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只是生在普通人家,父母在世,兄弟三两,就算耕田织布、粗茶淡饭,定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过得身不由己、惨淡收场。
若有来生,他哪怕沦为牲畜,也再不愿与皇家有任何瓜葛!
元珲扶着树干,想要坐起身来。
就算是最后,他也想死得有尊严些。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闪电在空中结成错综复杂的恐怖大网,然后,一记惊雷顺着树干直接劈了下来。
元珲只觉遽痛从脑袋灌顶而入,直达脚底。
只一瞬间的麻痹后,他便再没知觉,颓然倒地,眼睛还直直瞪着前方。
金蓝一愣,半晌才记起蹲下身去探了探元珲的鼻息。
没了。
金蓝万没想到这位皇子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天诛!
她甚至还没有动手。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谁让元珲是元真真正想要保护的儿子呢,所以,他必须死啊。就算元真原势力那些人不来找元珲,元珲也不能存活。因为只要他在元魍跟前走动,元魍定然又会不自觉想起以前的事,于是,又会不快。
在远处等待着的刘全听到了这一惊人大雷,顿时慌慌张张得跑了过来,把金蓝上上下下得检查了三遍:“娘娘,你没事吧?”完全无视了地上那个被雷劈了的人。
金蓝安抚:“我没事,这天雷,再怎么砸,都打不到我身上的。”顿了顿,又道,“明天叫人来收尸吧算了,找人守着就好。等别人先来发现,不要把这腥事惹上身。”
刘全应了声,这才转眼瞧了一下地上那具焦黑的身体,不带任何感情。
金蓝转身往回走:“咱们走快点,还能赶上天桥臭豆腐收摊。”
刘全惊讶:“娘娘,咱们还真的去买臭豆腐吗?”
金蓝道:“当然,我们给你主子的留言上面,出宫的目的就在于此呀。”
刘全嘀咕:“我以为那是借口,娘娘你是出来找元珲算账的呢。”
金蓝回头笑眯眯看了他一眼:“那一定是你在做梦。记住,我今天出来,只是为了给你主子买臭豆腐。”
刘全浑身皮子顿时一紧,立刻向党组织保证:“是的,娘娘,您今天没见过三皇子。我们也不知道他被雷劈死了。”
金蓝满意得点头:“孺子可教。”
第二天,朱昌礼进宫来,献给了金蓝一套人像木偶。
木偶像所刻的模样,正是元魍跟金蓝两个,从儿时相识,到少时相伴,再往后,两人的奔波、生离、死别,最后和乐圆满。
不是金蓝两个的生活写照么?
那相貌,那故事,当真栩栩如生。
金蓝笑问朱昌礼:“你父亲来了京都?怎么不请他到宫里来?”
这精巧的心思,这精湛的技术,除了当年朱佑帝如今了空大师,还有谁能拥有?
朱昌礼答:“父亲不,了空师父只是来祭拜姐姐,顺便回京都看看,圆最后的故国梦。今早,已经又踏上了旅途。这组木偶群,是了空师父送给皇后娘娘腹中小皇子的礼物。另外,了空师父还着臣给娘娘与陛下带一句话。”
金蓝问:“他说了什么?”
朱昌礼道:“他说,他心里惦记着你们,即使不再相见,那份思念,也不会被切断。”
金蓝感叹:“他的意思我懂了。他是为了小四,打算再也不来京都,再也不见我们了。”
顿了顿,又问:“昌礼,你会不会怪我们?因为我们,你才会与你父亲分开。”
朱昌礼摇摇头:“虽然臣也挂念他,但自从臣昨日见过了了空师父后,臣也算是放心了。以前,虽然住的是皇宫内苑,吃的是山参海味,但臣知道,他很不开心。可如今,他很轻松,很自由。娘娘不必为臣担心,臣的父亲早就不在了,现在,活在世上的,只有无拘无束的了空大师。”
金蓝摸摸朱昌礼的脑袋,心想,如果腹里这双也能如这孩子这般乖巧,倒也是不错的。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来:“说起来,连紫也及笄了。你觉得,是过几年,等你再大些,娶她进门好,还是现在就让她先到府里住着,多联络感情?”
话题转变如此之快,让朱昌礼不由得愣了一下。
金蓝见他不答话,以为这孩子不喜欢连紫,心里顿时有点后悔那么轻率得替他做主定下了终生大事——虽然出发点也是为他好,但如果孩子自己不喜欢,那也是强逼不得的。
于是,金蓝连忙补充:“当然,你如果不喜欢连家的那位小姐,咱们不娶便是。反正皇帝是我们家的人在做,取消个圣旨一如反掌。只是,你如果有喜欢其他哪家的小姐,得先告诉我,我得给你早早把人定下来。”
一向老成的朱昌礼脸顿时就红透了,跟煮熟的番薯似的,躬了躬身:“但凭娘娘做主,臣先告退。”
然后就火急火燎得跑了,跟有妖怪在后头追一样。
金蓝一脸莫名其妙:“他是什么意思?”
雪莱叹气:“娘娘真是不懂少年心事。小郡王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您这样直白得与他说这娶亲之事,他自然是害羞了。”
金蓝汗了一把:“这孩子,一直老成乖巧得过分,我都快把他当成同龄人来看待了。原来,他还是有如此稚嫩一面的呀。”
雪莱道:“关于小郡王的婚事,娘娘不必操心。据奴婢所知,郡王与连二小姐一向很聊得来,感情也一直很融洽。连二小姐也是个早熟懂事的,定不会欺负小郡王年纪小的。郡王一直尊敬娘娘,既然他说让娘娘做主了,那还是娘娘替他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