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拣选了一条最近的路回到了客厅,听到李嫂和几个仆人在小声议论着什么,间或提到了我的名字:“慧琳小姐,她自己知道吗?”我只听到了这句尾音,因我的出现仆人们终止了话题。
“在说什么事情啊,我知不知道的?”看着我的满脸狐疑李嫂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说:“是睿姨刚刚吩咐的请壹鸿大夫给后院的丽莎瞧病,仆人们猜测慧琳小姐知晓这件事情吗?”
“哦,是这样啊,我不知道,李嫂,我刚刚看到丽莎未曾听她提及,丽莎最近身体有什么不适应吗,怎么想起请医生。”虽然对李嫂说的话感觉有些蹊跷,转念一想并不讨厌的壹鸿大夫会来到訾府,我心里升起一些欢喜。
“壹鸿大夫什么时间过来。”
“应该是快到了。”听李嫂这么一说,我暂时打消了回到私塾的想法。
“壹鸿大夫会直接去后院吗,李嫂。”我们正在谈论着,门口的大黑狗旺旺地叫个不停提醒着它的主人有客人来访。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果然看到了壹鸿大夫如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依旧提着他的药箱走了进来。
“一路上辛苦了,壹鸿大夫,我的丈夫吉野驾车很慢,我每次座他车子,刚下来的时候就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脚底下象站不稳当似的。没办法,老驾驶员谨慎的原则在他对于他来讲是戒不掉的,我想此时您一定是很累的,座下来休息一会儿再去后院也不迟的。”訾府的管家和仆人个个给人的第一印象倍感舒服,李嫂同无一例外展示着同睿姨一样的如沐春风的接待礼仪。
“怎么能这样说呢,我没有觉察到车子慢,座在车子里面很舒适,比起手术室里面对病人,欣赏沿途的美景是那样的让我觉得惬意,顺心。”
“哦哦,壹鸿大夫旅途愉快是我们做仆人最大的欣慰。”我听着两个人的互相寒暄不知道怎么样去融入他们之间的谈话中,只能默默地在一边站着,等待着两个人尽快结束初见时在我看来如长篇大论一样客套的话语,他们好象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仍然有来有往的回复着各自的话语,最后是壹鸿大夫用手指了楼上我的房间,将话题进入到今天来訾府的目的
“没记错的话病人应该是在二楼,前一次是晚上,光线不是很好,我的记忆容易出现偏差。”
“是在后院,大夫,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庆幸他们终止了乍一相识无意义的对白没有占去过多的时间,摆脱了在他们中间尴尬难捱的局面。随即另外一种彷徨在我心里游移:到底要不要与他们同行去丽莎那里,是我刚刚逃离的地方。
“慧琳小姐,与我们一起去啊。”我正在满腹迟疑时看到他们已经走出了大门,我马上放弃了同行的想法,转身回到私塾去陪语嫣时传来了壹鸿大夫的声音。也许是出自对丽莎的放不下,我做出决定选择追上他们去后院。丽莎看到我们时,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诧异。李嫂传达了睿姨的指派,说明了来意,丽莎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话。
“早上,慧琳小姐送来一床棉被了,她这样的关心只能让我受宠若惊。”她嘴里这样说着,行动中顺从着壹鸿大夫的吩咐躺在床上,接受壹鸿大夫按摩的手法,他双手从丽莎的头部,肩头,后背,腰部一直到腿部,脚的踝关节逐一检查。
“晚上经常会做梦,是噩梦,你的神经系统需要调整,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胆囊不是很好,经常喜欢座在沙发上面,左脚搭在右脚上面,腰部有伤。”
“不是,大夫,我每天都在吃早餐,还有我的睡眠很好,我不是精神有问题的病人,你说得不对。”丽莎说道。
“之前没有过连续噩梦的时候,不吃早餐的习惯吗?”壹鸿大夫继续寻问着。
“有的,壹鸿大夫,她一个人在后院住久了,在这边没有仆人的照顾,她又是一个精神上不是非常理智的女人,就在秋天的那个夜晚,壹鸿大夫你也知道,是你救了她。因为她的自残给自己的身体带来了极度的伤害,可悲的是,她本人却全然不知自身的所为,我们很担心不知道她下一秒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睿姨经常嘱咐我们这些仆人要特殊看护好她,现在看起来她比以前要好得多了,正如刚才她所说的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就在李嫂说完这些让人听到无懈可击的一翻话时,躺在床上的丽莎猛地座了起来,我看到她的胸部鼓鼓的就象两只欲要喷火的大火球直接扑向李嫂的面部,脖子跟底下依稀可见数条起伏不定的青筋暴露于空气当中,鼻翼两侧一张一翕最终没有忍住将要喷发出的怒火。
“我请问你,李嫂,那个晚上你全程在监护我的行踪吗?答案应该是没有吧。事实上你在请大夫之前三楼每一分钟发生的事情你全然不知,是谁允许你编造这样的谎言来掩盖他不义的行为,你为之做辩护开脱他的过犯吗?我心灵所受的摧残是你掩盖明晃晃的事实所能恢复到完好无缺吗?”丽莎富有逻辑性的言词让我对她有了重新认识,现在的她与我刚来訾府第一夜那个疯女人形象迥然不同,愤怒使一个女人的思维更加清晰,李嫂站在原地惊诧得半响没有出声,还是壹鸿大夫用医生的职责打破了僵化的局面
“丽莎小姐,发怒是愚蠢者的行为,冷静下来对你的身心是有益处的。”
“在这里,冷静也许是懦弱的代名词,沉默会有多久的承受期限呢。”丽莎说完这些话时,我蓦地想到了早上她想对我一吐为快却被我拦阻的话语。一种可怕的场面再一次模拟于我的眼前,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与丽莎厮打搏斗后是一个怎样的场景,鞭子抽打的痕迹落在了丽莎身体的细腻部位致使她伤痕累累后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是什么样的仇恨能使得六十多岁的老人心如毒蝎一样,又是什么样的力量促使她有这样的勇气呢,我完全明白了,只是不愿意承认早上丽莎说的话是事实而己。
“丽莎,你累了,我们明天来看你。”我说出这句话时读出了丽莎的眼神里有好多失望在她的眸子里,因愤怒而瞪大的双睛,我都不敢直视她。我真的想站出来讲出事实的真相,可最终受伤害的将是英博先生,也许英博先生心里对这些事早已经知晓,如同他不想捅破语嫣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的事情一样。那么,就让这些事情成为已经公诸于世的秘密吧。我打定主意后,便不再纠结于这些乱事之中了。
“你们最好全都出去,离开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空间,我不想见到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丽莎的喉咙撕扯到的音量使我的记忆又回到了她发疯的那个夜晚。
“壹鸿大夫,丽莎的情绪有些失控。我想,她今天不会配合您的诊治的。”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李嫂开口说话了,壹鸿大夫没有做更多的坚持,只是和李嫂交代了一下丽莎病情药物只能缓解,主要的还是心理上的安抚便告辞回到医院了。
我和李嫂从后院出来后,李嫂说英博先生早晨上班时吩咐她去邮寄信笺,问我是否同她一起去,我以语嫣小姐为借口拒绝了,李嫂走后我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由于从早上开始大脑飞速的运转胃肠里发来的饥饿信号使我的双腿不由自主迈进了厨房,走了几步,听到里面传来了细细碎碎小声嘀咕的声音,倾耳细听是那厨师与佣人在讲话。我原本不想在背后里偷听仆人们的谈话,甚至想忍受腹内一时的饥肠辘辘转身离开,可是偏偏就在这时零星,不完整的声音逐渐尖锐,清楚。
“我听说,英博先生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这是听谁说的呀?
“是睿姨,早上说的,不会错的。”
“是吗,大喜事啊,慧琳小姐真有福气,先生很宠她的。”
“好什么呀,先生要娶的是出版社的芸萱小姐。”
“怎么会呢,英博先生和慧琳小姐两个人感情那么好,新娘怎么会不是她呢?慧琳小姐这次可惨了,看起来訾府怕是呆不下去了,以她的个性一准离开哟。”
“慧琳小姐,她自己还不知道呢,知道会怎么样呢,你猜?”
“谁知道,看你神秘兮兮,扑风捉影的样子。先生还没有宣布,我们不可以乱说的。”
“是睿姨亲口所说,怎么会错呢?可怜的慧琳小姐,美好生活刚刚开始,真是不明白先生是怎么想的。”听到这里,两个人的话全部贯入到我的耳朵里面,想起早上仆人们议论的情景原来是在说英博先生结婚的事情,那么李嫂也知道了,全府上下只对我一个人在隐瞒了,我不知道是怎么样走出厨房的,走进我的私塾,我以为自己会象丽莎那样的哭喊,推开私塾的房门时以为自己的眼泪会不停地流淌,可是这些都不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