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觞心里咯噔一响,莫不是她?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似乎涌上一股强大的喜悦,当先便打开门,第一个冲了出去。
似乎外面喊的不是抓刺客,而是神仙下凡了!
金贵妃望着他一闪便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哪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当下便将银牙咬得咯吱作响,一甩长长的裙摆,也跟着踏出门去。
这几日,皇宫的禁卫军数量比以前多了数倍,四处是天罗地网,暗桩岗哨,别说是个刺客,怕是飞进来一只捣乱的鸟雀,也只怕有来无回。
许多身着铁甲,手持兵器火把的禁卫军,站在琉璃房顶之上,将一个布衣男子围在其中。
地上庭院里,还有密密麻麻几排手持弓箭的弓箭手,箭在弦上,纷纷对准了那名男子,只待他敢妄动,便要将他射成马蜂窝。
如此密不通风的包围,怕是神仙也插翅难飞啊。
数只火把映照着那男子的脸,站在地上之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一片明亮的火光。
火把烧的“噼啪”作响,空气的温度骤然升高,似乎已经热的一点就着。
“谁都不许放箭!”燕离觞一片心慌意乱,出来便挥手制止了弓箭手的动作。
若真是她,这么密密麻麻的弓箭,她能躲得掉吗?
燕离觞眯了双眼,定定往屋顶上看去,上面那人一身飘然白衣,站定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周身气势不凡。
禁卫军在他周围晃动,偶尔露出来脸,却着实看不清,一片火光之中,只觉分外熟悉。
燕离觞想也没想,脚尖一错一点,旋身便上了房顶。
“觞儿!”金贵妃瞪眼一声大呼,天哪,哪有人身为皇子,身份如此尊贵,还要往前挤得!
真是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燕离觞闻所未闻,急迫地拨开了禁卫军,定睛一看,瞠目道:“是你!”
他以为,来的会是那个女人,因为只有她,才有这么大的胆子擅闯皇宫。
却没料到,还有一个人,也是这么大的胆子!
除了她的哥哥,镇西大将军,还能有谁?
真不愧是兄妹,同出一脉,燕离觞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禁不住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独自闯到皇宫里来了?
燕离觞眼角余光瞄到屋下层层弓箭手后的母妃和舅舅,心里暗道:今晚他只怕是有来无回啊!
此时,金丞相一双小眼也看清了来人,也是一愣,却愣不过一瞬,眼中闪着精芒,喝道:“夜将军,皇上昭你回京,你不去金銮殿上面圣,缘何夜闯皇宫,莫非你想造反不成?”
莫非消息有误?他怎会没死?
管他怎么回事,他敢这么闯进来,当着如此众多人的面,被拿个正着,哼,不是更好?
正好扣实了他私通敌国,意图造反的罪名!
夜莜樊心中暗叫不好,面色却是纹丝未动,如一座巍然大山一般挺立远处,身姿挺拔,气势雄壮,就算被许多人围在当中,也丝毫没有减轻他一代大将的军姿雄风!
“夜某闯宫,只为见皇上一面!”夜莜樊双手抱拳仰天,气势盎然。
他说的是实话。
自他派人假扮他的身份,打着他的旗帜沿大路走之后,他便与军师沿着小路提前了两天回京。
谁料,刚回京城,便听到一个令他震惊不已的消息,原来自己的亲爹,武林盟主夜藏墨,竟是花月国皇帝的奸细,而他已经在最近一次的品剑大会上,暴露出真实面目,被自己的妹妹雪儿一举击败擒获,甚至被武林豪杰就地正法?
怪不得好好的,皇上便对他生了嫌隙,若换作他,自己手下大将的父亲身为敌国奸细,只怕也会生了疑心。
他料想其中必有蹊跷,本欲上殿面圣,却在此时听到皇上病重,几日不曾早朝的消息。
而今日,他更是收到消息,假扮他的那位士兵,被人在半路暗杀,回京队伍全数遇害。
果不其然,路上设有伏击,这半路刺杀的戏码,只怕跟金家脱离不了关系。
他想私底下见皇上一面,陈情细表,说明自己一臣不侍二主的忠心。
可是现在皇上不上朝,日日身居深宫,根本私底下见不着他一面。
他明白,若从明面上,正规渠道去求见皇上,只怕还没见到皇上的面,便被金家的人以各种理由划为乱臣贼子抓起来了!
所以他今夜才会夜闯皇宫,其实只为见皇上而来。
谁曾料想,宫中守卫比平日严密了不知数倍,他在这后宫之中,又找不到方向,为了躲避暗桩暗卫,胡乱行路,竟闯到这金波宫来了。
“哼,夜将军这个理由编得好不妥帖,见皇上,去宫门外通报便是,何须深夜乱闯,还闯到贵妃娘娘的寝宫里来了,夜将军是何居心?”金丞相冷笑一声,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看来这老头子的武功还不弱。
“……”夜莜樊哑然,显然金丞相占了上风。
他能说,我本来就是防着你作乱,才不去宫门外通报的吗?
他能说,他是找不着这后宫的路,才胡乱闯入的吗?
“哼!乱臣贼子,无话可说了吧!”金丞相嗤笑一声,眼中得意万分,声音更是高涨:“原本有人上奏皇上,说夜将军是花月国的奸细,老夫尚犹不信,还替你说了几句好话,现今看来,夜贼果然是狼子野心,意图夜闯皇宫,对皇上和娘娘不利,来人啊,将此恶贼给我拿下!”
这老匹夫端的好本事,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堂堂镇西大将军,在他嘴里眨眼之间便成了夜贼。
而且什么叫别人奏请皇上,他还不信,还替他说了几句好话,明明恨不得落井下石的便是他!
明明半路派人暗杀的人也是他!
只有夜莜樊这样正气凛然的男人,气红了一张脸,偏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手里拿着张纸条,后面跟着个相府的下人,脸色惶然,甩着袖子飞速奔来,老远便尖声叫道:“相爷,不好了,相爷,不好了……”