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光八年,魏仁帝十七岁,因为登基时年龄尚小,张太后奉先帝之命垂帘听政,魏仁帝杜宣为摆脱张太后控制,联合宦官与几位亲信大臣谋划,打击张太后亲信,手段迅速,张太后一派折损严重。
张太后震怒,与亲信大臣方崎合谋,陷害皇帝的拥护大臣之首,丞相肖瑾峰。魏仁帝年轻没有太多经验,丞相府被判叛国罪,一夜之间株连九族,血流成河,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有放过。那夜起,百姓们常说连白天都可以听到丞相旧府里婴儿的哭声和妇人喊冤的哀嚎,甚至有人说曾在丞相府门口撞见了鬼,血腥气极重,三里之外无人敢靠近,是出了名的阴宅。
肖颂雨再睁开眼时,昏迷前的记忆涌来,背后被挤压的生疼,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骨头断了,但经过处理已经接好了,她想偏过头看看周围,一堆伤口被拉的生疼,有的就这一下便扯烂了,可她根本不管这些,急急地打量着四周,发现这已经不是在皇城的大宅了。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探头进来,见她醒了就冲着外面大喊道:“师姐快来看看!漂亮姐姐醒啦!”接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嘱咐小童去端一碗水,不要吵到她。
“这是哪?”肖颂雨见她走了过来,焦急地抓住了姑娘的手,猛地侧过身,几乎要坐起来,发了疯一般地问道:“这是哪?你们是谁?我母亲呢?我母亲他们怎么样?”
小姑娘显然被吓了一跳,赶忙扶她躺下,帮她整理了一下缠在胳膊上的麻布,肖颂雨这才发现自己几乎被裹成了一个大粽子,脸上似乎是刚上完药,蛰的生疼,她惊恐地看着姑娘,瞪大眼睛,几乎要涌出血来。小姑娘小心地帮她整理完麻布,又喂了她一碗水,才小心翼翼地告诉她:“我师父说你是从高山上被瀑布冲下来的,十几天前他发现你时......只有你一个人,全身伤痕累累,骨头断了好几根,第二天我们又去发现你的地方找了找,再没有发现任何人,倒是悬崖上有一些血迹,我们顺着血迹找,可怎么也没找着,我师父说按流血的量看应该是没救了......姑娘......姑娘?”
肖颂雨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握着被子,连天阳穴都暴起了青筋,她无力的喘息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像只濒死的鱼。她记得父亲和哥哥让她和母亲从狗洞里爬出,一路向北,几个在途中帮他们的朋友被乱箭射死,她的婢女假装成她的样子被她亲眼看着拖了出去,最后母亲在中箭时推了她一把,她掉下悬崖,被瀑布冲了下来......她猛地睁开眼,眼睛通红的宛如地狱里爬出的厉鬼,用她嘶哑的声音疯狂地怒吼:“皇城那些不是人的东西你们都给我等着,我肖颂雨不会放过你们,我肖颂雨就算是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肖家几百条冤魂不会放过你们!......”
小姑娘帮她顺了顺气,安慰道:“姑娘莫怕,你这些伤寻常大夫或许治不好,但我师父是游走江湖的名医,不出两个月这些伤定能完好如初,脸上也不会留下疤痕。”
肖颂雨听了艰难的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她点了点头,小姑娘也不见怪,自顾自的说:“我叫花朝梦,十五岁,是师父的大弟子,刚才那个小孩叫花溪和,十一岁,是我师弟,师父只有我们两个徒弟,他现在去山上采药了,过两天就回来,我们行走江湖四处行医,有不少江湖上的朋友,你住在这里绝对安全,师父脾气有些怪,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肖颂雨感激地点点头,小声告诉她:“我叫肖颂雨,十四岁,以前住在皇城。”
花朝梦点点头,也不多问,安慰她说:“你还比我小呢,不要太伤心了,只有把身体养好才能为未来做打算。”又喂她喝了几口水,告诉她一定要卧床休息不能乱动,便去给她熬药了。
肖颂雨躺在床上,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回忆以前的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期间花朝梦又来了几次给她喂药,她逼着自己都喝了下去,花朝梦说她的身体现在就宛如一个空壳,喝了很多药之后才补了点气血,但只要她乖乖喝药,不出十天便能下地了。她捂住自己的嘴,逼着自己不要哭,想把眼泪别回去,却还是发出抑郁的呜呜声,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要一想到从前的事情,她就能感到肖家有几百条冤魂在抓她的手,拉她的腿,拖她的脑袋......几天下来,人还是憔悴不堪。
但这种状况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几天后花朝梦和花溪和的师父,她在皇城时就知道的名传四海的神医——花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