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洛表哥去过一趟藏地,那里的人笃信佛缘,看着匍匐地上磕着等身长头,只为修来生的人,那个时候不懂信仰,只想着他们痴傻,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对着虚无的来生执着,而我对着洛表哥执着罢了,骨子里都有股痴愚在的!”洛蕤一声轻轻的叹息,难为她了,汉语毕竟不适她的母语,却也能将自个的心境和感悟表达得一丝不差!
“文化是可以后天修的,性格会在文化的积淀中日趋圆润,你又何必将之当做难越的鸿沟天堑,生生阻隔你与洛恪呢!”叶芷薪轻声说着。
“可我却没那个毅力彻底改变自己!”洛蕤落寞地摇了摇头,“我陪着他回来了,留在他身边,只是待在他身边越久,了解他越多,只能是越发觉出我与他之间的距离而已,到如今我都懒得去逼迫自己勉力维系这段不近不远的痴念了,所以我搬出了这里,当初这里还是洛antie亲手收拾出来给我住的……”
“最近这段时间,洛表哥常会在不经意间提到你,我就留了心了,前两天她托我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说是有个朋友要过来暂住几天,我当时就猜着是你了。洛表哥在这边相知相交的朋友很少的,也是因为他爱留个清静的私人空间看书喝茶品字画了,不过他那些喜好我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附和的,越是逼迫自己吧,心里头还越烦躁!”
见着叶芷薪仔细听自己说着,眉眼之间未有半分不耐烦,眼眸嘴角的笑意隐带着些了悟的怜惜之意,洛蕤往下说的话就更多地随了心了,任由清明的理智溃散开了,“那天也是我自作主张过来看看你了,那个时候刚知道你搬进了这里,心里漫着种复杂到我不知该如何明说的感觉:有些被细密烟雨在浮散间打落满脸的沁凉落寞,却在陡然间生出独立于万仞山巅俯看雨意迷蒙中云山雾罩的孤绝怅然,又在一瞬间化作天上聚散无常的浮云,满心满眼的自在飘摇……那种复杂的感觉我实在压抑不住,有些要气势汹汹地要撕裂那个冷然自持的我了,所以我才寻了个借口过来你这里,你不会介意吧?”
叶芷薪脸上笑意未散,还添了些许暖意在里头,“凡事就怕一知半解的吊着,才会平地起诸多猜忌,你明明白白说了,我那里还有介意的理在哟!不过你方才那番话听着可不像个没文化底子,无法与洛恪沟通的样子了!”
“我是常陪着洛antie去书画拍卖会,她爱赏各种水墨画,也常说与我听,我自然就耳濡目染,学到了些了!况且那种感觉是切身体悟过的,又是特别深刻了……”洛蕤说着尾音慢慢低了下去,伴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其实……我是有些觉着你对洛恪是埋着些虚妄的执念而已,往常那些偏执倒是有些像你在为对他没有情念而自责,逼迫自己将那份单纯的执念化为情念,倒是……不用把自己陷在这样一个死循环里的!”叶芷薪低声说着,既是心底深处明白与洛恪之间没有缘分的,也未作过多努力来拉近她与洛恪之间的关系,她心底所认准的执念就不该是对洛恪的情念了,也是她自个的心把她给骗了!
“呵呵,往常洛表哥也暗示过我这些,他本就是心理医生,我常跟在他身边工作,他话里隐隐透露过这些,只是……我没那个心思细细琢磨,疲于奔波在不同的角色里头了!”洛蕤此刻脸上没了凌厉,也没了俏皮,独独露出一分迷茫的脆弱来,瞧得叶芷薪都有些同情她了!
“那你现在呢,心里头又明白了多少了?”叶芷薪轻声问着。
“不知道,那天见着你之后我想了很多,后来晚上没去寻朋友玩闹了,安安静静地在房里想着……只觉得被劈开的灵魂在慢慢合起来,一点一点地,每天都能感觉到……我甚至想到洛表哥身边有个称心的人了,我也替他高兴的,我是理不清自己的心了,所以今天又不请自来到你这儿来了!”
“是把我当成治你心病的良方了吧!”叶芷薪笑开了,笑声里听着有些爽朗的愉悦,“不过这些都是你自己理明白的,我是帮不上忙了,现下你心里还理不清的,很快你也会弄明白的!”
见着洛蕤眉眼间有丝困惑,叶芷薪淡淡地说开了,“你已经明白了对洛恪是虚妄的念想,也在一点点将它从你的心底里拔出来了,你现下心头的迷惑要理顺,差得只是时间问题吧!”
“是吗?”洛蕤眉间一丝浅淡的笑意,如同三月飞花栖于枯树枝头,一下子满树皆是**了,“在这边我朋友虽多,不过都是热闹的人,工作场合中的同事又只是泛泛之交,心里头的事可能洛表哥瞧出一些,可我又不愿直接与他细谈,想不到今天却是与你说了,你很聪慧,难怪洛表哥会独对你不一般了,可惜……”
叶芷薪隐隐觉出洛蕤话中隐下去的意思,只是如今她对陆晟清的感情还未理干净呢,又有木木在,实在是不愿与洛恪再牵扯了,遂又略略侧头低笑着,岔开了话题了,“每个人心头都有执念,不过是执着的对象不同罢了,执而不悟就入了痴愚,你往后别老是逼迫自己,顺其自然就好了!”
“洛表哥也老会有这番说辞,老爱念叨两个字‘破执’,不过以往是领悟不了,也就与他聊不下去,往后是该要随心,也就不去研究了,你倒是与洛表哥一般学识的!”
“我哪里能同他相提并论呀,他是博古通今,诗书礼乐无不通晓,我是一窍也没通,我所说不过是心头思虑久了,就略有些感悟了!”叶芷薪淡淡地说着。
洛蕤神色却是突然凝重了些,“你心里头有人了?是求而不得了,才在心里诸多琢磨?”
叶芷薪心头一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就在嘴角牵起一抹笑意想掩过去。
“你在避我,是被我说准了吗?”洛蕤虽无心思琢磨有常无常、有道无道之类的虚无佛理,不过看人一样通透,该是直觉灵敏了吧!
“嗯!”叶芷薪淡淡地应了声,也知洛蕤不是个好糊弄过去的人了。
“那人比着洛表哥还好?”洛蕤追问着。
叶芷薪轻叹了声,“这哪里是能比得呀!情感不一样,看法自然是有失偏颇了。”
洛蕤未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细细地盯着叶芷薪,浅色的瞳仁在灯光的映衬下熠熠生光,闪着灵动透彻的气韵,似能一下将人看穿了去。
“还记得我留在房间里的那瓶香水吗”
叶芷薪点了点头,她还记着那味呢,馥郁清雅,暖意十足。
“洛antie当初唤那香水叫‘暖冬’,我后来给改了个名了,叫‘慕缘’,我是替洛表哥求的,他心头有好些事,少有人能与他分享,不管是往常还是现下,我都是希望他能得个心意相投的,长长久久地伴在他身边……”洛蕤说着又是看着叶芷薪,一声遗憾的叹息道出心底一丝无奈。
“洛恪品性高洁,思虑深远,是要寻个温婉贤淑蕙质兰心玲珑剔透的人才可!”叶芷薪淡笑着应着,“这样的女子虽不多,不过以洛恪接触的圈子来说也不难遇着的!”
“也是吧!只是洛表哥……”洛蕤神色间浮出一丝忧虑。
叶芷薪脸上笑意盛了些许,“洛恪那么通透豁达,又哪里需要你这么为他担忧,你好好顾着自己,他就放宽心了!”
洛蕤听着笑开了,眉眼间的灵动俏皮又晕了开去,“呵呵,我现下杂绪去了不少,工作里工作外的事情做起来都投入了许多,虽还是那么些事,可却觉着轻松了很多了!”
“融个清凉心境在事里头,是会给人泄去不少负累,我最近也体悟了些的!”叶芷薪应和着。
正说着呢,洛恪却忙完那头的事回来了,瞧见叶芷薪与洛蕤坐在一块儿聊着,脸上笑意浓了些,瞧着是自心底里起来的喜悦了。
“你们倒是也能聊得来了!在说些什么呢,不会是在说我吧?”
洛蕤在洛恪跟前活泼的灵气又生动了许多,“自然是只能聊你了,我和芷薪也只认识你了,我想着她是个和你一样喜静的人,聊外头那些吃喝玩乐的事或者娱乐八卦她肯定是接不上茬的了!”
“是啊,我是个快被社会淘汰的老人喽!”叶芷薪应着。
“薪薪,洛蕤这丫头下了般就可劲闹腾着,你可别听她的,外头那些虚浮的东西是不知道也罢!”洛恪依旧温润如初。
“芷薪,洛表哥可是护你多些吧!”洛蕤神色里头笑意不减,“不过外头的世界精彩纷呈,多看看,总有触动自己的地方的吧,其实人……也是一样的,何必守在原地呢,你只是习惯了而已,却未必是最适合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