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大人,您可真的是说对了,这就是小型恶霸犬,眼神凶得很。”西府悄悄地又掐了包子一下,以示警告:你给我低调一点,别忘记了你只是只狗仔。再低下头冲包子说,“嘿,这位大人再夸你哩,不得了哦!”
众人就见小先生怀里的小狗似乎听懂了她说话一般,开心地摇起了尾巴,摇得速度快极了,并且冲西府欢愉地叫了一声。
在西府听来,那哪里是欢愉的叫声,那就是死亡之音,它叫的是“无知蝼蚁,戏吾当诛。”听得这声叫唤,西府的心跳都少跳了一拍。
她虽然理解妖主的骄傲,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大妖怪,凡人不过是他眼中的小蚂蚁,结果现在小蚂蚁竟然敢戏弄到他头上,虽寄舍在小狗身上,灵力几乎全损,但这种高高在上的尊严还是容不得凡人来践踏的,于他说来,杀人自是理由充分。
可是,可是,西府又觉得如果这鲁老大真的因一句话而死,也未免太过冤枉了,毕竟人家只是逗弄了一下狗子而已啊,不至于惹上杀身之祸啊。
西府不方便开口,只好用手使劲地捏住狗子前腿,不只是捏,而是用手指夹住了它腿上的一块皮,又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只动用口型不发声地说道:“你~敢~”。
包子使劲甩前腿,意欲逃出西府魔爪,但是毕竟狗体太过弱小,没能挣脱,便也就放弃了挣扎,对于他这种活了不知千年万年的老妖怪,不知经历了多少惨烈的打架斗殴,这点儿疼痛实在微不足道。
于是包子偏过头去,不挣扎、也不看她。嘿嘿,任你风吹寸打,我自岿然不动……就跟捏快木头一样,你有意思嘛,有意思嘛!
果不其然,手指夹着它的皮转了十几次,都没有引起任何反应,西府便放弃了,不再捏它。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了不知多久,途中在两处驿馆作了停留,马要喂草,人要吃食。不用说,吃饭的钱自然是岳金霖来出了,毕竟他是一馆之长,命案就出在他的馆中,学馆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于县衙的这次审判,而这几个差人便是县衙的代表,伺候好他们,那是必须。
日落时分,马车终于进入伯劳县城。
进入县城后,鲁老大便派了一个捕快前去报告大人,两刻钟后,那名捕快便赶马奔回,“老大,大人说,明日申时开堂审案。”
当下鲁老大嘱托众人道,“明日申时(下午3点)开审,保位自觅住处,明日依时到堂即可。”然后与众人道别,驾起马车往道路尽头奔去,马走得很急,当晚鲁老大还有两大事情要处理,一是将嫌犯押下大牢,二是要将死者送入停尸间,这两件事要按部就班地走完流程,至少要一个时辰。
鲁老大的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转角,西府与岳金霖朝街道望去,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两边的铺子有很多还没有点灯,看起来人气不旺。
十月的风吹过, 西府看到岳金霖缩紧了衣服,才发现真气在体的另一个好处——外界凉意难侵,因为她并没有感应到秋夜的凉意。
两人无言地在街道上走了一刻多钟,看到路边有一家客栈,门脸临着街,门口挂着一串橙色灯笼,灯笼上写着几个毛笔字:锦云客栈。
无论是灯笼还是门脸,都显出了老旧之色,完全看不出可以匹配“锦云”二字的地方。但周边没有看到还有别家客栈,二人只好走了进去。
这大堂实在寒酸,只摆了一张破旧的高高长台子,长台上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油灯的后面是一张睡意朦胧的脸,这张脸上长着一双倒八字眼睛,眼皮耷拉着,眼角还糊着白白的眼屎。
那双眼睛看到有一高一矮两人走进来,放出喜悦的光,“二位是要住店吗?”
“正是正是,老人家,给我们两间房。”岳金霖走到桌前,朝桌后的人拱了拱手。
二人走到书桌前,这是才发现,这八字眼老人其实是个侏儒,他不是坐在书桌后,而是站在书桌后,下巴刚好比书桌高一点,身高不过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相当,却顶着个成人的头颅,看起来甚是怪异。
除此以外,这侏儒老人一切正常,脸上是恭敬的笑容。谈好了价格,这老人就带着两人穿过一段楼梯,来到二楼。一上来便是个长长的过道,过道两边是房间。
“二位客官,就是这里了,这是钥匙!”老人说着在大钥匙串上取下两把钥匙,交到岳金霖手里。
然后这侏儒老人便快手快脚地走下楼去,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楼梯时间可不短了,不独是这楼梯,这家这栈整体都透着股老旧的气息。
西府接过一把钥匙打开房门,一进入房间,呛人的霉味便传来,这客房也不知有多久没有住人了。
包子从布包里跳出来,落在地上,一道白烟便从包子身上散出,一息工夫便凝聚为妖主的模样。
飘逸的白色长发,白如月华的长袍,清冷的玉面,怎么看,都看不厌啊!
一现形,妖主便皱起了眉头,“秽气深种,有物不洁!”
“有物不洁?鬼吗?”话说,本姑娘还没见过鬼哩,难道今日可以开开眼界?反正有妖主在,咱不怕不怕啦!
妖主点了点头。“无妨,布下结界便可!”
“别呀,大人,我想见见鬼!”西府声音压得很小,神色里满是讨好!
妖主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确定?记得伯劳山腐尸否?”
“不确定!”那个全身腐烂的形象一下子出现在西府脑海中,太让人恶心了,那气味,那满身浓疮,她绝对不想再见第二次。
“旁边的房间可以也布下结界么?”西府可不想岳金霖出事。
妖主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原本是不想为别人耗费灵力的,但想到岳金霖还是洗去西府嫌疑的重要证人,他自是不能出事。
妖主唤出银枪,将银枪往地板上一插,便深深扎进去一指深。银枪顶部的荷苞瞬间绽放,一股白光散发出去,这白光笼罩的范围慢慢扩大,最终笼罩住了岳金霖与西府的房间。
这一层白光,就像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一样,并且透明度极高,几乎肉眼不可见。
西府待这结界稳定下来后,冲妖主做出了一副讨好的嘴脸,说道,“大人,可否施个清洁术,将此间的霉气去了?”她知道这妖怪就是个守财奴,对灵力堪称一毛不拔。
哪知这次妖主甚是爽快,二话不说,就开始施为,他将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并拢,在另一只手掌中心回了三圈,那只手掌上便有一团小小的白色飓风形成。
妖主伸掌将那团小小的飓风往空中一抛,那白色飓风便化为一米宽的风眼,在房间里不停旋转,不到十几息的工夫,西府便感觉到这房间的霉味轻了很多,仅几息之后,那白色风眼便变成了黑色。
与之同步的是,房间里的不良气味,一扫而空。
“哎,匕首是你搞的鬼吧?”这个问题在西府脑子里已盘旋了很久,久到差一点忘记了,这下突然想起。
“自然,他欲栽赃给你,我便还给他。”妖主说的理所当然,轻轻松松,至于如何将匕首从西府房间取出,放于蔡澜房中,这个过程他并没有讲述的打算。
“你怎么断定就是他栽赃给我?”“
“那匕首在你的床下,上面只有三人气息,一是死者的,一是蔡澜的,一个是你的。”,妖主讲述得平淡至极,真真儿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手。
西府面对这样的极简风叙述,实在有些无语,不过还是听懂了。
想必是在鲁老大派出属下去她的体术馆搜查时,妖主已操控包子先去一步,在她的房间发现了匕首,他便仗着身量小,在灌木丛的遮挡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叼着匕首潜进蔡澜房间。
“大人,谢谢你,又救我一回!”西府本想认认真真地说出感谢的,但不知为什么,话虽然说对了,但双眼就是不好意思看着妖主,而是目光在这客房的四处游走不定,一直与他作对作习惯了,要认认真真的讲句话,怪不好意思的。
听完西府的话,妖主只是冷哼了一声。作为一只上古大妖,他哪里懂得人类少女的古怪心理,只当她是随意敷衍。
在好不容易说出感谢之语后,西府长出了一口气,哈哈,说出这句感谢的话,于她而言,比打一架还要累哩,但好歹还是说出口了,心里便不再有欠债了。“好啦,本姑娘要安眠了,明日还要上堂审,大人,请自便!”。
西府刚刚打完哈欠,“眠什么眠,何曾饭否?”
“是哦,好饿!”经这声提醒,西府的肚子立即不争气地叫起来。呵呵,这一路劳顿,心绪不嘉,竟连饭都忘记了,“走,我们去邀馆长同去!”
“不允!”妖主说完,便大步往楼下走去。
“……”西府心中略感郁闷,明明我是主人你是仆人,主人做什么还需要仆人允吗?但是……她只能腹诽。
二人走出客栈,来到街道上。这里竟然是漆黑一片,毫无一县之街的繁华模样。只是偶尔有一两个人提着灯笼走过。一星两点灯笼,衬得这街巷更是黑暗。
妖主放了神识感应了一下,边走边解释道,“一百年前,此处为刑场,阴气太重,万业难成,时日一久,便成了这般,往前一里,便有夜市。”
两人加紧了脚步——虽然人少,但毕竟还是有人,二人自是不敢纵跃而行,只能如普通人般行走,不过稍微比普通人走得快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