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对于金钱、荣誉、美女的追求将会永不停歇,月薪五千的想到二万,到了二万想到三万,到了三万又想着年薪百万,反正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赚够了。荣誉也是一样,做了经理想做总监,做了总监想做副总,做了副总想做总裁,永远觉得自己还必须往上爬。拥有了一个女人,想两个,拥有了两个,想三个,你要问拥有多少是个尽头,去看看著名高尔夫运动员老虎伍兹就知道了,要不是被撞了车曝了光,他征服女人的战绩还会无限期地延续下去。
即使年薪百万,身处高位,左拥右抱,这都不能叫做富贵,因为真正的富贵,只有两个字:知足。
要想做到知足,人就不能只追求外在的欲望,越追求,越不得满足,越不得满足,越得不到快乐,之所以人们拼命的追求外在的欲望,正是因为内心里失去了追求。
那内心的追求从何而来呢?这就要靠嵇康所说的第二个方法:取其重要,不做比较(审贵贱而通物情)。
嵇康认为,对于一个人来讲,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其他外在欲望都是虚幻,唯有身体健康才是实实在在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所以我们要养生。因为身体健康包括精神和肉体两方面,所以养生最好的方法就是从精神和肉体两方面同时下手、养形和养神,形神兼备,重在养神。
养神是养身的根本,重在内心的理解和觉悟,怕的是强迫和压制。不去追求名利、酒色等等这些外在的欲望,以此做到内心宁静平和。
养形需要适当服用一些补品药品,保持合理的饮食习惯,最好的食物实际就是谷物、蔬菜、水果等等这些普通的东西,另外还要学会吐纳呼吸,坚持练习,日出而动,日落而息,跟着太阳一起起床睡觉,是最合理的。
养形和养神都必须持之以恒,如果做到了,那就是胃口好,人精神更好,身体特棒,快快活活地活到九十九。
光靠养身还是做不到知足,有人说幸福实际是被比较出来的,确实是颇有道理,和李嘉诚比会觉得自己贫穷,和犀利哥比会觉得自己富裕,和姚明比会觉得自己矮小,和郭敬明比会觉得自己高大,幸福可不就是被比出来的吗?
无论和谁比较,都会产生心理波动,要么不满,要么自诩。那如果不比呢?岂不就是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没有了情绪波动,还不就是知足吗?
所以为了追求知足,干脆就不比了!
《世说新语》里面记载的竹林七人组之一阮咸的一个故事,则能很好说明什么叫做“不比较”。
阮咸有一次招待他的亲戚,用一个和澡盆差不多大小的盆子盛酒,大家都围着这个盆子狂喝乱饮。这个时候他家里的猪也跑过来凑热闹,这帮人也不在乎,就和猪一块喝,与猪同乐。
自己是万物中的一员,所有人,所有生命都一样,不光超越了种族,甚至超越了种类。
嵇康就是达到了这个精神层次,因此官不当了,也不巴结权贵,每天快快乐乐地打铁,和朋友们喝酒聊天,兴致来了还做诗、弹琴、画画,快乐生活每一天。
在嵇康的众多爱好之中,有一项他可谓是玩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就是音乐。正如在KTV里K歌再强,也不能叫做艺术家一样,嵇康号称音乐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擅长弹琴,他还贡献了一套完整的音乐理论,叫做《生无哀乐论》,这套《生无哀乐论》可是中国美学史中极其重要的一篇。
在嵇康之前,论述音乐的的著作也不少,早在战国时期的荀况,就提过不少音乐的观点。但荀况讨论的主要是音乐的社会效果,可以让他的学生们放松心情,便于更好地学礼。
而嵇康提出的,是关于音乐最根本的一个问题:什么是音乐。
那究竟音乐是什么呢?答案是自然界存在的五音。五音、无色、五行以及天地间的万物都是客观存在的。五音有悦耳的,也有刺激的,但自身没有任何感情。有些人觉得音乐悲伤,有的人觉得音乐喜悦,那只是因为他们内心里本来就有悲伤或喜悦的情绪,音乐恰好可以起到放大这种情绪的作用。
那究竟什么样的音乐可以起到放大悲伤或者喜悦的功效呢?
嵇康给出了答案是通过曲调。音乐之中本身有各种不同的曲调,归根到底可以分为两类:猛和静。比如琵琶、古筝和笛子的声音高亢,节奏急促,称为猛。而琴、瑟、二胡的声音低,节奏慢,称为静。
一个人心中很悲伤的时候,又去听静的曲调,会更加觉得自身凄惨可怜,比如去听《二泉映月》。而如果一个人兴致勃勃的时候,听猛的曲调,那便如火上添油,繁花似锦一般,比如去听《将军令》。
放到今天来看,嵇康的这个理论也很有意思。比如现在很流行的一首《爱情买卖》,有些人觉得这歌节奏明快,琅琅上口,有些人却觉得这歌俗不可耐,不堪入耳。
那到底这歌是好还是不好?其实并没有好坏之分。
有人喜欢浅显直白的歌词,有人喜欢欣赏需要想象的语句,你能说谁更好一些吗?
自己觉得好就是好。
还有被传播的神秘莫测的死亡音乐,据说听过这首曲子的人就会自杀。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厉害的音乐,可以夺人性命于无形吗?
答案是肯定没有。但是自己有没有心理问题,这就很难说了……
按照嵇康的养生观念和众多兴趣爱好,长生不老是不可能,快快乐乐活到七老八十应该没啥问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嵇康只活到了四十。
嵇康的精神境界第一层次“越名教而任自然”有明显的缺陷,随心所欲地想说就说,就能得到快乐?这种快乐恐怕最多也只是口舌之快。生活中,我们还是得记住“祸从口出”,这才是至理名言。残酷的事实最后证明,嵇康就毁在这上面。
东平人吕安是嵇康的朋友,他有个哥哥叫吕巽,通过吕安的关系,也结识了嵇康。
吕安是个热心豁达的人,哥哥吕巽却是个卑鄙的衣冠禽兽,一次趁弟弟吕安不在家,闯入他家把他老婆强奸了。
吕安被亲生哥哥带了顶绿帽,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一怒之下准备休了老婆,并去告吕巽。吕巽这下害怕了,就请嵇康从中调解。于是嵇康就去劝吕安先冷静一下,生性豁达的吕安听进了劝,觉得老婆实在是无辜,加上毕竟吕巽是自己的亲哥哥,因此也平静了下来。
可是禽兽吕巽左想右想觉得不放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恶人先告状,先去告了吕安不孝。嵇康这下真的生气了,从没见过吕巽这号无耻下流出尔反尔的小人,于是立马与吕巽断交,并亲自出面为吕安作证。
照常理,这个纯粹是吕巽吕安自己的家事,不应该扯到嵇康。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主审的,正是被嵇康得罪过的钟会。
当年钟会专门去拜会嵇康,嵇康正在院子里和好朋友向秀一块打铁,两人聊得正是热乎,因此对钟会不理不睬。钟会觉得无趣,就准备走了。这时嵇康倒说话了,问钟会:“你听到什么了要过来?看到什么了又要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回答:“我为听到的而来,为看到的而走。”(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钟会是个贵族,还是个大官,在当时也算知名人士。嵇康倒是随心所欲地说痛快了,可祸根也由此种下。
最后嵇康和吕安被钟会判为死刑。
临刑那天,有三千太学生向朝廷请愿,请求赦免嵇康,并要拜嵇康为师,这种“无理”要求当然被拒绝了。嵇康倒如同平常一样,面不改色,他看距离行刑的时间还早,便向向秀要来平时最爱用的琴,在刑场上弹了一曲《广陵散》。
弹完以后,四周鸦雀无声,嵇康把琴放下,叹息道:“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
说完后,嵇康从容地就戮,时年四十。
从此,广陵散成为绝唱。
虽然只活了四十岁,但嵇康的思想却流传开来,特别是他的养生之道,影响极为深远,今天的我们依然可以从中获益。
玄学感性派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一边疯疯癫癫,放荡不羁,口无遮拦,无所顾忌;一边又天真烂漫,具有极高的文学和艺术修养,并一直坚持自己的理想,宁愿穷困潦倒,宁愿被世人嘲笑,甚至宁愿付出生命,也绝不改变自己的信仰。
这个信仰就是道家的精神绝对自由。生又何哀,死又何妨,唯有精神永存。
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这才是真正的风流!
在道家全面的复兴同时,另外一大思想门派也开始在中国这片热土上生根开花,茁壮发展,这就是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