个叫四奶奶,我就喊一声四奶奶……

其实当时我也记不住谁是谁,但慢慢长大,也就敢说句话了,一回生二回熟,沾点亲戚的还会口头邀我吃午饭,虽然我从未吃过。

1997年,出去打工的人很少,从小去外埠读书的孩子几乎没有,所以人户很多,到处都是孩子叫叫喳喳的声音。

本营子小学设了两个校区,一个在山根儿,一个在大路边。

山根的校区有四个班三个年级。一二年级各一,三年级由于并了远处所有小队的学童,所以设了两个班。

由于小学是五年制,所以山下的学校只有两个年级,这两个年级却有四五个班。比我们大五六岁的七八岁的那一代人,家里最少都俩孩子或者更多。

初入学校,我要去的是山根儿的校区。

学校的教室紧挨着山根儿,所谓“即冈峦之体势”,学校的教室建在一个巨大台子上,那应该是当年开山的极限,教室后面和山墙只有一个不到一米距离的胡同子。厕所在房后山墙的被铲平的顶上,上去的话需要从两侧的砖砌台阶爬上去,比较陡。

前几天我去给我爷买药还上去上了个厕所,以前的厕所虽然还在但已经荒废,取而代之的是营子里的那种用板房搭建的所谓“水冲厕所”。

教室下到操场有好几级砖砌的台阶,台阶两侧各有三层绿植用的梯田,每行各载六棵柏树,左右各三。还有一种秋天结籽儿的花,那个花籽晒干后有一股炖肉的味道,我撸过很多,在家里种过。

操场的形状比较特殊,因为有个人家占了一块。占地方的老头子原先是当地中心校的校长,他女婿又是营子里的村长,这两个货都是坏B。

他家房后是一个用铁轨焊接的大架子,上面挂着一个杆儿,供孩子攀爬。大架子边上有个焊接的很陡的滑梯和一个很大的转椅,这是乡村学校里所具备的最大的家当了。

我爸爸交了一百多块钱,把我丢在学校就算完成了入学的手续。

这个班的老师是营子里的一位爷爷辈儿的人,他比我爷爷小在他们家又行小,所以我管他叫老爷爷。此人好酒人称“三锅儿”,为人比较势力。

刚上学的时候最难的是写字,要是从从那一天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我今天能用钢笔写一笔蝇头小楷字。

第一次写拼音a,是最痛苦的。任我怎么划拉都难以写出老师那般漂亮,划拉半天,本子都擦破了,尽管三锅带我手把手写了,但我还是写不出来,还他娘的哭了……

想想都好丢人的那种。

我对三锅十分的不喜欢。

1990年代生产的文具尤其是橡皮什么的质量都很差,更何况在乡村买到的橡皮几乎都很硬,有一次我写作业,用橡皮擦了好几遍,最后把本子擦的如同一块黑色的抹布。那天三锅应该喝了点黄汤,举起我的黑黑的作业本子大声喊道“看这就是某某的作业。”喊完,把本子摔在了砖地上。

你能想象一个不满6岁的小孩被这般羞辱后的感受吗?

三锅对待小朋友从来没有所谓长辈或为人师表的样子,始终都是一种愚昧的恶心的乡村老羊倌的模样,犯了错误就是罚站、挨揍、羞辱。

他对待工作更为糟糕,乡村教师连个教务处都没有,也没人管他们,虽然教室前面贴了一个非常精致的手写课程表,每个格子里都排满了课程表,但是从来没别执行过。

这就让他们每天的工作形如放羊,想来来看看就来看看,不想来看就在办公室喝水聊天。额外提一句,他们喝的都是开水,而我们喝的都是井里的生水。

有一次三锅不知滚去哪里了。他让隔壁的另一个老头子老师帮忙看一下,那天我们闹的很,记得那天我把语文书还是什么书戴在了脑袋上,演道士。那个死老头子进来了,把我,一个6岁的孩子,从座位上直接扽了出来,还抓了几个别的孩子,让我们在炉子边上站着,用手拧了我的脸,还用皮鞋狠狠的踩了我的脚背,我疼了很久,但没哭。

其实三锅的孙子也在这个班读一年级,也闹得很凶,狗娘养也看见了,但,大家都懂得。

前些日子看到那个打老师的人出狱了,我感慨了好久,那个年代的老师挨这样的揍,一点儿也不冤。

三锅还有一个揍性就是丫特势利眼。当时姆们学前班的孩子没有语文和数学书,家里有差个一两岁哥哥姐姐的小孩都能借到,我跟洋子(邻居老姑的孩子)啥也没有,整天蹭别人的书看,当时三锅手里有一套多余的,当着全班的人面三锅把那套免费的多余的书,给了一个和我们一个学前班的孩子,狗子。这孩子他爹常常拉来货主,90年代里营子里产的经济作物都指着这些个货主向外卖。

我勒个擦,这就是所谓狗眼看人低吧。

狗子这货家世很不清白,他太爷在民国的时候是本地响当当的土匪,在解放军通过此地接管东北的时候,不自量力跟解放军磕了一把,把自己磕没了,连个坟头都没有。据说他家里荫着不少当年抢下的真金白银。

后来我回家和我爸爸说了,我爸就和洋子的姥爷我姑爷爷说了,老头起了个大早儿,去县城的新华书店给我俩一人买了两本儿新书。

刚开始上学的体验很糟糕,虽然每个孩子都不想上学,但可能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

每个班都有个脑子有屁的同学。有个货在教室门前的台基上把我的裤子给扒了下来,我人生最惨烈的记忆之一由此而生。下午的阳光异常明亮,我裸着的下半身站在高台,阳光照射在我起了皴的黑色的大腿上,我的生殖器一晃一晃,而我用我的紧张害羞和恼怒迎接了一大批参观我的生殖器的小女孩和小男孩。

三锅这B看见都没管。

其实这货和我家还是有亲戚的。他爷爷和我爷爷是亲两姨弟,也就是说他太奶奶和我太奶奶是亲姐俩(仿佛绕口令)。但有区别的是,他们家男的大多很“潮种”。这是华北偏北的人用以形容惯性情商智商极低的人的专有名词,换个词就是“SB”。

许多年后,待我成年,凡是有异性提出“参观”此物,我再未紧张,甚至许以欣然。

这群孩子里有几个特别早熟的孩子,也不晓得家里到底是咋教育的。它们六七岁的年纪就能满嘴黄腔儿,什么“洋瓶嘴儿”,“烧火棍儿”满嘴跑。满嘴跑也就算了,他们还会做一些性暗示的行为——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做个O型,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做一些不可描述的动作。

这动作从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做出来,只能说“恶心!恶心!”。

没上几天学,我挂彩了,不是跟人打架。是因为在大家转转椅的时候,有个孩子加速了,我别甩了出去。回家的时候我妈看我挂彩了,给我涂了很多红霉素软膏。

被甩出去的时候,三锅就在办公室坐着向外看。

营子里有几个混世的坏崽子,他们肆无忌惮毫无道德。

某个星期五的晚上放学,三锅那天着急滚回家,估计那天有人约他喝酒,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催的很急,他一催,我收拾桌斗的时候就乱了,于是就把我二姐送我的带磁铁的塑料拼音字母模型和笔记本铅笔一些小玩具落在了桌斗。

星期一一早,我们刚进屋的时候,教室犹如茅厕充斥着屎味儿。

有个孙子在教室里拉了屎。

我到桌斗里,发现拼音模型被偷了很多,其他同学也各丢了东西。

有的小朋友就住在学校墙外,很快就说出了某某的名字,但三锅儿也不敢断定,挑了两个憨厚的小孩儿铲了屎开窗户通风很久才上课。

至于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干得,后来答案昭然若揭。我在放学的路上在他家门口捡到了一个拼音字模。现在回想起他那个脸,发现有些人从小就TM是个坏人。

在90年代做小孩儿的这波人,都特喜欢动画片儿,以至会着魔。我上学还不到一个月,那时候下午要上五节课,放学都五点半了,回到家动画城的动画片都将近播完,加上一些十分不爽的学校体验,我不想上学了,于是开始了作死。

我跟三锅说肚子疼,想早点回家,然后三锅允了,于是才下午4点出头儿我就到家了。当时我妈很是震惊——你咋回来了?

她的震惊本应该在我拐出来那个小巷子就被第六感所指引,然而我没信。

我……我……我想告诉她我真的肚子疼,但我猜到她绝不信,这个梗太老了。我想告诉她,我不想去上学了,学校很不爽,但我知道明天我还得去,于是我说出了我另一个心声,我想看动画片,我觉得说这个可能不会挨揍,我现在根本想不明白那天我的脑回路究竟怎么通的电。

我的心虚被戳破的一览无遗。

不一会我爸就回来了,然后就是我挨了一顿胖揍,用苍蝇拍子打的。

至于挨揍前戏什么的我都忘了,我只记得被揍的时候我爸特意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放的就是《动画城》里哆来咪的大脸。

那一天我被揍得很惨,我妈我奶没有人替我说话,她们只是保证我不被揍坏而已;

那一天我被围观的也很惨,那个尿sui样子被各种人当成反面教材观瞻;

那天的事儿被我妈在好多年后经常提起,还时不时地捎带着我爸,因为他上学的时候比我还尿sui——为了逃课直接跑回家躲进山芋窖,还在眼巴巴向窖口望的时候,我奶奶出现了,然后就……

从那一天开始从小学到大学,我除了几次高烧,没有旷课。

今天无论怎样看我都感谢那一天,从那一天开始我明白啥叫期待。

啥叫从未读过书的农村父母对于孩子的期待。

我遇到的每一个华北偏北的秋天都和小学课文写的一样。什么大雁南飞一字儿人字儿,什么秋高气爽,什么谷物果香……差不多就是这样。

秋天一到,村小学会放秋收假,赶着国庆假的话能放半个多月,赶不上也有着十天。放假之前老师还要宣布一个重要的事儿——勤工俭学。

说的很伟光正,孩子们要去干活以锻炼自己云云,其实小孩子能干啥活。如果不干活呢给学校上缴45块钱或者等价的土豆玉米,就像是明朝不服徭役交钱或东西一个道理。

因为那时候的乡村教师几乎都没有编制,很多都是民办教师工资微薄的很,但村民也没啥钱啊。

我回家我和爸说了,我爸斩钉截铁当机立断,眼里还冒出了阶级仇恨的光芒。不交!

于是开学那天早晨,许多小朋友都带着钱来了,没带着钱的也带着爹妈推着土豆子来了。我除了我自己啥也没带。

于是看着小朋友一个一个交钱,我只能坐在板凳上。尴尬,尴尬,尴尬。

小孩子碰到这种事儿往往都会当成大事儿。但其实没多大事儿,你就是不交他能把你吃了不成。

吃了我是不可能的。三锅发了个揍性,停了我的课,让我回家拿钱。我背着书包颠颠儿跑回家,我爸妈以为我又逃学了,我说了交钱的事儿,我爸领着我来到了学校。

站在那个高台阶上,我爸用倍感粗鄙的语言讲了个理,并十分客气的警告三锅儿,交钱?!交个**!

你要是给我孩子穿小鞋脑袋给你拧下来。

对,就这么狠。

于是那一年学前班虽然没被敢动,但着实被晾在了一边。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我爸好多个晚上要跟我一起趴在炕上,手把手帮我复习写过的字。那时候教材上用的字,已经是今天的简化版,而他上学学的字却是上一版。

所以有一次他手把手教我写“鱼”的时候,他写的“鱼”底下有四点底,然后我就说“你这不对,是一横啊!”,他说“是四个点,这是水啊,鱼怎么能没了水呢?”

鱼也可以没了水,比如甲鱼。

没到这时候我妈就在旁边很仔细的看,我猜她也想学,只是碍于诸多缘由,始终没有说出口。真的,如果她上学,凭她的聪明,在不被顶替的情况下,一定比我考的还好,211起没问题。

华北偏北的乡村对于瓢虫有一个特别亲切的称谓——花大姐。

秋天是花大姐产卵的时候,此时的华北偏北的小山村里,房子前脸儿贴着瓷砖的人家都布满了花大姐。逢人路过就能闻到一股子花大姐特有的非常让人恶心的味道,它们匍匐于墙面,在哪里疯狂的交配,企图将这个种族延续下去。

由于教室很高墙体的每一块都能被太阳晒到,于是就满足了花大姐们寻找热墙面扎堆儿交配的条件。

上课的时候打开窗户就进来一股子内味儿。

有一次身在异乡,突然闻到了花大姐的味道,我瞬间想起了1997的秋天,阳光那么亮,天空那么蓝,我背着书包踏着早霜去上学,把路上能认识的字都读一遍,脑子里除了吃和看电视啥想法都没有。

可惜在强烈的交配和再多的繁衍终究还是敌不过一茬比一茬强的农药。

我今年在家的春夏之交,本是可以在许多地方看到花大姐幼虫的,可我一只都没有瞧见。毛毛虫我今年倒没少见了。它们铺天盖地,把我家后山坡的落叶松直接给反季节落了叶。当然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秋末临冬学校有件大事儿要做——我们要为取暖做准备。

那时候买煤跟现在不同。现在都是买煤块儿,大块亮渣儿,往锅炉一扔就OK了。那时候都是买煤面儿。因为块儿不仅贵也确实少。

勤工俭学不交就罢了,但取暖费得交,学校拿着这份钱给我们每个班级拉煤。然后找个好天气,停课一天和煤面子,托煤坯子,搭土炉子。

我记得那天三锅儿把我们遣散回家去拿泥抹子、铁锨和桃铲。我溜达着回家去我奶那拿上家伙事儿,老太太再三叮嘱,一定要拿回来,别弄丢了。那晚了再溜达着来学校。另一个校区的高年级孩子负责兑上黄土和煤面(指望我们也不可能),我们负责抬水,最后他们再把煤浆抹在地上晒干。

三锅?这孙子在远处当啦啦队。

没几天煤坯子成型了,孩子们再把它搬到教室后头堆起来。

教室的炉子就是个土炉子,是事先焊好的铁的框架,再充上砖块,里头套上黄泥,泥干了就OK了。由于周六周日要放假,炉子要灭掉,周一再生火点煤,所以在生炉子之前三锅让我们在家里拿30根儿棒子瓤(就是玉米核儿),来引火用。

初冬的某个早晨,我奶的塑料妯娌花的孙子,就是我第一个玩伴来我家叫我上学,拿着他爸爸用绳子捆着的特整齐棒子瓤。我看着这种体面的拿法儿,也想这么干,我妈没让,愣是找了个破蛇皮袋子让我拿。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那天觉得和别人不一样有点儿小尬。

没关系,往后余生不一样的地方多着呢,至于究竟谁尬就不知道了。

周一生炉子的时候整个屋子杠头狼烟,我们就在外面玩儿,等炉子着了火,煤红烟散就进屋烤手。

冬天的时候华北偏北的风很大气温很冷,孩子的手经常山(音译)——皲裂起冻疮。我的手就山了,晚上的时候我妈要用热水给我烫烫,然后擦那种用塑料包裹成圆柱形的擦手油儿。

想想现在孩子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干净整洁毫无伤损,生活真的好了很多。

今天在超市和网上能够买到各种御寒的冬衣,我小时候从冬衣到冬鞋都是家做。我的棉裤是我奶奶仿照工装裤做的那种背带的裤子,外面还要再套一条单裤。

这裤子穿起来挺麻烦,撒尿的时候得首先把外面的单裤退下来,然后在把背带解开,才能搞定,我也不明白为啥我奶没给我留一个撒尿的洞儿,或许怕我冻坏***罢。

然而操作熟练的情况下也会存在危机,有一天放学路上来尿了。

那么多的同学有男有女,虽然我小但也知道男女有别,于是忍啊忍,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憋不住了。温热的液体从顺着我的皮肤润透了我的秋裤,又钻进了我的棉裤,热汩汩还挺舒服。

回家挨了一巴掌,然后换了一件。当时脱这个裤子的时候,我第一次闻到自己的尿骚味,是那么骚,那么骚。

期末,一年级需要复习考试,就把我们早早放了假。我花了一块二毛钱买了一盒儿彩笔,那玩意常有几支不下水,一旦不下水了,往芯里注点白酒就能凑活。所以好几年我们用那玩意画画画本子上都一股子白酒味儿。

后来我在电视节目上看到那些个小孩儿用的彩笔,是那么好那么精致,颜色还那么多,我才知道,我买的都是残次品,一如“康帅傅”。

在家闲着,除了看我爸杀猪之外,就找一些糊墙的白纸(因为它比较硬)写贺卡玩,可惜识字不多,写了好几天,“快乐”的“快”还是多了个竹字头。

直到邻居家姐姐来我家借家具才被指正。

今天的孩子需要庆幸没在我们那个时代成为学童,更应该庆幸许多1997年的学童成为你们的老师。

1997年的尾巴,央视要推出一部电视剧,《水浒传》。每天播电视剧的时段都要播一遍《水浒传》的MV,一头长发的刘欢站在一个城郭里,各种小喽啰左右穿插,他豪迈的仰头“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待我认识北斗星的时候,没少在上厕所的时候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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