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折磨无论在哪个层面都要超过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对肉体的侵害。 储藏室里整夜里吞噬着黑暗;自卑,自怜,无助,困惑这样的负面情绪使得我几乎体无完肤,我真想去月亮上面砍那颗桂花树然后酿制出美美的桂花酒。从白天砍到夜晚,又从夜晚到白天,累了就靠在树荫下小憩,歇息;我还想身披铠甲,戴上头盔,在震天动地号角声中驰骋江场!只要能逃离这阴冷的储藏室,摆脱迦南无休止的刁难,姨妈忽冷忽热的那张脸,梅老爷的盛气凌人。是的,他们不爱我,我也同样不喜欢他们!出身境遇卑微的我必须时时讨好,巴结他们。我只能低头走路,不可以抬头看风景。“女孩子家要自重,不要随便过问梅府的事,学会闭嘴,只有吃饭时你才可以张开!在这里穿不尽的绫罗绸缎,用不完的银两,你到我们家就是来享福的,你要记住,梅家是你的恩人!”这句话是梅姨妈的口头禅,她还特意请一书法老师誊写于书信,之后装裱镜框放在我的书桌上作为我的座右铭时时警醒我!梅姨妈这种非正常的行为犹如紧箍咒压在我的脑壳上,眉宇及心间。
我自己不知道怎么从储藏室回到客厅里面,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看见保姆张嫂迎面向我走来。“慧琳小姐,您看起来不太舒服,病了吗?天啊,一夜之间身子好像瘦弱单薄了许多,怎么了?有心事吗?今早起我敲你的房门,你没应声,想必是出去溜弯了。”保姆今天对我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转变,可能只有梅家的人不在时有胆量对我好些。张嫂说着话的同时握紧了我的手,我虽有些不适应,依然没有拒绝。也许是触及到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真的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好家伙,你们为什么那么亲密?在试图谋划些阴谋,对吧,母亲,我没有猜错,慧琳她就是复杂的女孩子,别看她年龄小,主意大得很,可怜的样子装给谁看?此时她有预谋,卑鄙的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幸福对我来讲就那么奢侈,刚刚在张嫂身上捕捉的一丝丝母性的温存顿时被表哥歇丝底里似的河东狮吼打得粉碎,他的声音穿透了天花板渗入至地板,又自地板直击天花板。我此时周身的血液随着迦南声音涌动,很快冲向大脑,这样的怒火让我无法在唯命是从,如果在保持沉默我会死掉的!我没有办法理智,我终于崩溃大喊:”姨妈,我想不明白既然你们不爱我,那放我走吧!不要找我,不要抓我在回到这个鬼地方,我讨厌梅家大院,讨厌这里的人!你要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我应该生活在他们身边,而不是在这里。这里不属于我!”
“住嘴,我不喜欢你这样撒泼,你没有教养的模样太可怕了。你应当像你的名字一样聪慧而不是刻薄无礼,咄咄逼人;更应该如美玉一般透明。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浑浊如脏兮兮的井水;以后不许问此类问题,快去洗干净你的脸和嘴巴!快去!”
”妈妈,我们不要妄想和这种人讲道理,她是块朽木成不了玉器。今天的无礼是对我们莫大的不尊重。”
“迦南,我们是平等的人,尊重应该是互相的,是你极端猜疑污蔑我在先,自我进梅家那日起,每次惹起祸端然后把错误转嫁给我………”我真的是第一次在梅家这样豪不忌讳,大声说话。尽管我看到了迦南的马蹄靴踢倒了横在我和她中间的凳子恶狠狠走向我,我没有象之前几次那样选择退缩墙角,依旧瞪大双睛拼命努力不许眼泪流下来直视着他!
“欺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你不是人,是个大恶魔头。上帝会惩戒你的!”我试图用这样的话语唤醒他的良知从而制止他残暴行为。可一切语言显得苍白无力,那长胳膊下面的一双大手,不,是魔爪!在我眼前晃动两下用尽全力撕扯我的衣领,我的肩膀开始抖动,身体失去了平衡,头撞在了客厅横梁的大柱子上面。血……顺着额头流下来了……我身体一阵痉挛,晕了过去!
“孩子,你醒过来了就好,我和梅府所有人都在为你担心,没事小姑娘,会好起来的。”我的视觉由模糊漸漸清晰,这是我来梅家看到最慈祥的一张面孔,听到第一次有人称我为小姑娘。一股暖流,注入了心田。
一鸣大夫,是张嫂对这位和善老人的称谓。老大夫俯下身子问道”小姑娘,听你睡梦中一直叫表哥,迦南,魔鬼,这是怎么回事呀?难道这座漂亮房子有鬼?”
“我刚才在梦里看到黑墨样一团一团的乌云直压住梅府上空,大雨倾盆而下,我在迦南手里一把大伞下躲避。高兴得我笑醒了,这是我无数次在现实生活中虚拟和表哥在一起的种种场景,也只能是梦里偷偷享受这一时有哥哥呵护的欢愉。现实生活中迦南随时挤压我,我不能有丝毫懈怠,神经是紧绷的,他不允许我和仆人交谈,也从不和我说话,说我的眼神里带着预谋………这样的凶悍让我想起了地主剥削长工,被剥削者不是我,我应该是主人……”长时间积累的郁闷如同黄河之水决堤而下,我绝不放弃这仅有的诉求机会,哪怕是黑暗中一束光,困境里的唯一希望,也要当做生命中的救命稻草抓住!
“孩子,你应该换一个环境,你的神经受到严重损伤,放松,小姑娘。我明天还会来的。”鸣壹大夫说完转过身来和张嫂低语几句,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不要让她再受到惊吓,适宜时有必要讲些童话故事,笑话缓解她的情绪。”额头伤口偶尔作痛使我不能竭力去听他们窃窃私语,不得不侧过身来想着自己无止息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