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贵人被掌嘴又打了板子,也不知过了多久,打晕了几次又生生地疼醒了过来,眼前朦朦胧胧,整个人如死鱼一般,麻木地瘫在地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晕着还是醒着,那掌嘴宫女打的时候指甲几次滑倒了她的脸上和眼睛里,她两只眼睛哭肿了,恍惚中只能睁开一个缝隙,看见花卿颜穿着翠绿色的长裙,想她缓缓走来。
她想要躲开,即使现在没有嬷嬷按着她,她也没有力气再躲了,当花卿颜走近时,她已经连打哆嗦的力气都失去了。
可孟贵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花卿颜只是站着看了她一眼,便回过头,笑着让身边的青栀去给皇后传话说:“娘娘仁慈,这孟贵人只是受了写擦伤罢了,应该是怕娘娘的教导太重才装晕的。”
说着,她抬手示意凝雪将一个木碟端上前,木碟上面放着几排银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光。
宫里面,当众人听了花卿颜的一番话,连靳宛儿都不由皱了皱眉头,外面打了许久,板子声与孟贵人尖叫哭喊的声音他们声声听的真切,不用看便知道打得不轻,可如今花卿颜竟这么说,让里面坐着的众人都惊出了一丝冷汗,胆子最小的宣答应吓得抓紧了椅子的扶手,往后坐了坐,显得十分局促不安,她身边的宝贵人微微低了一下头,仿佛思索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也不敢看皇后和德妃的眼睛。
唯独皇后和善地笑了笑,告诉青栀说:“既然孟贵人不愿被本宫教导,明儿便去找几个教养嬷嬷去她宫里吧,还要麻烦花妹妹帮她仔细看看伤,免的她继续装病,被什么不长眼的说了不是去。”
孟贵人本来已经没劲再与花卿颜他们斗了,她看到青栀跑来在花卿颜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花卿颜笑着说了句“皇后仁慈”便拿起凝雪手上的一排针,蹲了下来。
花卿颜本以为这些宫女太监下手不会太重,她知道奴才们都是见风使舵的,孟贵人是德妃靳宛儿的人,太后喜欢德妃,不喜欢皇后,皇后身边的青栀和月牙曾多次在慈宁宫被刁难领罚,这些明人都看在眼里,皇后无子,又不得皇帝宠爱,指不定哪天就不再是皇后了,若德妃上位,对他们来说,比起攀附皇后,倒不如暗中对德妃示好会过的更好些,却没想到他们下手真的很重,孟贵人几乎是被打出了内伤来。
她抽出针缓缓扎在孟贵人的几个穴位上,故意次次擦着神经过去,孟贵人本以为自己已经疼到麻木了,又被花卿颜扎的龇牙咧嘴,宫里的人便又听到了院子里孟贵人凄惨的叫喊声,皇后又好心让宫女为几人拿了些点心,德妃只吃了几口,宝贵人却吃了好些,得了皇后赞许的目光,宣答应开始不敢碰那些点心,见宝贵人吃了很多,又听着院子里孟贵人凄惨的叫声,才敢忙拿了一块慢慢吃着,也只感觉味同嚼蜡。
不知过了多久,早已过了平常请完安回宫用早膳的时候,外面的叫喊声才慢慢停了,孟贵人在最后一针拔掉时晕了过去,被几个手脚麻利的杂扫宫女抬回宫里去了,花卿颜回去时用事先准备的热水净了手,皇后关于孟贵人情况的话一句都没有问,只是心疼地对花卿颜说了句:“本宫教导不好她们,倒是让花妹妹受累了。”
“各位妹妹也看见了,本宫是皇后,受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嘱托掌凤印,管理六宫,若管教不好你们,便是本宫的责任,今后或许还会有别的妹妹来,”皇后见花卿颜坐定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众人,“本宫希望今后妹妹们可以彼此和睦相处,多学习后宫的规矩,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
靳宛儿领着众人起身应了“谢娘娘教诲”,皇后才扬了扬手,恢复了她温和端庄的样子,说了句“散了吧。”
花卿颜和宝贵人岳柔兰留了下来,花卿颜遵守她与皇后的约定,留下给皇后施针调理身子,宝贵人本来是和宣答应一起回去的,半路说自己落下了东西,又故意折了回来。
一般只有自己和花卿颜在时,皇后会刻意遣走其他侍奉的宫女嬷嬷,只留下贴身宫女青栀和月牙两人,她刚让月牙遣走了人,便听到宫人说宝贵人求见,她先微微愣了一下,才转头看向花卿颜道:“看这宝贵人方才的表现,八成是想来求个庇佑。”
花卿颜也低头思索了一会,很快却摇了摇头,道:“不止是求庇佑,以我这些天对这宝贵人的了解......是个有打算的。”
“那便叫进来看看吧,”皇后温柔地对她一笑,“这宝贵人不是太后一派,她也是小官家里的女儿,家里曾受过皇上恩惠,早些也被太后多叫去看了几次,后来和孟贵人一样,没有什么价值,被放弃了,她倒一直没有攀附德妃的意思。”
宝贵人岳柔兰今年十九岁,入宫已有两年,早些时候皇帝到她宫里去过两次,同样不受宠,在这宫中也算是个看得明白的老人了,她来时着一身湖蓝色长裙,没有带宫女,对着皇后和花卿颜恭敬地福了福身,甜甜地问了安。
这是皇后为数不多地认真打量这位宝贵人,她入宫到现在两年还是个贵人,在这宫中其实并不奇怪,但她长得很好看,杏眼,柳叶眉,聪明会说话,声音很甜,听着很舒服、很好听,走起路来十分轻盈优雅,身上带着些欢快的感觉,若是在普通人家定能是个讨人喜欢的儿媳。
岳柔兰听到两人让她起身,不等赐座,便急急地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道:“还请二位娘娘保柔兰一命!”
“你可得罪了谁?我们又为何保你一命?”花卿颜拦住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臣妾的父亲只是个七品小官,在常州做知县,母亲病危,家境贫寒,两年前父亲被人陷害,冤死在狱中,臣妾和母亲带着父亲临死前亲笔写的文书的来到皇城,受皇上恩惠,父亲冤案被平,臣妾才得以入了后宫,侍奉帝后,”她的声音甜,此时带着些悲愤和凄惨,手渐渐握紧,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越说越伤心,抬头看向两人,“臣妾入宫时偶然有一次侍寝,被太后娘娘知道后多次拉拢,可臣妾的命是皇上救的......后来皇帝没再去看臣妾,太后娘娘也不再找臣妾了,可半个月后太医院查出臣妾怀有身孕,那太医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这件事被太后娘娘知道了......”
花卿颜一阵恍惚,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皇后猛地站了起来,她向来心善,不由睁大眼睛问她:“你怀了身孕,可本宫和皇上怎么不知道!”
“臣妾不站在她那一派,她说这孩子出生后定会被抱去给皇后娘娘养,说皇后娘娘不能有孩子......他们就逼臣妾喝堕胎药,臣妾不从,他们便打臣妾,把臣妾绑起来,在肚子上放了枕头,踢臣妾的肚子,说要把臣妾扔到水井里去!”她瞪大眼睛,像一只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呼吸着空气,过了一会,她才安静下来,情绪不再那么激动了,她苦笑道,“不一会儿臣妾便流了血,臣妾知道那是孩子没了,他们说臣妾就算是告诉皇上皇后他们也不会相信臣妾,若皇上知道了,他们便杀了臣妾的母亲......臣妾怕极了,晕死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个宫里的床上,宫人也被换了一半,无论问谁他们都说我是在回宫的路上晕倒的,从未去过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