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显然没想到花卿颜回来,她来时吩咐凝雪挑了些她的嫁妆,也一同给皇后送了过来。
花卿颜进宫时嫁妆极为丰厚,每件都不是凡品,送给皇后的是几匹珍贵的料子,与她穿过的那套春景姗不相上下,虽然没有身份限制,却比皇后在庆典上用的料子还要好,足以让所有人眼馋。
见她来了,皇后叫贴身宫女青栀准备了好些补品好茶一类,又亲自起身想要迎她,花卿颜笑她道:“妹妹不过是有些疲惫罢了,疲劳过度这类,在外寻医时都是常事,姐姐怎的比妹妹还要急。”
“你可万万不能这样说!”花卿颜来的很早,这时坤宁宫只到了她和宣答应两人,宣答应见过她后独自一人坐在前厅,皇后才梳妆完毕,拉着她进了里屋“唉”了一声,“这宫里的女子,除了那德妃,谁没被那些长辈叫去‘说说话’?有事说的罚的重了,可他们一次便这样!唉......难为你了。”
姜淑琴独自心疼地叹了一会,又问她:“妹妹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什么不适?”
花卿颜摇了摇头,笑着把昨日的全过程给她讲了,唯独没说自己下了药的事,多年的警惕让她现在她还不敢完全相信这位皇后。
姜淑琴听的阵阵感叹,拉着花卿颜的手不由抓的紧了些,她向来心慈手软,又认为花卿颜是个心思清明的,打心里把她当亲妹妹来看,这些话听得她心里揪的厉害,脸上也满是愁容。
她家在皇城贵族中低位不低,父亲又是户部尚书,弟弟还小,但天资聪慧,讨人喜欢,拜了有名的前朝章大学者为师,是皇城极被看好的后辈之一,若是放在从前,这样的家室连靳宛儿那样的将军之女都要对她高看几分,可如今靳宛儿受张太后支持,家里又有两位将军,虽然靳宛儿本人不是个爱生事端的,可张太后早有要找机会废后再立靳宛儿的意思,就比如上次那盘下了婵毒的玫瑰酥,她不用细查便能知道,定是太后为主使安排的。
她想了想,小声叹道:“别看那些长辈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说话也听着和气,实际上......妹妹可万万要护着自己,万不得已便不要顶撞他们才好。”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有分量了,若是说花卿颜方才还怀疑她不一定会是自己人,现在姜淑琴又说了太后的不是,可是天下人都不敢议论的。于是花卿颜心里暗暗有了想法,凑到皇后耳边小声说了自己下药的事。
如她所料,皇后听后惊地捂住了嘴,显得有些失态,但皇后显然顾不了这么多,她叫身后的青栀遣走了四周的人,仔细打量了花卿颜一会,才又握住了她的手,眼里被惊讶、佩服与心疼不断转换着,最后充满了坚定,道:“是了,是了,在这宫里没点自己的打算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姐姐这便是说笑了,”花卿颜察觉了她的失言,心里虽略有些安慰,却又不得不阻止她,“这宫里自有皇上太后与列祖列宗庇佑,怎会活不下去!”
皇后低头笑了一下,两人又聊了一会,再去前厅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德妃靳宛儿还是仰着头坐在高位上,一副清高的模样,看不出心情,除了她身边穿的花枝招展的孟贵人时不时会小心翼翼的抬眼观察她的脸色如何,宝贵人和宣答应则都挤在一起,见皇后不在,靳宛儿不多言,其他人都不太敢说话,宝贵人和宣答应都只是彼此对视着笑笑,都不是算准了要攀附权贵的人。
花卿颜给靳宛儿请了安,众人又一起给姜淑琴请了安,花卿颜还没坐定,就听到孟贵人笑着调侃道:“听闻花婕妤娘娘昨儿在慈宁宫请安,劳累过度竟在太后娘娘身边晕了过去,娘娘虽然自己是大夫,医好了宫外那些平民百姓,竟耽误了自己的身子!真是医者仁心......”
“孟贵人说笑了,”花卿颜由凝雪扶着坐定了,又拿了块皇后专门准备的软糕,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孟贵人一眼,咬了一口软糕,咽下去才缓缓道,“本宫以为孟贵人是个安分守己的,没想到私下对慈宁宫的消息竟如此灵通。”
孟贵人显然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却觉得这位花婕妤始终未看她一眼,有些恼火道:“妹妹想关心娘娘而已,怎知要被娘娘如此排挤!这事不止是后宫,估计连前朝都知道了,怎么不能议议?”
孟贵人显然是个冲动又没脑子的,此话一出连德妃靳宛儿都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是太后做了主才入宫的,太后不看好皇后姜淑琴,喜欢靳宛儿,她又一向想着要讨好靳宛儿,她是舞姬出生,没有钱和权,又讨不上恩宠,太后很快便对她失了希望,以前见她还罚她或是骂上她几句,现在已经不见她了,说是眼不见心不烦,皇后说起来还是个性子软的,说不定真斗不过德妃靳宛儿,她若是不攀上靳宛儿,一条贱命,一辈子连怎么死的便都不会知道了。
她看到靳宛儿看了她,想着这日常本不爱搭理她的德妃娘娘都看了她一眼,许是真的要高看她了,心里有些得意,不由带了些挑衅地看向花卿颜,可她还没看过去,便听到坐在上位的皇后厉声呵斥了一句“放肆!”吓得她赶忙跪了下来。
“本宫瞧着孟贵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太后娘娘与前朝的事都敢私下议论!”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孟贵人今日许是故意要来与花卿颜比一比,穿的花枝招展,全身上下珠光宝气,晃得人眼花缭乱,看的姜淑琴不由有些心烦,她厉声道:“看了孟贵人还不懂这后宫的规矩,倒是我这个皇后没有教导好了,是本宫对不起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嘱托,来人,把她拖出去掌嘴!”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孟贵人刚反应过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又被几个太监拖了出去,等她缓过神时,已经被两位老嬷嬷按着跪在了院子里,无论她如何叫喊挣扎都没人再理她,只有掌嘴的宫女冷冷地警告她:“孟贵人下次说话可要注意了,这次是皇后教导你,才免了你的砍头之祸,你可要念着咱们皇后娘娘的好!”
孟贵人本就是个脑子不够用的,听了这些不免更气,张口又咒骂了皇后和花卿颜几句,很快屋里便又来了一个小宫女说要将她杖责二十,前头的宫女也不知道这掌嘴要打多少下,里面还在气头上,她也不敢问,就一直打着,不知打了多久,见孟贵人红肿着脸,满嘴是血还口吐白沫,才敢进去通报,说孟贵人不行了。
皇后听了这话,心说就算孟贵人真不行了,皇帝也不会责怪他,切孟贵人排挤花卿颜,皇帝更不会放过她,但她毕竟要为皇家颜面着想,便扬了扬手,想说可以了,便叫个太医去看看吧。这时,花卿颜却站了起来。
“孟贵人方才说了,臣妾也是医者,”花卿颜对着皇后行了礼又笑了笑,“既然孟贵人受了伤,臣妾不给她看看,岂不是显得臣妾不关心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